連豐收雖然偏心眼,雖然從小就沒用給過他多少溫暖,可是無論如何,那也是養大了他的人。無論如何,都是連家的人,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今天,禾苗的舉動,分明是對老連家的人,有了刻骨的恨意啊!這樣可不行,這樣下去,對禾苗對老連家的人,都沒有半點好處。 沒錯,他對老連家的人滿腹的怨恨,日後他也不想跟老連家的人有什麼瓜葛,也不會再幫扶老連家的人了。不過,卻也希望這家人可以平平安安的,過上普通莊戶人家的日子。 過去的恩恩怨怨,希望就此打住,各奔東西。 連禾苗冷笑一聲,毫不在意的道:“爹問我,為什麼這麼極端?”她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的父親,聲音冰冷,擲地有聲:“這當然是因為,實在是沒有活路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不這麼狠,如何有足夠的信心和勇氣,掙脫老連家那吃人的樊籠?!” “禾苗啊,不,不至於吧?”連衛國看著瘦弱卻堅毅的女兒,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愧疚和疼惜。雖然,心裡還心存僥幸,覺得這家人應該不至於會害人性命。 不過,女兒渾身散發出的悲涼和淒然,讓他的心堵得厲害,心口就跟開了一個口子似的,心疼難忍。想要說的話,最終還是吞了下去。 罷了,為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人,而讓女兒傷心難過,一點也不值得! 連禾苗卻不肯就此放過他,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語氣十分的淩厲:“爹,我可是聽說,你給了文工團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好幾袋的奶粉?那奶粉,還是沈老將軍給你補身子的?!” 連衛國聽得心驚肉跳,都不敢跟女兒對視,慌亂的移開了視線,無地自容到了極點:“是爹錯了,爹不該因為可憐彆人,就把奶粉送出去!” 連禾苗認真臉:“不,你那不僅僅是可憐她,而是起了愛慕之心,動了不該動的心!” 語氣淩厲而冰冷。 “……”連衛國無言以對,羞愧到了極點。 被自己的女兒這樣數落,他再怎麼不要臉,也撐不住了。更何況,他其實是個英勇正直的軍人,臉皮薄的很。 連禾苗見他還有羞愧之心,總算不是沒藥可就,就放緩了語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可是,你在嫌棄娘沒有文化,跟你沒用共同語言的同時,是否想過,你到底有沒有儘到丈夫的責任?娘不識字,你其實可以教她,可以鼓勵她。娘不夠好看,那是因為她長期乾又苦又累的體力活,還要忍饑挨餓,穿的又破舊,自然沒有文工團那些嬌養的女子美美的。你升任營長多年,早就達到了隨軍的條件,若是你早就把娘帶在身邊,讓娘可以有調養身子、好好打扮的條件,有好好讀書識字的條件,娘能是現在這個樣子麼?!” “作為丈夫,作為原本應該是最親近的人,你一點也沒用儘到該儘的責任,就嫌棄娘,瞧不起娘。覺得有娘這麼個不般配的妻子,各種委屈。你這樣,就不對了啊!” 如果努力過了,儘到責任了,娘還是無動於衷,沒有半點長進,甚至壓根就不願意改變,不願意進步。那麼,爹嫌棄娘,還有些道理可講。畢竟,還是那句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然,陳世美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無論是什麼情況,都是陳世美,都是不可原諒的。但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或許還是多多少少可以理解的。 “再說了,你有奶粉,都不郵寄回去,給剛生完孩子不久的妻子,還有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卻給一個覬覦有婦之夫的無恥的女人,實在讓女兒無法釋懷!爹這個樣子,還配說自己是個英勇正直的軍人麼?還配說自己是個愛護老百姓的軍人麼?作為一個軍人,如果連妻子兒女不愛護,還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個合格的軍人麼?!” 女兒的話,就跟一根刺一般,狠狠的紮在連衛國的心口,讓他在疼痛難忍的同時,也羞愧無比。 是啊,他對妻子,確實沒有儘到該儘的責任。 女兒的責問,很有道理,讓他無從反駁。 是他錯了,是他對不起梨花,對不起兒女們。 那個時候,他不是被老連家的人給蠱惑了嘛。 這一年一來,每個月都回收到老家的來信,各種閒言碎語,話裡話外,都暗示或者乾脆是明示,說梨花不守婦道,跟彆的男人有瓜葛。她肚子裡的孩子,極有可能不是他的種,他很可能被自己的妻子給背叛了。為此,他還特意調查過,得到的反饋,跟老連家書信裡說的,並沒有太大差彆。 說實話,他對這些話其實一直是半信半疑的。 梨花的人品個性,他還是很了解的,是個再傳統不過的女人。而且,梨花對他死心塌地。要是梨花生了外心,他是不願意相信的。可是,那一封封的書信,雪片一樣的飛來,到底是攪亂了他的心神。 老話都說,空穴不來風嘛! 再說了,有哪一個做父母的,忍心無故給兒子添堵,給孫子或者孫女冠上野種的罵名?所以,或許梨花肚子裡的孩子,確實有些問題。 隻是,誰又能想到,連豐收夫妻倆,不是他的親生父母呢?誰又知道,表麵上在十裡八鄉德高望重的連豐收,骨子裡竟然是個自私涼薄之人?誰又知道,老連家那一家子人,都是豺狼虎豹? 也因為如此,當文工團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主動的貼上來的時候,他的意誌力這才被削弱了。情不自禁的,就動了心,被對方鑽了空子。人家一番嬌滴滴的哭訴,一番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的噓寒問暖,他就被迷惑住了。 幸好,不過是剛剛開始心動不久,什麼都沒用來得及發生,隻不過是送了幾袋奶粉。拉小手、表白、說甜言蜜語、承諾,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 “是爹錯了,對不起。”連衛國除了低頭認錯,也隻有低頭認錯了。 “那麼,你能保證,日後跟那女人再也不接觸了麼?不單獨相處,不私下見麵,不書信來往,不送東西給她,不幫她辦任何的事情,見麵繞著走,這些都能做到麼?” 連禾苗語氣淡然,目光卻淩厲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