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對於有的人來說漫長又難熬。
吳和雅一直到到家,都沒敢看手機一眼,今天沒有上班, 可她卻覺得筋疲力儘,可明明已經這麼累了, 她還是覺察不到困意。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她拿起了手機。
出乎她意料,手機上乾乾淨淨, 連一條罵她的消息都沒有。
她本來還以為隋醉和錢琢, 會幫著寧初夏發信息來罵她,難道是寧初夏沒讓?
不太可能, 剛剛寧初夏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
至於寇俊生沒有發消息給她,吳和雅倒是早就預料到了, 今晚發生的這些事情, 大家都毫無準備, 寇俊生心煩意亂,她也理解, 當然, 總是有些傷心的, 可她不介意主動,現在寧初夏已經徹底退出, 她總是能有機會的。
吳和雅猶豫著點開了和寧初夏的聊天框。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寧初夏在追問她到沒有到,最後一條則是一個轉著圈圈的小女孩表情包, 可愛又有活力。
吳和雅沒打算給寧初夏發消息, 發消息有什麼用呢?她做不出來向寧初夏討饒、乞求原諒的事情, 況且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太大的錯。
她緊張地往寧初夏的頭像戳,眼睛閉上, 在看到那一片空白和一條灰線後她臉都白了。
寧初夏這是屏蔽了朋友圈不讓她看,還是……刪除了她?
無論是哪一個,對於吳和雅來說都是絕境選項,因為這意味著寧初夏已經不顧過往情分,什麼都做得出來。
吳和雅坐了起來,她又點開了隋醉和錢琢的朋友圈,果然,她也看不見她們倆的朋友圈了。
怎麼辦?
吳和雅想來想去,在通訊錄裡找到了一位高中同學。
――“在忙嗎?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到了需要的時候,她才開始後悔,以前心高氣傲,又覺得那些同學沒什麼用,連要找幾個同樣有寧初夏微信好友的人都找不到。
――“?”
吳和雅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小心地輸入。
――“你可以幫我截圖一下初夏的朋友圈嗎?/笑臉,我們倆因為一些小事吵了架,她把我屏蔽了,我看她為什麼生氣,哄哄她,你彆告訴初夏。”
發出去後吳和雅有些後悔,解釋得太多好像顯得特彆虛假,可不解釋,她又怕對方去問寧初夏。
她緊緊握住手機,焦急地等待。
――“……”
――“[圖片]”
對方先發來的是省略號,吳和雅沒想明白的時候,截圖就來了,她看著截圖上的話和圖片,臉已經因為過度的激動變得漲紅。
吳和雅很生氣,寧初夏這和直接說她和寇俊生出軌有什麼區彆?這是她的隱私,為什麼得被曝光給這麼多人,還放了她的照片!
她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這根本就是侵犯了她個人的權利!
可無論她多生氣,她也什麼都做不了。
吳和雅神情恍惚,努力讓自己恢複平和,她向那位幫忙截圖的同學回上一句謝謝,可沒想到,消息發送失敗了。
看著那上頭的“你還不是他(她)的好友”這句話,吳和雅笑不大出來,她想起什麼地翻到了剛剛發來的截圖。
果然,她剛剛沒注意到,截圖人是給這條朋友圈點了讚的,和她並列在一起的不少名字,吳和雅都很有印象。
他們都知道了。
她抱著膝坐在床上,她喃喃安慰自己,不就是無關緊要的人知道嗎?無所謂的。
吳和雅想了很久,還是把截圖發給了寇俊生,隻是寇俊生也許是清洗完睡了,沒有回複她的消息。
……
事實上,寇俊生當然看見了吳和雅的消息,可他看到了又能怎麼樣?
也不看看她發來照片時都幾點了,和圖片上的時間相差這麼多,該看見的人都看見了,難道還要掩耳盜鈴以為寧初夏刪了這大家就沒看見?
就當他是破罐子破摔吧,寇俊生有更操心的事情。
寇俊生大概算了下手頭的財產,父親是在寧初夏嫁進來之前走的,他的遺產倒是能保留,隻是這些年由於錢貶值等原因,真正值錢的也就是正在居住的這套房子,其他的大多都被寇俊生投入公司了。
而問題就出在公司,寇俊生對公司的前景很看好,他是絕對不可能把公司分給寧初夏的,可要拿出和公司目前價值對應的財產對於寇俊生來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再者公司後續規模擴大也還需要投資,他手頭如果沒有一定的流動資金,很大可能會被稀釋股份。
離婚這兩個字輕飄飄地,可真正處理起來,真的是要了命。
他在算完這一筆賬後,人也徹底清醒了,他絞儘腦汁,在備忘錄打了好幾頁的致歉氣息,情真意切,還回憶起兩人曾經甜蜜的過去,寇俊生自己看著都有些感動,他堅信,這一定能打動寧初夏。
隻是這消息發了後如石沉大海,他又發了好幾條,還試探性地打了個微信電話,都沒有接通。
唯一慶幸的是,寧初夏應當是隻屏蔽了他的朋友圈,沒有刪她。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心裡還有他,做不到完全割舍呢?
當然,人也是得做好兩手準備,雖然時間已經到了半夜,寇俊生還是往幾位朋友那發去信息,想問問他們那邊有沒有認識靠譜的離婚律師。
他們公司倒是有長期合作的律師事務所,不過對方是專門做經濟案的,這術業有專攻,他還是想找到更好的律師。
這麼籌謀著,外頭的天便亮了起來,寇俊生半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再醒來時,耳畔全是不停息的電話鈴聲,睡眠不足頭疼得厲害,寇俊生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打來電話的是個沒有見過的陌生號碼。
再一看時間,這才七點二十,他記得臨睡的時候,模模糊糊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出頭。
他雖然沒能認出是號碼是誰,可想必什麼廣告、貸款、詐騙電話也不會這麼早打來,在聽清電話那頭說的事情後,寇俊生的臉都綠了。
寇媽媽一向早起,昨晚一樣沒能好好休息的她在聽到外麵的動靜時便也爬了起來。
開門時她有些心虛,昨晚她是有稍微猶豫一下,要不要把家裡收拾了再睡,可這東西實在太多,她也收拾不來。
“俊生,你怎麼起的這麼早?”寇媽媽驚訝,今天雖然是周一,可兒子向來都是要睡到八點之後的。
寇俊生:“寧初夏喊的搬家公司來了。”
給他打電話的人不是寧初夏,而是寧初夏的副店長。
她負責幫忙收拾寧初夏的衣物,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幫忙搬運東西的工人,和原本應該在稍晚時候再來收拾盤子、布置的酒店、花店人員。
寇俊生沒想到寧初夏居然這麼著急,急到都不能等上班時間,他原本不想開門,可那位副店長說了,她從寧初夏那拿了鑰匙,如果寇俊生不願意開的話,她可以請物業陪同並全程錄像,在證明沒有額外搬走彆的東西的前提下進行整理。
都說到這份上,寇俊生當然隻得過來開門,等物業上門,他可丟不起這個臉。
門開啟之後,進來的副店長禮貌地向寇媽媽和寇俊生問了早安,她態度客氣,可眼神裡並沒有什麼尊重。
“俊生,初夏要搬什麼?”寇媽媽抓住了兒子的袖子,“你可得看著點,彆讓她拿了彆的東西。”
這離婚就離婚,怎麼還帶搬東西的?
副店長自然聽到了這些,她好笑地回頭晃了晃手機:“伯母,您儘管放心,我們全程錄像,絕對不會多拿走你們家一針一線。”她想起寧初夏的囑咐又看向寇俊生,“寇先生,初夏姐讓我同你確認一下。”
“什麼?”
“家裡所有她本人有的衣物、包包、飾品,她都會拿走,初夏姐不希望她的東西被彆人碰,當然,她也表明她可以按照二手價格折價出售,如果寇先生您不放心的話,過後她會把清單和□□郵寄給您。”
這個彆人指的是誰,寇俊生聽明白了,他臉一黑,他寇俊生看起來像是會送二手物品的人嗎?寧初夏這到底是看不起吳和雅,還是看不起他?
寇媽媽有些敏感:“這可是花了俊生的錢。”
寇俊生皺眉,他都能感覺到對方隱約的不屑:“都拿走吧。”他攔住了還想說話的母親,
他心裡門清,寧初夏的奢侈品並不多,畢竟她沒有那個消費習慣,他也很少會想到要給寧初夏買這些。
寧初夏現在有的這部分奢侈品,基本都是她出去開店之後為了撐場麵陸續添置的,這些賬目寇俊生心裡有數,算起來估計比他往吳和雅那送的都多得有限。
沒必要為這些糾結。
寇媽媽昨晚做錯了事,現在便也安分地待著,她一雙眼睛銳利,不斷地打量著這些人,絕對不讓他們多拿。
不過――
“你們不把垃圾也帶走嗎?”寇媽媽神色不滿,真是該拿的不拿,不該拿的倒是猛拿。
酒店的員工隻拿走了他們送來的盤子,桌上的食物殘渣和碗筷全都不在他們的管理範圍;過來搬桌子的一樣,把桌布從下麵一抬,整個平移到另一張桌上,然後將乾淨的桌椅整套帶走,倒是那花店的員工還靠譜一些,沒在陽台上留下太多垃圾。
寇俊生拉了下母親:“媽,這不是他們的工作,我晚點找清潔人員來。”頭痛,他從未操心過這些。
這位副店長像是經常乾活,手腳非常麻利,在兩個房間裡才沒一會,就把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寇俊生有些驚訝,寧初夏的東西居然統共才裝了三個24寸行李箱和一個行李袋,比他想象的少太多太多。
她這麼久以來,隻有這麼多東西嗎?回憶起過去,寇俊生竟然想不起來寧初夏是否有經常添置衣物,畢竟這些他從不操心。
“你這是在乾嘛?”寇俊生皺眉。
副店長正在使喚人把沙發後的婚紗照取下來,而她旁邊的工人還拿著本來在主臥裡掛著的婚紗照和相冊。
“初夏姐說,她不希望她的照片留在這裡。”副店長很客氣,“您放心,我們不會拿走您的東西。”
她確實說到做到,不知從哪摸出了把剪刀,手法專業,生生地把剛從相框裡拿出來的相片剪開,她動作迅速卻也不失精細,就連照片裡寇俊生搭在寧初夏身上的手,都完整地剪了出來,一根手指沒落。
“寇先生,這就可以還給您了,初夏姐說帶走她的那一半就行。”副店長服務貼心,還讓人把剩下的半張照片裝回了相框,打算重新掛回了牆上。
寇俊生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麵色鐵青。
寧初夏就這麼嫌棄他?嫌棄到連照片都不願意假裝一下全部帶走,還要剪開?
至於嗎?
寇俊生看那店長還在挑著相冊裡的照片精修,他看不下去了:“你都拿走,全部丟了吧。”
雖然對方是在完成工作,可這根本就是羞辱,那還不如全丟了。
副店長還沉思了一會,才“勉為其難”地接受。
“我們都收拾好了,就先走了,對了寇先生,等一下麻煩您接一下電話,初夏姐有事要找您,否則可能她隻能讓人去您公司了。”
副店長臨要走還留了這麼句話,寇俊生簡直無語。
這是在威脅他嗎?以前她連要去趟公司都得小心翼翼問他意見,現在竟然這樣放話。
“俊生,那你要記得喊人來家裡打掃。”寇媽媽忙趁機扯了扯兒子的袖子,“還有保姆,也趕緊叫一個,媽這確實年紀大了,已經乾不了那麼多活了。”
她已經習慣了有保姆的日子,這沒有保姆哪受得了?
寇俊生不知自己的頭痛到底是母親引起的,還是失眠引起的。
怎麼能有這麼多的事情?
保姆要在哪找他根本就不清楚,他有種預感,接下來家裡一定會一團亂。
電話來了,依舊是個陌生電話。
要不是副店長有言在先,寇俊生隻想要立刻掛掉,他忍著不滿接起電話。
“喂,寇先生您好,我是寧初夏小姐委托的律師,我的當事人拜托我和您洽談離婚事宜……”
……
早上八點,正是熱鬨時候,這麼一群人下電梯,也很難不讓人瞧見,尤其是其中還有人抱著隻有兩張被從中間剪開,隻剩下新郎的婚紗照。
同樣搭乘電梯的人雖然努力克製,眼神還是忍不住不住往那瞧,眼尖地人倒是能認出寇俊生,畢竟小區住久了偶爾活動或是在業主群裡也說過兩句。
隻可惜這群人停在了一樓,他們要去地下室停車,不過不要緊,這樣的八卦總是傳得很快,估計晚上回來就能知道清楚。
李奶奶正好在大廳和樓管抱怨天然氣的事情,她聽到動靜,下意識一瞅,就一眼瞧見那寇俊生的照片。
她心裡癢癢,好奇得不行,忍不住湊過去問。
“小姑娘,這麼好的一張照片,就不要了?”李奶奶一臉和氣,“這是哪一戶要搬家?房子賣不賣?”
“不要了。”副店長是看過寧初夏朋友圈的,她知道寧初夏受了委屈,也沒想幫忙寇俊生瞞著,“是我老板離婚了要搬走,那家其他人還住的。”
李奶奶一愣,大新聞,這事先一點風聲可都沒:“你老板是初夏吧?她這是什麼情況,不是昨天才在家裡辦生日嗎?我認得她的,我們以前還常常說話呢!”
昨晚吳奶奶還打電話和她嘮嗑呢,說寧初夏可憐,生日都要被婆婆嘮叨,隻能來找彆人幫忙,難道是終於被她那個婆婆氣走了?
“寇俊生先生在外頭有人,我老板決定要離婚了。”副店長一聽是老板的熟人,也不介意親切解釋,說完了看李奶奶沒什麼要問,她也就帶著人往外走了。
李奶奶捂著胸口,這還真是個大新聞,這一家子刻薄婆婆欺負兒媳,狼心狗肺的兒子在外出軌,還真是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都一樣壞!
她隔著玻璃門,瞧見已經出去的副店長將那兩幅大相框粗暴地丟在了大門正對著的垃圾桶裡,相框太大,塞不進去,寇俊生的臉露在了外麵。
她啐了一口,該,這就叫垃圾回收,初夏這麼好一個孩子照顧家庭忍讓婆婆的都不珍惜,這是得討個天仙才滿足啊?
她得去告訴吳奶奶他們!
……
昨晚沒休息的結果直接反映在了臉上,吳和雅今天化妝花了好些時間,才讓自己能看起來容光煥發。
在準備出門的東西時她下意識地換了個包,在發現自己這一舉措時,她愣了一會,然後又拿起了那個她重新將東西裝回了那個她最近總是背著的名牌包裡。
她乾嘛要心虛?她有什麼可心虛的?做都做了,沒什麼可怕的。
吳和雅還戴上了那條鑽石項鏈,看著鏡子裡珠光寶氣的自己,她笑得和平常一樣。
就是這樣,她是贏了,不該像打敗仗一樣。
吳和雅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進了公司,可也許是她錯覺?
她怎麼覺得她一走進了,有好幾個剛剛正湊在一起聊天的人就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