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取出帶來的信。
“此為比彘傳給君侯的一封書信。”
公孫羊又一怔。忙接過,展開瀏覽,看完沉吟。
小喬道:“比彘之意,信上說的十分清楚。並無意要與君侯為敵,更無意爭奪徐州。如今固守靈壁,隻為在這亂世能有一方立足之地。為表誠意,他願讓回崤地。那楊信卻聽君侯之命,再次興兵攻伐。並非我姐夫懼他,而是此戰實在來的莫名,他也不願令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知先生高瞻遠矚,洞若觀火,靈壁一地,值此時刻,究竟值不值得君侯如此大動乾戈要去奪取,先生當比我更清楚。我懇求先生能以大局為重,出言再勸君侯,勸他勿再一意孤行,因小失大。非我恫言,比彘之能,有目共睹,倘他真被逼到沒有退路,誓周旋到底,徐州日後局麵到底如何,無人能料。”
小喬說完,注視著公孫羊。
公孫羊從座榻起身,一手背後,一手撚須,來回慢慢踱步數趟,忽看向小喬:“女君既不願君侯與比彘為敵,為何不親自勸君侯?女君之言,當比我更入君侯之耳。”
“我既求到公孫先生麵前,便也無不可說之言。當初我何以會嫁君侯,先生當知之甚多。我懷修好之心而來,雖一向勉力而為,但終究有做的不夠之處。實不相瞞,今早便因靈壁之事,我觸怒君侯,他拂袖而去。楊信聽君侯之命攻伐比彘,此既出於我喬魏兩家的私怨,卻又不儘然僅僅隻出於私怨,也關乎君侯的天下大計。如今比彘來信主動求和,盼能消除誤解,君侯卻置之不理,竟連看都不看一眼。如此行徑,離理智二字所去甚遠。他放不開兩家仇恨,又被我觸怒,此事我再多說,料他也是聽不進去了。故我轉而來求先生,請先生再為君侯闡述利害,分析條縷。無論能否化去乾戈,我都是感激不儘。”
小喬從座上起身,行到公孫羊對麵,停步,朝他深深一鞠,慌的公孫羊忙雙手扶住,還禮道:“女君禮重了!”
沉吟了下,道:“實不相瞞,我與女君所想,不謀而合。君侯此時驅楊信攻比彘,確實不合常理。此事先前我也勸過他一回。奈何君侯不聽。如今既有比彘手書,又承蒙女君看得起我,親自來此,我更當儘力,且再試上一試。若能成,既解女君之憂,也少節外生枝。”
小喬向他再次深深道謝,道:“先生若見了君侯,可直言我曾來過,是我將比彘之信轉交給先生的。”
公孫羊喏。
便在此時,外頭傳來一陣疾步踏地而來的腳步之聲,一個高大玄衣身影徑直而入,來人看到小喬,一愣,隨即便寒了臉,兩道劍眉深深蹙了起來,卻也不發半點聲響,隻站在門側,高傲地轉過臉,隻拿半張側臉對她。
不是旁人,正是片刻之前剛吃了小喬兩記巴掌的君侯魏劭。
看他右邊朝來那半張俊臉,大約是臉皮頗厚的緣故,先前被落下的指痕已經褪去,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小喬朝公孫羊最後行了一個謝禮,道:“如此拜請先生了。”說罷從魏劭身邊經過,出門去了。
公孫羊送她出門。
小喬請他留步。
魏劭扭頭,盯著小喬漸漸遠去的背影,等公孫羊回來,向自己行禮,方冷冷問:“她來這裡做什麼?”麵上掛了一臉嫌色。
公孫羊隻請魏劭入座。先詢他來此的用意。
“楊信攻靈壁,已將近一月了,可有新的消息?”魏劭眉頭皺著,一臉不耐。
“暫無流星快馬。想必依舊維持對峙局麵。”
以楊信十萬人馬,加薛庵徐州軍,如此陣仗,竟也打不下靈壁,雖不能稱敗,但也足夠丟臉了。
魏劭臉色陰沉,沉默片刻,咳嗽了聲,動了動身子,又冷冷地問:“方才她來做什麼?”
公孫羊方道:“也是巧了,女君也是為了靈壁之局而來。方才轉了封比彘的信給我,說本是致主公的,奈何主公不收,她便轉我這裡。”
魏劭手掌“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了案麵之上:“豈有此理!”
拍的筆墨硯台都微微跳了一跳。
公孫羊慌忙站起來謝罪:“乃我僭越!主公恕罪!”
“所言非你!”
魏劭氣憤憤地道,“她一婦道人家,竟如此大膽!敢私自動我信件!”
……
小喬從衙署出來,徑直回了信宮。
月前本計劃要走的,後雖臨時改變了行程,但行裝當時已經打點完畢,大多未拆。這些時日用的那些日常物件、衣物以及雜品,春娘方才都和仆婦侍女一道收拾好,全部裝妥了。
小喬回來,春娘迎了上去,不安地問:“女君,真要走了?不等男君一道動身?”
小喬淡淡道:“他是要留在這裡坐等楊信打下靈壁了。我卻等不下去。我先走了。”說罷命人將箱籠等物都抬了出去,裝上馬車。自己也上去,坐了進去。
賈偲心下忐忑,擦了擦額頭的汗,來到馬車望窗之旁,硬著頭皮勸道:“女君還是等……”
才剛張口,見望窗內小喬露出半張臉,兩道眸光朝自己投來,立時訕訕地閉上了嘴。
小喬淡淡地道:“賈將軍若不願護送,我另叫人。”
賈偲忙道:“女君怎出此言?我人都點選好了,一切聽憑女君吩咐,這就上路。”
小喬關上望窗,坐了回去。
賈偲無奈,隻得下令,預備上路。
臨出發前,又悄悄派了個手下,命他速去尋君侯傳話,說女君已經上路,先回漁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