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成婚那天,紀曉芙和陳友諒的一位叔父作為高堂。
那時,正是三軍合作的蜜月期,除峨眉之外的武林門派雖不在邀請之列,但明教幾位高層和義軍首領都還是到場了。
那天,楊逍難得換下他那身江湖落拓客的灰衣布袍,穿上了一身顏色喜慶的衣袍。
自打鬆亭關三方會談之後,楊逍就開始行蹤不定,雖不像範遙那樣乾脆失蹤,可也三天兩頭見不著人影。
這次前往鳩州參加婚禮,楊逍沒有張無忌等人同路,當日他一出現在漢王府,就被五散人圍住了。
“我說楊逍啊。”周顛用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楊逍,嘖嘖不停,一臉嫌棄的表情發出質問,“人家結婚你穿這麼風騷,好麼?”
“是啊,趁新人沒到,趕緊換了吧。”韋一笑抱臂塌著一邊肩膀,怪聲附和。
楊逍抬頭挺胸,一掃多年淒苦之相,他高深莫測地搖了搖手指。
“你們不懂。”
你不懂一個父親,一個剛得知自己有個女兒,然後就要麵對女兒出嫁這一現實的父親,那種感受,你們不懂。
鬆亭關海雲觀中,他接住從天而降的鐵焰令,與曉芙重聚。
他聽到峨眉的步姑娘叫曉芙“娘”,曉芙的女兒,那不就是......他的女兒。
巧的是,他曾問過她年紀,還說過,如果他有女兒也該有這麼大了。
想不到一語成箴,他真的有一個女兒,而且就是當時他麵對的那個姑娘。
禮堂外的鑼鼓聲近了,高堂入座。
紀曉芙不再把自己包地那麼嚴實,棄了長穿的一身白,著黃衫半遮麵。
“那是誰?”韋一笑悄悄指了指紀曉芙,小聲問周顛,“陳友諒的娘?”
周顛也拿不準,遲疑道:“應該是吧......”
否則怎會坐在上麵。
“這就認不出了?”彭和尚啞然失笑,“是步姑娘的娘親,韓教主呀。”
韋一笑與周顛這才恍然大悟,心裡嘀咕,難怪看上去這麼年輕。
“哎。”韋一笑捅了周顛一指頭,“你說,步小丫頭美不美?”
周顛一滯,飛快把臉轉向另一邊,使勁撓下巴,直到下巴快撓禿嚕皮了,才極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這還用問?”當然......美。
韋一笑像推論出正確答案了似的,一拍手,煞有介事地說:“步小丫頭是美人,那她娘豈不得是個頂頂大美人。”
周顛讚同地點頭,可想了想,又提出了不同意見,“也說不定她老子是個美男子......”
近處傳來低沉的笑聲,周顛和韋一笑抬頭望過去,就看到了合不攏嘴的楊逍。
“周兄說得極是。”楊逍衝周顛頷首致意,文質彬彬,神情愉悅。
周顛汗毛直豎,一副活見鬼的驚恐樣。
天啊,他聽到了什麼,楊逍叫他什麼?
周兄?
聽聽,姓楊的突然說人話了。
....................
新人到。
陳友諒扯著牽紅的一端,邁進禮堂,然後就停下來回頭等牽紅另一端的新娘子跨過高高的門檻,笑得合不攏嘴。
一拜高堂。
紀曉芙低頭抹眼淚,同時,賓客中有一人大聲擤鼻涕。
“我看著她長大的,怎麼就嫁人了?太快了......”周顛心痛難忍,一邊垂首抽泣,一邊用嶄新的袍子擦眼淚和鼻涕。
五散人另外四個很沒有兄弟愛的散開,遠離周顛,隻有韋一笑把肩膀給他靠,還安慰他。
“老周啊,聽兄弟一句勸。”韋一笑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這輩子就死心吧,下輩子記得晚點投胎,投個好胎。”
周顛一下沒了動靜,半天無聲無息,直到三拜拜完禮成,他把頭埋低,用袍子遮住臉哭得更大聲了。
韋一笑默默轉開臉想緩解一下自己的尷尬,然後就看到了,一臉悲壯的楊逍。
媽耶,姓楊的怎麼也一臉夢想破碎,被打擊到了的死相?
楊逍目送女兒的身影離開禮堂,眼光久久不能收回。
他對陳友諒這個女婿,是不滿意的。
長相還算端正,隻是性格......怎麼看怎麼都不好。
而且還是義軍首領,將來變數之大,不知會成什麼樣子。
可是又能怎樣,女兒認定的人,他這個剛認回來的爹就橫加乾預,豈不討人厭惹人嫌。
何況,天上地下,恐怕都找不出他滿意的女婿。
如今就隻有相信女兒的眼光了,楊逍心中無限悵然,發出沉重的一聲歎息。
新郎開始敬酒,觀禮的賓客回席。
韋一笑走在楊逍身側,用譴責的眼神看他。
“楊左使,做人要留餘地。”韋一笑意味深長地說。
楊逍回了個眼神,仿佛很真實地在問“你在放什麼屁”。
“峨眉山上摘果子,摘了一茬又摘一茬,過分......”
韋一笑數落得正起勁兒,忽見今天的新郎官陳友諒一手一杯酒走過來,便住了嘴,想等陳友諒走遠了再繼續。
可是陳友諒走到他與楊逍麵前就不走了。
陳友諒深深鞠了一躬,韋一笑被突然的窒息閃花了眼,沒分辨出陳友諒這一拜拜得是誰。
“泰山大人,請受小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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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收到了一張請帖,為此,他已經三天沒合過眼了。
下個月二十八,白蓮教韓林兒迎娶峨眉掌門周芷若。
相比步悔嫁陳友諒,還是周芷若嫁人更加轟動武林,不為彆的,就為她的那段經曆。
一年前,鳳陽的那場風波,江湖上都以為周芷若情傷難愈,恐怕很難再踏入情路,或者繼續與張無忌糾纏不休,破鏡重圓也說不定。
任誰也沒有想到,短短一年,就傳出了她要嫁給韓林兒的消息。
幾個問題不停地在張無忌腦海中滾動。
芷若要嫁給韓林兒?她是不是自願的?
給他發請帖是什麼意思?
芷若想得到他的祝福,還是想刺激他,還是......在暗示他做些什麼?
張無忌百思不得其解,身邊又無合適的人商量,最後竟一口氣跑到鳩州漢王府。
“主公,張無忌來訪。”張定遠來報。
書房內,陳友諒奮筆疾書,聞言挑眉,“他來做什麼?”
張定遠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他要見王妃。”
陳友諒覺得受到了挑釁。
他把筆一扔,抬起頭盯住張定遠,目光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