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雄娘子向遙襄介紹,要她管那個中年男人叫“黃叔叔”。
三人來到一個立著“漁隱山莊”石碑的地方,這山莊看上去已有多年無人打理。隻收拾出一間小院子供三人居住,房間清潔好後,遙襄舀了水接著石槽洗手,一回頭,竟看見兩個“雄娘子”站在眼前。
她一驚,不禁向後撤了一步,腰撞到了石槽邊沿,將她衣衫背後染濕一條線。
要分辨也能分辨,因為這二人的臉一模一樣,可衣服並沒有變動,能看得出一個是雄娘子,一個是她那個黃叔叔。隻是現在,遙襄不太明白他們的意圖。
搞成這樣,是幾個意思?
兩個“雄娘子”相視一笑,其中,穿雄娘子衣服的那個,也是遙襄叫了一路爹爹的人。他伸手在臉上一抹,輕易卸下□□,露出一張熠熠生光的芙蓉秀麵。
原來,雄娘子與遙襄相認時用得是黃叔叔的臉,而黃叔叔則化妝成了一張大眾臉。雄娘子惡名遠揚臭名昭著,江湖上想取他項尚人頭者不計其數,行事如此謹慎,也是情理之中。
在漁隱山莊安頓下來已有幾日時光,期間遙襄知道了黃叔叔的大名,名叫黃魯直,是鼎鼎大名的江湖前輩,人稱“君子劍”,他們現在居住的這座漁隱山莊,就是黃魯直祖傳的宅子。而雄娘子時不時地看著遙襄出神,被發現就欲言又止。遙襄猜測他是想問娃他爹是誰,卻又無從下口。
半月之後,雄娘子將遙襄托負給黃魯直,稱自己有事要辦。臨行前將遙襄拉到身旁隱隱叮囑,要她照顧好自己,聽黃魯直的話,待在漁隱山莊安心修養,有事沒事都不要出去。
對此,遙襄欣然接受。
原就沒打算出去,她想著貓在漁隱山莊,直到卸完肚子裡的貨,把武功練一練,便去關外走走,這樣神水宮追蹤起來也難。不過,等到那個時候的話,她已身為人母,被孩子牽絆著,恐怕就沒什麼遊玩的心情了。
可現實是吊詭的,遙襄以為不見人能安穩,卻不知,冥冥之中老天會安排人來見她。
遙襄與黃魯直相處非常融洽,兩人經常演論劍術,每每遙襄興起,要給黃魯直展示一套聖靈劍法,黃魯直想看,但理智還是讓他急忙把遙襄按住。
“你是個孕婦”這一事實已無法忽視,遙襄的肚子還沒鼓成皮球,但已經很明顯能看出來有小肚子了,這一事實開始無時無刻地提醒著她,偶爾忘記了,還有黃魯直幫她記起來。
一日,廚房裡的米麵油見底了,黃魯直出門采購。
“不要進山,也不要玩水,約麼小半日,叔叔就能回來。”黃魯直如是叮嚀。
“知道了,黃叔叔。”遙襄乖乖保證,“我就待在屋子裡,哪兒也不去。”
遙襄近來的表現一貫懂事,有她這句話,黃魯直便放心地走了。
漁隱山莊冷清空蕩,徘徊在屋頂的鳥雀細細鳴叫,叫聲在四方回蕩,時斷時續,為那一排排一棟棟陳舊的屋宇更添了幾分詭異。
遙襄整理了一下庭院中晾曬的菜乾,又去廚房遊逛一圈,最終選擇回房。
她拿了條柔軟的毯子撲在窗下的長椅上,此時正是陽光照進房間的好時候,天晴無風,遙襄動作遲緩地躺在長椅上,從袖中抽出一條帕子往臉上一蓋,開始悠悠然地曬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遙襄昏昏欲睡,就聽外麵傳來一陣輕巧的響動。
遙襄動了動,扯出身下的毯子蓋住腹部,弱弱一哼,“回來了?”
她以為黃魯直采買回來了,還在心裡將黃魯直的購物效率誇獎了一番。
來人放重腳步,慢慢靠過來停在窗前,遙襄直覺眼前一暗,這人映下來的影子剛好為她屏蔽掉了暖陽。
“此間主人可是女郎?”溫潤的男聲,如清泉一般悅耳。
顯然,這人不是黃魯直。
早在這人往窗前走時,遙襄就感覺到了,所以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並無意外的情緒。若非要說有,那也是......這人聲線不錯,好嗓子。
她單手半撐起身,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扯下遮臉的帕子,漫不經心地抬眸。
“你是誰?”
猝不及防的閃射,遙襄偏了偏臉。
唔......真亮!
窗前立著一個白衣僧人,朱唇星目,麵如桃李,背上背著一隻琴盒。自遙襄扯下遮臉的手帕露出真容的那一瞬間,他失態了。
不過,因為晃眼的關係,遙襄當時並未留意他眉眼間的不尋常。
“小僧途徑此地,腹中饑餓,想問山莊主人借廚房一用。”僧人含笑對遙襄拱拱手,聲音又輕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