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裡的糖人摔在地上, 時樂一點都不心疼, 轉身抬手挽住蕭執的胳膊。
蕭執的一張臉白得滲人, 唇角卻似有若無的殘著一抹笑。
“來,我扶你。”時樂的手碰到蕭執的後背, 濕漉漉黏糊糊的, 他身著黑衣看不出, 沾到時樂衣服上卻是鮮紅的一片。
時樂低頭, 看到他走過的地方沾滿血腳印, 倒抽一口冷氣,這家夥得受了多重的傷啊……
蕭執卻不動聲色, 嘶都不嘶一聲,整個人挨在時樂身上, 難得的心情有點好:“我又回來了,失望麼?”
都傷成這樣了, 嘴還是那麼不討喜。
“再廢話, 我把你扔河裡信不信?”
“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時樂笑:“誰說讓你馬上死?把你用繩子拴著吊在水裡,每月十五再撈起來替我解毒。”
“……做夢。”
兩人就這般互懟又扶持著,有些艱難的走到了停在若川畔的船上,秋覺一看到時樂攙著蕭執回來,又驚又喜:“蕭公子!你可算回來了,沒事兒吧?”
“有事, 但他暫時應該死不了。”
蕭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難得沒懟回去, 不是他咽下了這口氣,而是實在沒氣力開口了。
“你先躺這兒,我去準備些熱水和藥。”
聞言,蕭執卻依舊賴在他身上不走,時樂推了推,這家夥就做出一副很疼的模樣。
“我身上有血。”過了一會兒,蕭執才不情不願道。
“沒事兒,待會換掉床褥子就行,何況你不是把我衣服都弄臟了麼?”
蕭執還是不願從他身上移開,時樂隻得歎氣讓秋覺去準備,再看時,蕭執已經暈在他身上了。
這什麼事兒……
待秋覺將熱水金創藥棉布等一應事物準備好,時樂已解開蕭執的衣裳,白皙的背部數百道血痕交錯縱橫,翻開的皮肉觸目驚心,好幾道傷痕深可見骨,這還是麵上能看到的,內傷不知有多少……
饒是秋覺治過許多人,都沒見過傷成這樣的血人兒,他捂著嘴道:“蕭公子吃了不少苦。”
時樂沒接話,用棉布沾上添了藥的溫水,輕手輕腳的替他擦拭血漬,這家夥還真行,不光全身都是血口子,手腳還斷了好幾處,也不知是怎麼從晚霖城追來百裡之外的漣城的。
果然反派的設定,生命力就是強……時樂有感而發。
忙活兒一陣,時樂才想到什麼:“對了,剛才我忘了葉道長……”
“前輩,我早回來了。”
葉知行剛巧走進了船艙,手上拿著給秋覺買的禦火糖人,還是那副溫和篤定的模樣,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蕭執,很合時宜的麵露擔憂之色:“蕭公子傷得這麼重,船上顛簸不宜養傷,要不在城內尋個客棧調養幾日?”
時樂遲疑的當兒,葉知行一直看著他。
“不用了吧?還是彆耽誤你尋藥為好。”
秋覺有些擔憂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要不留他一個人在漣城,花點錢尋個老媽子給他上藥換洗得了。”
他不過是玩笑之言,原本昏迷的蕭執睫毛眨了眨,眉心也擰在一起,生怕時樂就這般又把他拋下。
“時哥哥又胡說,萬一他傷好了走了,誰給你解藥啊?”秋覺自也是開玩笑的,以他一年多來的觀察,這蕭執是真的舍不得時樂死的。
“聽天由命唄。”
“要留蕭公子在此治傷,恐怕時哥哥也得一道兒留下才行。”他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悄悄的看了眼身邊的葉知行,看對方麵色不變仍不安心。
也許是他自己多心,但這般開玩笑提議,就似故意要把蕭公子和時哥哥支開,自己單獨和葉道長相處一樣,且對方的心意明明不在自己身上……
“呸,留在此處照顧他,他指不定會把我指使成什麼樣呢。”
“那蕭公子的傷勢……”
“讓他自生自滅。”
“……”秋覺算是發現了,隻要蕭執在,時樂連講話的語氣都變了,整個人看起來也自在了許多。
但時樂自己卻沒這種覺悟,他隻覺得若他真是書裡的時樂,從小被老宮主帶回去養在蕭執身邊做侍見,兩人一定日日拳腳相向,塗煞宮的房頂怕是都要被他們掀了。
時樂和秋覺為蕭執的傷忙活了一陣,回過神來已到了深夜,時樂看了眼被自己裹成木乃伊的蕭執,突然就笑了出來。
這木乃伊新鮮又好看,拿去晚霖城臟街做援·交木乃伊出售,一定能賣得好價錢。
秋覺一言難儘的望向時樂,心道蕭公子回來了,時哥哥就這麼開心麼?看著對方昏睡的模樣都能笑出來。
單純如他,哪裡知曉時樂在想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
這一邊,葉知行也沒去歇息,看兩人忙完了,便拿出先前去買的禦火糖人遞給秋覺,秋覺受寵若驚剛想去接,一伸手發現自己指甲蓋上都是血汙,忙又羞愧的縮了回去,一時間兩人都有些尷尬。
一旁的時樂卻將兩人微妙的氛圍理解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