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廢墟(1 / 2)

“混賬!”蕭執火急火燎的罵了一聲, 手心發汗, 時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這邊, 時樂還溫言溫語的安慰著秋覺, 他們所站之處陡然下陷, 他下意識將秋覺護在懷裡, 一陣天旋地轉後時樂的腦袋撞在岩壁上,咚的一聲聽著就很疼。

他本記掛著秋覺有沒有傷到, 突然感覺懷中的人有些不對勁,伸手一摸……冷冰冰硬邦邦的,時樂定睛一看,娘的, 不知何時被他護在懷裡的秋覺已經被掉包成一具骷髏。

而如今他身處之境,伸手不見五指, 空氣裡是腐朽的氣味。

“覺兒?”

時樂喚了幾聲無人應答, 忙以靈力化作靈火照明,四周牆麵上隱約可見斑斕的壁畫, 畫中內容皆是線條簡單的小人采藥熬藥製藥的過程, 筆觸雖簡單,卻栩栩如生明白易懂, 時樂幾乎已經肯定,自己是落入南桑國舊址了。

而他此刻無心看這一牆珍貴的壁畫, 一心一意在找秋覺上, 這孩子沒一點武力值, 落在此處一定怕得說不出話了。

沿著狹小的石道行了不到半裡地,前方出現一個光斑,與光亮同時出現的,還有秋覺的叫聲:“時哥哥! ”

時樂拔腿循聲而去,走了不到十步,就聽得秋覺驚呼:“小心腳下!”

聲音未落,時樂隻覺得腳下一空,電光火石間收腿向後閃身而去,原本他站的地方已經塌陷成懸崖。

時樂驚魂未定,抬眼就看到秋覺被蛛絲縛住纏在半空中,三隻比人還大數倍的鬼螂蛛候在秋覺身側,發出嘶嘶聲伺機而動。

時樂麵色沉冷的朝秋覺比了個噓的手勢,視線緊緊的盯著三隻鬼螂蛛的同時,彎腰撿起腳下的鋒利骨片,他咬了咬牙,在手心拉了一道口子,鮮血迸濺灑在地上,鬼螂蛛嗅到味兒立刻放棄秋覺朝他撲來。

鬼螂蛛聞到血腥味就似瘋牛看到紅色的布,興奮得令人汗毛直立的小細腿兒都顫抖了起來。

時樂反手將骨片擲出,將其中一隻鬼螂蛛左側腳都切斷的同時,也把縛住秋覺手腳的蜘蛛絲切斷了。

“你快跑,這些惡心玩意兒我來引開。”

他按住手上的傷在狹小的石道裡奔跑,眼見前麵是死路一條,他正欲同那些毛絨絨的長腿怪物正麵肛的時候,周遭騰地一下亮了起來。

鬼螂蛛消失了,黑暗也消失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大殿簷口楣柱皆飾有彩繪圖騰,鬼火閃爍人頭攢動,數百雙眼睛齊刷刷的掃了過來,周遭突然安靜。

時樂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大殿內的人,隻見他們雖笑模笑樣的,麵色卻青白灰敗,瞳孔也空洞洞的隻剩眼白,時樂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些都不是活人,是被困在南桑國的鬼靈。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從虛空中伸來,一把拽住時樂受傷的手:“公子受傷了,我替你治治。”

那雙手沒有皮肉,隻剩一副枯骨,從纖細的指骨能看出是女人的手,時樂沒動,轉瞬之間,手掌處的傷就愈合了,沒有一點疤痕。

“時哥哥,我在這。”

秋覺衝過來的瞬間,鬼手消失了,時樂將他拉到身邊:“沒事兒吧?”

秋覺搖頭:“沒事,時哥哥方才中了鬼引,看到的都是假象。”

“原來如此。”鬼引毒在長久密閉的空間裡極易出現,確認秋覺無事他鬆了口氣,轉而對殿上鬼靈道:“今日我們不請自來,實在是打擾了,在下朋友的恩師身受重傷,需玉瀧苓才能救回一命,故千裡迢迢尋來南桑國,擾了諸位清淨。”

殿上沉默一瞬,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可知身邊這孩子的身份?”

時樂點頭,直言不諱:“他是洛桑族最後的血脈,此番前來,也是想帶他尋回故土。”

此言一出,眾鬼靈竊竊私語,一位老者模樣的鬼靈飄至他們麵前,耐心詢問秋覺:“孩子,他是你什麼人?”

秋覺拽緊時樂的手篤定道:“我哥哥。”

鬼靈點了點頭,似誤會了什麼般深深的看了眼時樂,又轉向秋覺:“待你可好?”

秋覺想都不想猛地點頭:“是待我最好的人。”

鬼靈突然笑了,幻境中時樂的所作所為,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麵上的陰冷鬼氣隨之散去:“方才,我也是聽到他說要為我們安葬,才將你們請到此處,這些年,我們見過太多覬覦南桑國寶藏之人。”

林子裡遍地的白骨碎片,就是最好的證明,說到此,老者悵然的環顧殿上數百怨魂,搖搖頭:“我們守在此處數百年了,也是夠了。”

時樂微微頷首,篤定道:“前輩們放心,晚輩渡靈之術雖不精,但必儘力為之。”

鬼靈道了句多謝,沒有瞳孔的眼睛轉向他:“這孩子既是洛桑國最後的血脈,必然有許多人想將他作為藥引,我的私心,自是希望你能護他一生周全。”

時樂微微一愣,這話太重了,他不敢接,秋覺卻難得搶言:“時哥哥一定會的。”

“你倒是喜歡他,”鬼靈轉向時樂繼續道:“不為難你了,對於這孩子,你真心待他好便可。”

時樂難得正經,有模有樣承諾:“隻要我活著一日,便不會讓人欺負覺兒,前輩放心。”

鬼靈哈哈一笑:“那就有勞公子將我們送至往生之地了,待我們離開這裡,整個南桑國的舊物,你隨意取便是。”

如此說著,鬼靈轉身回到殿堂中央,眾人又開始言笑晏晏的交談,就如同他們還在世的時候,彼此有說有笑,在南邊這個隱秘的國度安然度日。

時樂拉秋覺跪下,兩人伏在地上磕頭,時樂再抬頭時,兩手合十輕觸眉心,口中默念淨化決。

時光似乎靜止了,往日的繁榮與安寧轉瞬即逝,閃過時樂眼前的是屍山血海,絕望的哭喊在山穀裡回蕩不絕,屠城最後,屍骨遍地一片狼藉。

影像在視網膜裡漸漸淡去,被困的魂靈化作一隻隻淡藍色的螢火蟲,明明滅滅飄向往生之地,時樂睜開眼時,周遭朱漆脫落燭火熄滅,整個大殿黯然褪色,重新回到流逝的時間裡,回歸“活著”的規則。

“時哥哥……”秋覺跪在一旁抹眼睛,在時樂淨化怨靈的時候,他也通過同步靈調看到了當年被屠城的一幕,早哭成了淚人。

時樂身心俱疲,虛弱的笑了笑調侃道:“哭什麼,被托付給我,看把你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