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樂定定的看著這個平日裡對自己最嚴苛的少年,沒說什麼,隻溫柔的為他把衣服披上,淡聲道:“以後彆乾這種傻事了。”
葉知行身上發抖,點了點頭。
“讓你不要自己憋著,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同我說,你這孩子怎麼……”
“前輩,”葉知行截斷他的話,認認真真的望著他:“所有人裡,我最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惡心的模樣。”
前輩對我來說,是和彆人不一樣的存在。
這句話葉知行沒說出口,隻靜靜,擺出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看著對方受傷的表情。
時樂怔了怔,下意識的收回手,他有點無措,自己不知何時傷了這孩子的自尊心。
一時不知能說什麼,隻得點點頭平靜道:“是我沒考慮周全。”
“……”
沉默一瞬,他移開視線望向那些無辜慘死的玉尾狐:“先把它們渡化吧。”
於是兩人就在壓抑的沉默中,進行了淨化儀式,玉尾狐的靈體化作淡藍流螢,朝洞穴外飛去。
一陣忙活完,時樂終於記起自己來找葉知行的目的:“玉瀧苓大小姐替你尋到了。”
葉知行並無預料中的驚喜,死寂的眸子驚起一絲漣漪,片刻又恢複沉靜:“那我明日就動身回浮餘山。”
“嗯,尋到了藥,越快讓祝玄君服下越好。”
又是一陣沉默,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洞穴。
“前輩,蕭公子不願放你離開吧?”
“誰知道大小姐心裡怎麼想,回去再好好商量。”
這夜無月,滿天星河璀璨,時樂走在前頭,葉知行故意慢他一步,兩人不言不語,靜得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
方才之事,時樂有一點想不明白,縱然他隱匿了靈息,可憑葉知行的修為,真的覺察不到麼?可對方也沒理由讓他挨一下刀子……
眼見再走半盞茶的功夫就到舊宮殿了,時樂刻意放緩了腳步,等葉知行主動開口同他說話。
敏銳細致如葉知行,自然是明白時樂的用意。
“前輩,其實我沒什麼好解釋的,你若覺得我惡心,我也認了。”
時樂回頭看他,他也坦坦蕩蕩的回望,眼神裡一副自暴自棄的平靜,時樂歎氣,好端端的一個男主,本該風光霽月倜儻不群,可如今卻……
思及此,時樂的氣不打一處來,不是氣葉知行,而是氣那個他看不見的,暗地裡操縱著情節發展的推手:“你這副樣子,還是先彆回去了。”
“……”葉知行怔了怔,他從未見過時樂發火的樣子。
“走,先去把身上的血漬洗洗,乾乾淨淨的回去。”
“前輩……”
“彆廢話了,覺兒看到你這副模樣,會擔心哭的,大小姐若是知道,指不定能說出什麼不好聽的。”
如此說著,他也不顧及什麼,不甚溫柔的拽著葉知行朝西南方向折去,不多久,兩人就來到靈池附近。
“你去裡邊洗個澡吧,衣服上的血漬我給你洗洗,這天氣晾一下也乾了。”
“……”
“彆發愣了,快去吧,我不看你。”
“前輩,你衣領上也沾了血。”
“啊對……我差點給忘了。”
在時樂的催促下,葉知行褪去衣袍浸入池中,時樂撿了他的衣裳沾了水,仔仔細細的滌去上邊的血漬。
時樂有些心不在焉,揣測著這一係列事,無外乎是為了把男主逼黑化。
如此想著,他抬眼看了看泡在靈池裡的葉知行,歎氣,如此好的一根苗子,千萬彆毀了,可時樂自己也不知能做點什麼,畢竟就連自己穿書,也是在那該死的錦鯉的控製下。
這書裡的人,包括他這個穿書者,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著。
他正想得出神,全然不察葉知行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前輩,平日裡你同蕭公子也是在此修行?”
其實葉知行來過靈池不止一次,瞧見蕭執在瀑布下為時樂護靈,便倉惶的離開了。
“是,待你師尊服了藥恢複了,你有時間也來此試試吧。”
“好……“葉知行頓了頓又道:”前輩之後有何打算?”
時樂笑:“大小姐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葉知行眸色閃了閃:“前輩是如何回答的?”
“如何回答?說得好像他肯放我自由一樣。”
葉知行垂下眸子,聲音很低:“如果他肯,前輩願意離開他麼?”
“為何不願?”時樂脫口而出,完全沒走心。
葉知行清淡的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浣滅蠱,我早將……”
“早將我殺了?”
蕭執聲音裡滿是肅殺之意,時樂猛地回頭,看到他一張臉青白得滲人。
以葉知行的修為,不可能不知道他走近,這話怕是故意說的。
“殺我,也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葉道長。”
“是我失言了。“葉知行麵無表情,默默的將時樂洗乾淨的濕衣裳穿上。
時樂沒言語,與蕭執四目相對,陰冷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不知為何,時樂手心發汗心臟狂跳,就似自己做了什麼不得了的虧心事一般。
狹長的眸子深若寒潭,語氣卻是難得的平靜:“等了你許久都等不到,我就出來尋了。”
“……”
“整個不知穀差不多都找遍了,我才想到這兒。”
“……”
“我以為,你不會把旁人帶來這裡的。”蕭執的聲音低了下去,身上的殺伐之氣消失無蹤,時樂方才以為他又要大打出手,這會兒反而覺得大小姐有點委屈巴巴的意思。
“這又不是你塗煞宮的池子。”
“但是我和你的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