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 現在整個南桑國隻剩下他們兩人了, 蕭執反而比先前要收斂許多,不再說那些容易讓人誤會的混賬話, 且破天荒的主動承擔一些家務,洗衣,收拾,掃地, 甚至包括做飯, 原本驕縱蠻橫的脾氣竟磨淡了。
或許經曆這麼多,蕭大小姐真的長大了。
時樂在南桑國與世隔絕,日日泡靈泉消暑, 身側還有個絕色美人相伴,雖然美人性彆為男有點可惜。
而且這美人雖暫時安分了,可時樂沒忘記對方是個毒蠍子。
南域夏季悶熱, 兩人從早到晚都在靈泉泡著, 蕭執的修為恢複到七成就止步不前,他試過各種辦法都無用,隻有雙修一法沒試了。
蕭執不提,時樂自然不提, 修為方麵沒進展, 但他們卻在靈隱瀑下發現了一處玄機。百尺深潭之下,有一狹長黑暗的隧道, 穿過水草與錦鯉群, 便是南桑國曾經的祭壇。
祭壇周遭設有陣法, 水流似牆麵般凝固在四周,祭壇雖沒被水淹沒,但年深月久處在潮濕的環境,廊簷楣柱上都爬滿了青苔,祭壇中央供奉著一尊血紅剔透的棺材,蕭執說他看過記載,這是南桑的血岩棺,傳言是用洛桑族人的血與玉岩所浸染鑄造,將屍體放於棺內,能讓人起死回生。
時樂輕笑:“雖為修仙界爭搶的寶物,但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皆是傳言。”
蕭執不答,看了幾眼便轉身離開:“沒興趣。”
“喲,這麼狂妄?”
“我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蕭執篤定道。
時樂依舊是笑:“那走吧,我也用不上。”
於是這傳說中的血岩棺,就被兩人原封不動的留在了水底的祭壇中。
許久,蕭執深不可測的看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什麼?”
“血岩棺。”
時樂笑:“這血岩棺雖能起死回生,但需另一人以命相償,且彼此還需靈調契合,我若死了便死了,可不想身邊的人如此折騰。”
“……”蕭執抿了抿唇,將眼中的不悅掩飾得極好。
“再說,想必也無人會為我做到這地步,要生要死的,麻煩。”時樂灑脫道,上岸擰了擰頭發上的水。
“旁人我不清楚,我是不會救你的。”蕭執臉色青白,語氣似有些賭氣。
時樂沒用心聽,隻當對方在譏諷他,莞爾:“你當然不會,你若說會,我真當你腦子壞掉了。”
聞言蕭執再沒說話,那一晚,他連晚飯都不做了,時樂懵逼,不知自己何時又觸了這家夥的逆鱗,隻得自己下廚做飯,簡單的烤了些野魚,蕭執不聲不響的吃,嫌棄他手藝難吃的同時,也吃得乾乾淨淨。
同秋覺討來的假死藥被時樂原封不動的藏在身上,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大暑,時樂正想著天氣炎熱,到山林裡尋些野菜焯水作拌菜,午時未到,突然烏雲蔽日,轉瞬電閃雷鳴。
夏日南域雨急,雷聲遮蓋了一切聲響,時樂在暴雨來臨前往回趕,走到一半雨就劈裡啪啦的落了下來,雨聲雷聲遮蔽世間一切聲響。
突然間,時樂停下腳步,眉頭皺了皺,下一刻,他身體後仰翻騰而去,破空之聲割裂雨簾,原本他所站之處的樹乾上釘了數枚淬了毒的骨釘。
這是塗煞宮的把戲,時樂心知不妙,拾起地上的枯枝作為武器,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數十枚骨釘深深的紮進枯枝裡,他輕巧反手一揮,骨釘反射而出,幾聲急促的慘叫傳來,瞬息消匿在摧枯拉朽的雨聲中。
與蕭執數月的修行讓時樂足以應對塗煞宮雜魚的雕蟲小技,可下一刻千萬骨針如雨水般密集朝他刺來,時樂捏碎枯枝揮入雨中,與漫天雨水凝成堅不可摧的傘狀物,飛快旋轉將骨針反射而去,與此同時他疾步往回趕,也不知蕭執那邊現在是什麼狀況。
可無論他如何加快腳步,自始至終都走不出這片樹林,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雨中傳來:“時使,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時使,是時樂在嵬國的稱呼,當年在塗煞宮裡,除了蕭執能直呼時樂其名,所有人都要尊稱他一聲時使。
時樂心中清明,這一回可不是什麼雜魚,而是塗煞宮的大佬。
“在雨中打傘信步山林,挺好的。”
時樂將靈力彙成靈刃,朝聲音所在劈去,隻聽那人輕輕一笑:“我原以為時使服了蕭執的散靈湯,修為再無從談起,如今看來倒是恢複得不錯。”
“……”時樂又一記靈流劈去,對方遊刃有餘接下。
“一彆經年,時使遇到故人怎如此暴躁?”
如此說著,一位身形修長的墨衫男子撐著傘從天而降,立於時樂不遠處,隔著雨霧,時樂看清他的麵容,五官算得上清秀俊雅,隻一雙眼睛標誌性的彎的成一條縫,不笑也似在笑,傳說中的眯眯眼。
“故人?不好意思,我並不記得你是誰。”
“……”那人麵色沉了沉,轉瞬又恢複言笑晏晏的討厭模樣,眼睛眯成一條縫:“沒事兒,我會讓時使記起來的。”
他話音未落,時樂將漫天雨水收作水刃天馬行空投擲而去,眯眯眼眉心跳了跳,撐著的傘麵飛速旋轉,生生抗住了時樂的水刃,對峙了片刻突然發力,傘麵一斜刺向時樂,於此同時雙指捏住水刃將時樂的攻勢化解。
那詭異的傘頃刻散做千百隻帶了利刃的滾輪,直擊時樂心口而來,他避閃不急生生挨了幾下,後背和胸口被拉了幾刀血口子,他也顧不上疼,咬牙運足靈力格擋,最終將漫天滾輪以靈力擊碎止住頹勢,而那眯眯眼隻在一旁看著,顯然是沒儘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