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時樂久久沒回過神來, 蕭執突然清淡的笑了笑:“嚇到了?”
看他臉上浮現玩味的表情,時樂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撇了撇嘴道:“不會,我都想好如何開采靈石掙錢了。”
“……”
“窮山惡水出刁民,我若是你, 絕不會讓嵬國如此荒涼。”
蕭執麵上的笑加深了:“好,我記住了。”
“……嗯?”
“從今往後,你就替嵬國掙錢。”
時樂也笑:“做夢,你這是空手套白狼。”
“誰說我空手了?”
“那你說, 給我什麼好處?”
狹長的眸子驚起淺淡漣漪, 蕭執的聲音很輕:“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嘖, 學會賣關子了。”時樂懶洋洋的, 他也不在意, 料想對方不過是與他玩笑。
蕭執但笑不語,說話間,將時樂領進了他的房間。
屋內除了茶幾桌案床榻一應俱全外, 屏風字畫等擺設頗具風骨, 可見屋主品位極挑。
時樂剛想誇獎一番大小姐, 對方就淡聲道:“這是我爹的喜好, 十多年來未變過。”
“老宮主真是令人佩服。”時樂笑微微的, 轉而誇讚他爹。
蕭執抿了抿唇, 麵上沒什麼情緒:“我講究起來, 比爹更挑。”
兩人簡單的收拾行李, 說是行李,其實不過是那一堆染發的藥材,剛忙活完突然聽得砰的一聲響,窗紙破了個大洞,一個酒壺滾到蕭執腳邊。
“這渠州的醉花青滋味不錯,我剛放泉水裡冰鎮過,喝點助助興。”
“……”時樂鬱悶,這塗煞宮怎麼也算蕭送寒他自己家,這樣砸門破窗的真的好嗎?
誰知蕭執自己屋裡的窗破了也不在意,拾起酒壺掂了掂,淡聲道:“謝二叔,那我就不客氣了。”
時樂無語,果然隻有他在意破損的窗紙……
看蕭執打開酒壺,時樂阻止道:“你一個小孩子,三更半夜的喝什麼酒?”
“小孩子?”蕭執走到時樂近前,低頭望著他:“我比你高半個頭了。”
“……”時樂扶額,說起來,先前他真沒見過蕭執喝酒。
“況且,爹在我五歲時,就喂我梅酒喝,我酒量比你好。”
蕭執思及當年在寒江村,第一次看到時樂醉酒,歪在他懷裡的時樂突然喃喃的來了句葉知行我喜歡你,想著想著胸口就憋著一股惡氣,但抬眼看到時樂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麵前,雖麵色算不上柔和,看著自己的眼神甚至還有點不耐煩,可隻要這人在……就已經足夠了。
什麼惡氣全消了。
時樂覺察不到大小姐千回百轉的心思,隻暗暗感歎道,先前還覺得老宮主是個靠譜的人,聽蕭執這麼一描述,原來也是個做事不著調的主兒。
或許他們蕭家,就沒什麼正常人……
蕭執早將兩隻琉璃杯仔仔細細用屋中引流的泉水洗淨,斟滿醉花青,將一杯遞到時樂麵前,時樂打了個哈欠懶洋洋擺手道:“我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陪我喝一杯。”
“……”
“就當慶祝你回來。”
時樂對上蕭執的視線,漆黑的眸子裡似藏著那麼一絲似有若無的期待,拒絕的話到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莞爾:“隻一杯。”
接過酒杯時指尖相觸,蕭執的體溫燙得灼人。
蕭執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自己也拿起酒杯喝了起來,醉花青清冽醇香,時樂一口就見了底,抬眼看到蕭執又斟了一杯,麵上是少見的得意歡喜。
“喂,你該不會又在酒裡給我下了什麼蠱什麼毒吧?”
“是又如何?橫豎你已經喝乾淨了。”
“嘖,你這張嘴就是不討喜。”
時樂笑,又搶過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這酒,真香,麵前這人雖然有些討厭,但這張好看的臉,下酒正好。
醉花青容易上頭,時樂喝了三杯就停住了,蕭執直將一壺酒喝了乾淨,時樂看他麵不改色眼神也清明,心道這果然是從五歲就喝酒的好苗子,老宮主培養的人才。
可惜他讚歎之情還沒全然升起,蕭執就突然咧嘴一笑,這笑是平日難得一見的柔和溫暖,時樂怔了怔,心突然狠狠的跳了跳,繼而莫名口乾舌燥。
“時樂,我困了。”
“……困了就去睡。”時樂回過神,才驚覺自己臉頰耳根在發燙。
蕭執晃著腦袋:“不行,沒沐浴,不能睡。”
“……”
“伺候沐浴。”
“滾。”
時樂心裡暗道一聲糟糕,這蕭執喝醉一點過渡沒有,猝不及防的就醉了。
“……陪我,沐浴。”
“哈?”
“求你……”
時樂突然來了興致,笑微微道:“你說求我?”
“嗯……”
“那你求人總得有點求人的樣子,來,叫我哥。”
“時哥哥。”
蕭執突然抬眼,一雙狹長的眸子氤氳了水霧,他深深的看著時樂,看的時樂心如擂鼓。
“時哥哥……”
……他娘的,被這樣一張好看到過分的臉糯糯的喊一聲哥哥,定力不好的人怕不得當場去世了,好在時樂不是沒見過世麵之人,不至於心臟驟停,隻不過麵紅耳赤呼吸困難而已……
“喂,讓你叫我哥,可不是讓你學秋覺這般叫。”
聽到秋覺二字,醉鬼蕭執顯然不歡喜了,抿了抿唇:“樂哥哥。”
“……”時樂開始後悔了,他不知喝多了的蕭執竟是這種軟糯黏人的配置!反差是足夠了,可萌麼?一點也不!簡直聳人聽聞!
“樂哥哥,陪我去沐浴。”
時樂無法,儘量不去看他的眼睛,無所適從道:“成,我去給你打一桶水來。”
“不用這麼麻煩。”
如此說著,蕭執抓起時樂的手腕將他拉往外邊走,這家夥雖喝醉了,但步履飛快身姿平穩,除了性格巨變外,倒是和往常無異。
蕭執的手心滾燙灼人,時樂也沒多做反抗,就任他拉著,看他到底要把自己帶到哪裡。
兩人穿過回廊,停在後山的一處泉水池子旁,周遭草木蔥榮,水麵上冷霧繚繞。
時樂湊近一看,池子裡成百上千的錦鯉在遊動,哭笑不得道:“大小姐,怎麼連塗煞宮你都養這麼多錦鯉了?”
這會兒興許是酒勁有些上頭了,蕭執的眼角平添了一抹紅:“見不著你,隻能喂喂魚。”
聞言,時樂身上抖了抖,落了一地雞皮疙瘩:“說話彆這麼惡心。”
醉鬼蕭執將嘴唇抿緊,望向時樂一副你不想聽我隻能憋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