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啊,我的肚子!”年少婦人裝模作樣的捧著肚子哀呼。
“哎喲,我的兒,你怎麼樣了?”她身邊那位婦人忙扶住她,轉過臉來斥責孟允棠:“你明知她身懷有孕還故意咒她,安的什麼心?晏家也是寬宏大量,如你這般沒教養又心思惡毒的婦人,就配一封休書打發了!”
“你放屁!”
婦人話音方落,不遠處就傳來周氏怒不可遏的聲音。
婦人驚愕抬頭,伸手指著向這邊走來的周氏道:“你、你……你怎得如此粗俗?”
周氏來到孟允棠身前,轉頭對那婦人道:“我本不粗俗,隻是如你們這般故意尋釁還大放厥詞之人,不配我以禮相待!我兒好端端地站在這兒,是招你們還是惹你們了?你們母女二人過來就將她一頓辱罵,這是有教養?這叫心思不惡毒?還說我粗俗,也不看看你們自己是什麼嘴臉!”
“哎喲,阿娘,我肚子好痛。”年輕婦人作勢要往地上癱。
她阿娘一邊扶著她一邊道:“婧兒你彆動氣,身子要緊。你腹中懷的可是潯陽伯家的嫡長孫,若是出事,潯陽伯府定不會善罷甘休!”
周氏冷笑一聲,看著滿麵紅光的年輕婦人道:“裝什麼裝?當誰沒生過孩子不成?若真是腹痛,此刻早該麵黃如紙冷汗涔涔了,再看看你,嗬,真是好爛一出戲!”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發生何事了?”崔氏裝作聞訊而來的模樣,匆匆趕到此處。
那婦人一見,忙扯住她道:“阿姐,你可要替你外甥女做主。這孟家母女,把她氣得動了胎氣了!”
崔氏一聽,便對周氏道:“大家都是親戚,這又是何必呢?她好歹懷著身孕,怎麼也該擔待她一二。若真把孩子氣出個好歹來,你說,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周氏這才知道這對母女居然是崔氏的妹妹段夫人和外甥女段儀婧,她轉過臉對崔氏冷笑道:“我說彤娘好好地站在這兒,怎得無緣無故就有兩條瘋狗跑過來攀咬,敢情是你在後頭撐腰。你若看不起我家彤娘乃和離之人,下次家裡再有什麼事,大可不必再通知我家。難不成還指望我將女兒留在家中,單獨來赴你家的宴麼?多大的臉?”
說罷不等崔氏辯白,周氏又大聲對周圍向這邊觀望的其它客人道:“大家都見著了,是她主家趕客,非是孟家無禮!彤兒,我們走!”
孟允棠隻得匆匆跟鐘麗嬌道個彆,被周氏拉著去向壽星張老夫人打了聲招呼,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張家。
崔氏目瞪口呆。
雖是趕走周氏母女的目的達到了,卻未料到鬨得如此難看,少不的還要收拾一下爛攤子,她跟其他客人打招呼道:“不過就是個普通口角,不曾想她們母女氣性這般大……也是委屈了我那外甥女……”
年輕的小娘子信不信不知道,各家的夫人都是常年與人情世故打交道的,誰心裡不跟明鏡一般?
隻不過現在他張家因對賀家有功,正受聖人和太後看重,而孟家……彆說孟家老三,就算是綏安伯,在現在的汝昌侯麵前也算不得什麼人物。所以大家自然也就選擇相信崔氏的說辭。
眾人嘻嘻哈哈地將這件事揭了過去,氣氛一片祥和。唯一悶悶不樂的隻有鐘麗嬌,她一直融不進這些有爵之家的娘子圈子,孟允棠走了,她在這裡就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未幾,有個小奴來通知崔氏:“夫人,阿郎說賀大將軍這會兒心情好,要來園中賞花,女眷們就不必回避了,待會兒過去見個禮就行。”
崔氏和張筠姬互看一眼,心中都暗自慶幸:好在先一步把周氏和孟允棠趕走了。
彆家的夫人也個個精神振奮,尤其是帶著未有婚約的女兒來的。
賀礪,太後的嫡親侄兒,當今聖人的親表弟,襲爵衛國公,食實封四千戶,官拜檢校右威衛大將軍,年才二十二。出身高貴儀表不凡,上無父母下無兄弟,自家女兒隻要一嫁過去便是衛國公夫人,獨攬大權,多半還能得到誥命……
可以說長安近百年來都未曾出現過比他更搶手的女婿人選,叫一眾有女待嫁的夫人如何不激動呢?
眾人在崔氏的帶領下,整理妝容翹首以盼,很快,男客們從南邊進了花園,一路觀景一路說笑,緩緩向這邊走來。
待到了近處,眾夫人娘子抬頭一看,男客那邊走在最前麵的郎君身材高大麵容俊美,就是神情冷峻,在身後那一眾賠笑之人的襯托下就顯得更冷漠了,彆說笑容,笑紋兒都沒一絲,看著實在是難以親近。
崔氏低聲向眾人介紹道:“那便是賀大將軍。”
眾位夫人娘子一聽,立馬又覺得這樣冷峻正好。不然,這般家世容貌,若再和藹可親,那小娘子們還不拚命往上撲?自家女兒嫁過去了要穩住地位也難。
兩撥人一相遇,崔氏帶著各家的夫人娘子向賀礪等人見禮。
賀礪隻是點了點頭,目光往一眾鶯鶯燕燕中一掃,就知道孟允棠不在。
他頭也不回地喚:“孟公。”
綏安伯孟扶林一聽他喊孟公,下意識地想擠上前去,可旁人已經把孟扶楹給讓到前頭去了,他隻得悶悶地停在原地。
賀礪喊的果然是孟扶楹,見他上前,問道:“孟公今日前來赴宴,未帶家眷?”
“帶了啊,內人和小女都來了。”孟扶楹抬眸在女眷中看來看去,疑惑:“人呢?”
崔氏見狀,心下突突不安,正要開口說周氏身體不適,和孟允棠先回去了,冷不防身後有人道:“孟夫人和孟小娘子方才是在這裡的,隻是被人趕走了。”
崔氏吃驚地扭頭看去,正是那鐘麗嬌。
站在鐘麗嬌身側的平昌伯夫人暗暗捏了下她的手腕,叫她彆多事。
鐘麗嬌卻決定賭一把。
賀礪與孟允棠小時候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今日看賀礪一來就找孟允棠,說不得這兩人還能再續前緣。若是孟允棠能嫁給賀礪,哪怕她隻能沾上一點點光,也足夠她在婆家翻身做人。
“什麼,被趕走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孟扶楹詫異地看向崔氏。
“不是,是……”
“誰趕的?”
崔氏想找借口糊弄,賀礪卻瞧著鐘麗嬌,目光沉沉地冷聲問道。
鐘麗嬌見賀礪問她,知道他心中果然在意。
她也不去指崔氏,隻將崔氏的妹妹段夫人和她女兒段儀婧一指,說:“就是她們惹的事。”她將事情原委不增不減如實道來。
孟扶楹聽罷大怒,回身對汝昌侯張伯興道:“張侯,令夫人如此待我妻女,某也無顏在此繼續呆下去了,告辭。”說罷叫上一臉忿忿的孟礎潤,不顧張伯興與孟扶林等人的挽留,甩袖而去。
張伯興對崔氏怒目而視,正要斥責她不會待客,卻見賀礪突然抬步朝段氏母女走去。
眾女眷一瞧他這架勢,紛紛自動退到一旁,給他讓出道來。
崔氏見了,忙追上去對賀礪賠笑道:“賀大將軍,都是誤會,誤會而已。”
賀礪腳步不停,淡淡道:“既是誤會,你急什麼?”
崔氏一下子卡了殼,跟在他身後來到段氏母女麵前。
賀礪居高臨下地看著驚慌不安的段氏母女,問段儀婧:“和離之人會衝撞彆人家的氣運?”
段儀婧仰頭看著賀礪,她從未在彆的男人眼中看到過如此冷厲的目光,也從未在彆的男人身上感受過這樣迫人的氣勢,一時間腿都軟了,牙關發顫,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母親見狀不對,忙替她回答道:“賀大將軍,民間是有這個說法的,有這個說法的。”
“是嗎?那今天我給你另一個更可信的說法。”他掃了段夫人一眼,依舊將目光落在段儀婧臉上,落地有聲地道:“和離之人不會衝撞彆人家的氣運,我這樣的人才會。我斷言,你必將被你的夫家休棄。如若不然,你公爹,你夫婿,你大伯小叔,你夫家親友,不論遠近,做官必被貶黜,經商必然血虧,讀書,永遠入不了仕。”
他這話一出,現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確如他所言,段儀婧被夫家休定了。隻因以賀礪如今的權勢地位,要讓自己說過的話成真,不過舉手之勞。而且就算他什麼都不做,有了今日這一出,段儀婧的夫家一旦有什麼不順,也都會以為是賀礪動了翻雲覆雨手,從而怪罪到段儀婧身上來。
段儀婧愣了一愣,忽的捧住肚子,哀吟起來。
段夫人被賀礪的話嚇得呆住了,被段儀婧的聲音驚回了神,一時間卻也顧不上她,隻目露乞求地對賀礪道:“賀大將軍,這、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賀礪瞥她一眼,道:“段夫人請放心,我賀礪,從不亂說話。”
段夫人徹底驚住,見賀礪轉身要走,為了女兒的終身,她也顧不得姐妹情誼了。
“賀大將軍,不是我們非要找孟家母女的茬,是她,是我阿姐指使我們這樣做的。”她指著崔氏對著賀礪的背影大聲道。
賀礪並未回頭,徑直往前頭去了,張伯興等人連忙跟上。
段夫人五內如焚,不敢去攔賀礪,隻得過來揪住崔氏,道:“阿姐,都是你,都是你,你定要對我們婧兒負責才是。”
前頭,張伯興見賀礪不去正堂,直往外院去,倒是要走的模樣,忙上前攔住他道:“賀大將軍請息怒,賤內不會待客,過後我定令她親自去孟府賠罪。你看這都快中午了,要不我們還是回正堂開宴吧?”
“張侯,”賀礪停住腳步,麵無表情地看著張伯興,道:“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的性子,可不像孟公那般和善。若是我的家眷,彆說被趕走,便是受一點點慢待,我都是要找回場子的。你內眷如此顢頇無禮,為了你張家安全計,今後有事,就不必再來邀請我了。”
張伯興張口結舌。
他要走,張伯興也不敢過分挽留。
眾人見狀,也紛紛向張伯興辭行。
原本大多數人都是衝著張家與賀家交好這一點來的,如今見賀礪都放話以後不與張家往來了,那他們還留下來做什麼?
後院,崔氏還在被段夫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糾纏,眼見著前頭不斷有仆婢往後頭來找各家夫人,而各家夫人得了消息之後又紛紛向她辭行,知道前頭出了事,心急如焚地甩開段夫人,道:“事已至此,我若好好的,外甥女就算被休,好歹還有我這個姨母做靠山。你把我拖下水,也改變不了事實,我若有個好歹,對你們又有什麼好?”
趁著段夫人愣神的檔口,她急匆匆地往前頭去查看情況。
段夫人知道這次是真的被自己的親姐姐給坑害了,六神無主之下,聽女兒還在一旁□□,忍不住心煩斥道:“好啦,人都走光了,你還做戲給誰看?”
段儀婧被兩個丫鬟攙著,痛得涕汗俱下,哭著道:“阿娘,我沒裝,這回,是真的肚子痛。”
段夫人定睛一瞧,血都淌到她繡鞋上了,頓時大驚失色,忙喚人來將段儀婧抬回房裡,稟過了張老夫人後,令人執汝昌侯府的帖子去太醫署請醫師。
崔氏剛走到二門處,見張伯興黑著臉往後院來,忙迎上去問道:“你怎麼過來了?賀礪呢?”
張伯興劈手就扇了她一巴掌,罵道:“你還有臉問?你辦得好事!”
崔氏捂著被打的半邊臉,又委屈又憤怒,道:“旁人也就罷了,我為何要這麼做,你還不知道嗎?”
張伯興道:“我知道又怎樣?你要麼好好做,要麼不要做,做成現在這樣,還不如不做,蠢貨!”
“你罵我什麼?你這個沒良心的,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崔氏撲上去捶打張伯興,被趕來的張秀峰拉開。
汝昌侯府後院亂做一團,當然這些周氏和孟允棠此時是全然不知的,她們的獨駕小馬車已經駛進崇仁坊了。
崇仁坊裡有很多旅舍,進京趕考的學子,各地來京辦事的官員和行商的商人都愛住在崇仁坊,離皇城和東市都很近,便於行事。所以崇仁坊也就多了許多酒樓與茶館,還有青樓。
今日一家人本來是出門赴宴的,周氏臨走時吩咐府裡廚房不用準備他們四人的午飯,回家去也沒飯吃,所以母女倆一合計,就上崇仁坊的醉仙樓吃水盆羊肉來了。
馬車行駛到崇仁坊西街上,周氏掀開車窗簾往外頭看了看,輕輕歎了口氣。
孟允棠湊過去一看,目之所及是一間小小店鋪,名曰‘香糯坊’,便道:“這不是咱們家的糕點鋪子麼?阿娘因何歎氣?”
周氏道:“當初你祖父去世後,你爹被你大伯父哄著用安仁坊的香燭鋪與宜平坊的糧油鋪子換了這間糕點鋪,說是地段好生意好做。你爹也不想想,真有這麼好,你大伯憑什麼讓給他啊,早就自己留著了。這麼小的鋪子,想做彆的地方也不夠,算是砸手裡了。”
孟允棠道:“這地段是不錯啊,附近酒樓茶館也多,這都是要吃到糕點的地方,為什麼我們的鋪子生意不好呢?”
周氏將她那邊的車窗簾一掀,孟允棠扭頭一看,眼睛瞪得滾圓。
杏花春雨樓,鋪麵是香糯坊的三倍大,門麵裝點古色古香,燈籠都是各式糕點的形狀。
“瞧見了沒,杏花春雨樓,百年老店,本店在杭州,這是分店,三年前才開的。你愛吃的桂花糖蒸栗糕,珍珠翡翠圓和夏天吃的荷葉酥山,都是他家的。”周氏道。
孟允棠:“……”
周氏放下車窗簾,道:“我想著,不如就把這家鋪子盤出去算了,放著也是浪費。”
“彆彆阿娘,要不……你把它交給我打理吧,我還沒打理過鋪子呢,反正它小小的一間,打理起來也不費事。”孟允棠道。
周氏好奇地瞧她,問:“怎麼突然想起要打理鋪子了?”
孟允棠訕笑道:“這不閒著也是閒著嗎?”又晃她的胳膊撒嬌:“好不好嘛?”
周氏無奈道:“行行行,反正現在也不賺錢,就給你玩玩好了。”
“謝謝阿娘!”孟允棠一把抱住周氏。
周氏拍了拍她嫩嘟嘟的臉頰,想起方才在汝昌侯府後花園發生的事,對孟允棠道:“彤兒,方才在張家發生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阿娘活這麼大,也沒聽說過什麼和離之人會衝撞氣運之事,都是她們胡謅的。”
“我知道,”孟允棠道,“她們就是找茬而已。隻有自己心中有鬼或是生活不如意之人,才會閒著沒事去找彆人的茬,我才不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呢!”
周氏點點頭:“你說得很對。”心大有心大的好處,像以薇,就沒有她阿姐這般心胸闊達。
母女倆在崇仁坊吃過午飯,下午又去東市逛了逛,快傍晚時才回了家。
天黑之後,崇仁坊的東西街各家店鋪都亮起彩燈,青樓中歌姬淺吟低唱,絲竹之聲靡靡,熱鬨非常。
其中一家二樓的雅間裡,孟礎清孟礎明正殷勤地巴結著當今戶部尚書的外孫齊九郎。
酒酣耳熱之際,孟礎清一邊給齊九郎斟酒一邊道:“齊兄,你看看什麼時候方便,讓你外公或是舅舅給我們哥倆弄個差事做做啊?就咱們這關係,若是我們哥倆得了差事,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齊九郎一手摟著一名粉頭,滿不在乎道:“誒?這話說的。你們的祖母,不是汝昌侯的姑姑麼?現在汝昌侯府攀上了衛國公這棵大樹,你們哥倆想做官,還用得著來找我?”
孟礎清提起這事就鬨心,道:“彆提了,汝昌侯府在衛國公麵前就是個紙糊的,根本不管用,一點麵子都沒有。”
齊九郎聽他這話,似是有八卦可聽,一時來了精神,問:“此話怎講?”
孟礎清和孟礎明兩兄弟七嘴八舌地將今日在汝昌侯府發生的事情給齊九郎說了一遍。
齊九郎聽完,將攬在粉頭腰上的手收回來,問:“那先前嫁給晏辭又和離的那位孟娘子,是你們孟家幾房的?”
孟礎明道:“就是今日被趕走的這個三房的啊,我三叔家的,堂妹。”
齊九郎一拍大腿,想說話,忽又想起接下來的話不便讓這些粉頭旁聽,便吩咐她們出去。
粉頭都退下後,齊九郎道:“你們二位有這樣一位堂妹在,還在四處托人求差事,豈不是坐在金山上哭窮?”
孟礎清與孟礎明麵麵相覷,湊上前急切道:“齊兄此話何意,還請明示。”
“這還要怎麼明示?昨日在曲江池畔,賀礪為了你們這位堂妹,與晏辭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把人都踹進了曲江池,你們沒聽說嗎?”齊九郎手指頭點著幾案道。
孟礎清與孟礎明還真沒聽說,一時間都驚訝得不行。
齊九郎道:“你們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有了昨日這遭,再結合今日你們說的賀礪為了你們三叔一家被張家薄待不惜與張家翻臉之事,你們這位與晏辭和離的堂妹,就是金山啊!”
孟礎清受了點撥,點頭道:“這樣說起來,是沒錯了,這賀六郎在賀家出事之前,與我三叔家的堂妹是有過一段口頭上的婚約的。隻是賀家出事的時候,賀六郎十四歲,我那堂妹才十一歲,八年過去,我那堂妹嫁過人又和離,我們實在想不到這兩人的緣分還能再續上。”
孟礎明道:“苗頭已經很明顯了,今日在汝昌侯府,賀礪也隻對三叔假以辭色,對我們阿爺都愛搭不理的。”
“隻是,三叔家與賀礪的家世本就天差地彆,七堂妹又嫁過人,這樣的身份,恐怕很難給賀礪當正室啊。”孟礎清糾結道。
“便當不成正室,當個側室,隻要她在賀礪麵前得寵,你們哥倆的好處,那也是源源不斷的。”齊九郎道。
“不不不,那指定不成。”孟礎清在齊九郎疑惑的目光中道,“你是不知,我那三叔雖是沒什麼本事,但他疼愛女兒那是全家族都知道的事。當年我那堂妹與晏辭的婚事,要不是我祖父祖母用孝道壓著,他還要反對呢。他是絕不可能讓七堂妹去給賀礪做妾的。雖說如今我祖母還健在,但做祖母的總不能強迫兒子把孫女送給權貴去做妾,那樣傳出去也太難聽了。”
孟礎明在一旁補充道:“而且現在賀六郎也沒露出想要納七堂妹做妾的意思。”
齊九郎歎氣道:“我說你們哥倆的腦子怎麼就不會拐彎呢?要是他們你情我願的,還有你們什麼事?要的就是現在這情況,一方想要,一方不給,才有你們兄弟表現的機會嘛!賀礪定然也知曉,他想納你們堂妹做妾是有難度的,雖然他貴為衛國公,若你們三叔執意反對,他也沒有強納的道理。若是你們哥倆能讓他得償所願,還怕他沒有好處給你們?”
孟礎清低聲道:“你的意思是……讓他們生米做成熟飯?”
齊九郎湊過頭去道:“對,隻要你們能讓你們那個堂妹在衛國公府過上一夜,再將此事宣揚得滿城皆知,到時候隻怕你們那個三叔,就得求著賀礪納你們堂妹為妾了。”
“可是這樣的話,就會得罪三叔一家了。”孟礎明望著他兄長孟礎清道。
“誒?你怎麼分不清主次輕重呢?得罪你三叔一家有什麼要緊,這件事,隻要賀礪領你們的情,你們的目的就達到了。”齊九郎端起酒杯道。
孟礎清思慮著緩緩點頭:“齊兄說得沒錯,我現在反而擔心賀礪他不領情。要是這樣,那可是雙方都得罪,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彆人把你喜歡的女子送到你床上,你睡她的後果最差無非是納她為妾,換你你不睡?”齊九郎問孟礎清。
孟礎清一怔,隨即笑了起來,舉杯與齊九郎相碰,道:“說得有理,都是男人嘛,誰還不清楚誰了?此計可行,若成功,改日必重謝齊兄。”
齊九郎道:“好說,好說,隻要你們兄弟攀上了賀礪這棵大樹後,彆忘了我們今日的交情就行。”
三人重新叫粉頭進來陪著,繼續推杯換盞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