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生氣討債:“還錢!”
孟礎潤立馬慫了,巴結地給孟允棠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肉末蒸茄子,賠笑道:“阿姐,我這不是為了打聽賀六郎的消息才去的麼,沒事我才不會去那銷金窟呢。幾杯酒幾筷子菜就五百個錢填進去,我也心疼啊。”
孟允棠沒好氣道:“知道就好,以後再讓我發現你沒事去平康坊消遣,你就彆想再從我這裡借到一文錢!”
“知道啦知道啦,阿姐吃菜。”
孟允棠問他:“你說賀六郎被禁足三日,是從何時開始算起?”
孟礎潤道:“應當是從明日開始算起吧?今日他不都已經出門了嗎?”
孟允棠雙肩一塌:罷了,那她也明日再出門吧。
午後無事,孟允棠思量一番經營店鋪之事,便又想起買馬之事來。
恰隔壁柳夫人閻氏帶著丫鬟過來送紅豆湯,孟允棠想起柳家郎君那滿滿三間的書籍,便問柳夫人:“敢問夫人,不知柳郎君可有關於馬匹方麵的書籍?”
閻氏道:“喲,這我倒不知。誰要看關於馬匹的書籍啊?”
孟允棠道:“我想買一匹馬代步,就是對馬匹好壞知之甚少,所以想著,若是有書的話,看一看也好。”
閻氏馬上道:“嗨,費那功夫作甚?你若想買馬,叫春芽兒她大兄陪你去一趟馬行便是了。你彆看他是個文人,很懂馬的,定能為你挑得一匹好馬。”
孟允棠一時語塞,去看周氏。
周氏笑道:“那怎麼好意思呢?”
閻氏也笑道:“無妨,校書郎差事清閒,告個一兩日假絲毫不礙事。彤娘何時想去買馬了,提前一日派丫鬟過來說一聲便是。”
三人說了會兒,閻氏告辭回去。
周氏母女將她送到門口,回內堂的路上,周氏便拿眼睛看著孟允棠。
孟允棠低著頭。
到了內堂,周氏屏退丫鬟,與孟允棠兩人在坐床上坐下,低聲問她:“你覺著如何?”
孟允棠側過身去,白皙如玉的耳朵浮上一層粉豔,“什麼如何?”
周氏嗔怪道:“跟阿娘還裝傻?柳夫人這意思已是十分明顯了。她是想要你當兒媳呢。”
孟允棠手指玩著披帛,不說話。
周氏自顧自地分析起這樁親事的利弊:“若是你嫁給柳家大郎,好處是離家近,便於我與你阿爺照看你。柳家乃河東柳氏分支,家有資財,人口簡單,柳夫人人也不錯,不必擔心你嫁過去受委屈。柳家大郎清雅俊秀,看上去性格十分溫和。校書郎官雖小,卻是有前途的,雖是年齡比你大了些,單從人物上來說,也不算辱沒了你。
“壞處是,柳家大郎喪妻三年未娶,怕是與亡妻感情深厚,也不知現在心裡是否還惦記著。而且他已有嫡子,若心中真的難忘故人,那定然會更疼愛亡妻留下的子嗣,難免會薄待將來你生下的孩子,這卻不美了。”
孟允棠聽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羞惱道:“阿娘,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倒連孩子都想出來了。”
周氏歎氣道:“我這不也是為你擔心嗎?上巳節,曲江池畔,那賀六郎為何與晏辭打起來啊?柳家大郎雖說也不算儘善儘美,但比起這兩個人,還是柳家大郎更讓我放心些。至少,若是他對你不好,你阿娘和阿爺還能上門去為你討討公道。”
孟允棠頹喪,歪過身子靠在周氏肩上,眼神憂鬱,道:“為何就不能讓我好好地呆在家裡呢?”
周氏嘴上不語,心中卻道:要有這一天,除非你那個愛替兒孫做主的祖母不在了。
綏安伯府後院,孟礎清與孟礎明兩兄弟灰頭土臉地從孟老夫人房中出來,恨恨地走到後花園小湖邊。
孟礎清一腳將湖邊一顆小石頭踢到水中,站在岸邊叉腰不語。
孟礎明在他身邊悻悻道:“我真不明白,把七堂妹送去給賀礪做妾有什麼不好?祖母為什麼不許我們這樣做,還要把我們大罵一頓。若說她不屑攀附權貴,當初把七堂妹許配給晏辭時,也沒見她攔著啊。賀礪不比晏辭好?”
孟礎清道:“我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反正不論如何,張家對賀礪都有恩,就算賀礪一時意氣放話說不與張家來往,那張家在太後與聖上麵前還是有些麵子的。張家勢大,阿爺和阿娘就必然要孝順她,對她唯命是從。三叔和三叔母因七堂妹的婚事與她有齟齬,她自是不願意看到三叔家也攀上賀礪。”
“那怎麼辦?祖母不肯派人去叫七堂妹過來,要不我們隨便派個丫頭過去?萬一七堂妹見不是祖母身邊的丫頭,心生懷疑不肯過來怎麼辦?要不去找阿娘幫忙?”孟礎明沒主意了。
孟礎清搖頭道:“不行,祖母現在知道你我有這個意思,怕我們不死心,定會盯住阿爺阿娘這些我們能求助的人。”
“難不成就此放棄麼?我聽說晏辭都被賀礪打得躺在床上不能動了,賀礪卻隻被聖上罰了禁足三日。這麼好的機會放在眼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白白溜走,真不甘心!”孟礎明蹲了下來。
“誰說隻能眼睜睜看著機會白白溜走?既然府裡人幫不了我們,那就去府外找。走。”孟礎清轉身向院外走去。
孟礎明見他似是有了辦法,慌忙跟上。
一個時辰後,升平坊駛向東市的馬車上,孟雅欣聽完兩個兄長的計劃,驚得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咳了好一陣才勉強平複下來,不可思議道:“綁架孟允棠送去給賀礪?這、這怎麼能行?這不犯法嗎?”
“我們隻是在快閉坊的時候將‘醉酒’的堂妹送到相熟的衛國公府借宿一晚而已,犯什麼法?至於賀礪會對七娘做些什麼,那就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了。”孟礎清道。
孟雅欣腦中一團亂麻,猶豫道:“可、可是,孟允棠原本就與我不對付,若是再讓她攀上了賀礪,她要報複我們怎麼辦?”
孟礎清道:“隻要賀礪留下人,就算領了我們的情。她要報複我們,那也得賀礪同意才行,她自己有什麼能力報複我們?再者說了,我們又不是害她,她一個二嫁之身,嫁給誰能比給賀礪做妾好?她還得感激我們呢。”
“可是……我總覺得此事有些冒險……”孟雅欣心裡掙紮,拿不定主意。
孟礎明在一旁道:“十妹,通過這兩天的事來看,賀礪對七娘還有感情這事是板上釘釘,沒什麼好懷疑的了。你彆忘了,當初七娘嫁給晏辭,可是你一手促成的。若你不趕緊抓住這個機會討好賀礪,將功補過,那賀礪要是找你秋後算賬,後果你承擔得了嗎?”
這也正是孟雅欣最害怕之事,見兩個哥哥都這麼說,她也沒主意了,問道:“你們準備何時動手?”
孟礎清道:“自是越快越好,這兩天賀礪禁足在家,心中必然煩悶,這時候將七娘給他送去,是最容易成事的。”
“那……那好吧。”孟雅欣應承下來。
孟礎清和孟礎明見她應了,定下心來,孟礎清道:“這幾天你就不要亂跑了,在家中靜等消息。我和礎明會盯著七娘尋找合適的下手機會,隨時會派人來叫你。”
孟雅欣點頭應了,孟礎清與孟礎明兩人便帶著她來到東市,買些胭脂水粉綾羅綢緞討好討好她。
次日,孟允棠午後去林家叫上林宛燕,兩人一道去崇仁坊的杏花春雨樓買了好多份糕點,半途拐去了薑玉初的婆家,後又一道回到長興坊,孟氏兄弟沒找著下手的機會。
過了一日,午後,孟允棠獨自一人帶著兩個丫鬟坐馬車去了立政坊,孟氏兄弟一瞧,忙令人去叫孟雅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