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居然是個足有兩丈見方的……(1 / 2)

折青梅記 江南梅萼 8709 字 8個月前

地牢裡, 孟允棠抱著雙膝,雙眼無神地靠牆蹲著。

穗安與禾善麵麵相覷, 將獄卒送來的飯菜都端到她跟前, 低聲勸道:“娘子,不管如何,先把肚子填飽吧。我看獄卒送來的菜都是你愛吃的, 事情未必真有那麼壞。”

孟允棠回過神來,看看擺在她麵前的那些菜,從上午餓到現在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

她並沒有絕食的想法, 她遇到的事情不多, 但她本能地知道, 不管遇著什麼事,人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更何況穗安與禾善是陪著她餓到現在的, 兩人的肚子也在叫,她若不動筷子,她倆是不會吃的。

“嗯, 你們倆也吃。”孟允棠從穗安手中接過筷子。

三人正準備開吃, 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不太尋常的動靜,循聲四顧,發現牢房裡竟然有一隻老鼠,之前不知躲在何處,被食物的香氣一勾, 就現了身。

三人嚇得尖叫, 禾善大著膽子拿手裡的筷子去砸它, 老鼠竟也沒有遁走,還在牢房地麵上亂躥。

這時鐵門上鏈條聲響,鹿聞笙闖進門來, 問抱在一處驚慌失措的三人:“發生何事?”

“老鼠!”禾善指著角落裡道。

鹿聞笙定睛一瞧,從腰間摸出一隻飛刀,隨手一甩,便將那隻鼠釘死在地上,對三人道:“莫怕,沒事了。”

孟允棠一直繃得緊緊的心弦經此一嚇,又崩潰了,淚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礙於鹿聞笙在,才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兩個丫鬟見狀,也是悲從心來,跟著落淚。

鹿聞笙本該等她們主仆三人稍稍冷靜下來再說話,但天色已晚,阿郎隨時會過來,他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供浪費,便開口道:“孟小娘子,哭解決不了問題。你阿爺阿娘還有賀大娘子在離開前都曾向阿郎討要你,他們都知道是阿郎把你給藏起來了,但是阿郎不交人,他們沒辦法。你在此驚懼不已,他們在家,想必也是心如油煎。”

“你既知曉,為何就不能勸你家阿郎放了我家娘子。”禾善抹一把眼淚,指責道。

鹿聞笙道:“某不過阿郎下屬,有何資格替主人做主?若能,那你何不勸你家娘子不要惹怒我家阿郎呢?你若做到了,你家娘子此刻想必正開開心心地與她爺娘在家裡一道用飯,而不是在此受老鼠驚嚇。”

禾善啞口無言。

鹿聞笙又對孟允棠道:“孟小娘子,阿郎他如此行事,確實不妥。但某無可奈何,你爺娘也一樣。你想要出去,唯有自救一途。”

孟允棠抽抽噎噎:“如何、自救?”

鹿聞笙不答反問:“小娘子可知,自己為何會落得這般境地?”

孟允棠道:“因為我冒犯他……”

鹿聞笙不置可否,而是話鋒一轉,道:“某與阿郎七年前就相識了,那時賀家還未平反,阿郎與某一樣,罪臣之後出身,都是軍隊中最底層的士兵,每逢戰事,第一波被派出去衝鋒送死的那種。

“有一次突厥犯邊,我們被當時的主將派出去破對方的騎兵陣。一千人衝鋒,最後隻活下來十七個。某與阿郎都受了重傷,躺在突厥士兵的屍體旁等死。某感歎這一輩子英年早逝,連媳婦都沒來得及娶。阿郎聞言很是得意,將手上血擦了擦,從懷中掏出個用油紙包裹得好好的荷包,絲綢質地,月白色的,說,那是他媳婦繡給他的。

“某說‘你媳婦挺有個性,給你荷包上繡一條蟲’,他罵我眼瞎,說那明明是一條龍。荷包右下角繡著一朵粉粉的小花,某是粗人,不識得那是什麼花,阿郎說,那是海棠花。從那時起,某才注意到,阿郎經常將那個荷包拿出來默默端詳,或死裡逃生後,或夜深人靜時。”

孟允棠仰著臉,淚光凝在眼眶裡,完全呆住了。

“孟小娘子,某之所以選擇跟隨阿郎,刀山火海也絕不後悔,那是因為,這麼多年來,無論麵對何人,何等境遇,何種選擇,阿郎他,從來就沒有犯過錯。感情用事這四個字,我從來都未曾想過會出現在阿郎身上。然而回到長安,我才明白世人為何總愛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阿郎他,也趟不過這一關。”

說到此處,鹿聞笙停頓了一下,握了握雙拳,看著低下頭去的孟允棠,再次道:“孟小娘子,我知道在此事中你是全然無辜的,就算阿郎再喜歡你,也沒有逼著你去喜歡他的道理。但如果……如果你對阿郎也有一點點喜歡,請你不要被他今日的舉動嚇到,須知對他這樣一個一貫冷靜理智的人來說,若不是傷心失望到極處,是絕不會做出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來的。”

“那我、我要如何才能讓他放我回家?”孟允棠一時間還是茫無頭緒,她求也求過了,也示弱道歉了,但賀礪都不為所動。

鹿聞笙道:“阿郎敏銳,彆說我不知,縱我知道,也不能教你,否則便是害你。但人與人之間相處,以心換心,總是沒錯的。”

他不敢多留,說完這句便離開了牢房,臨走還不忘將被他用飛刀紮死的老鼠帶走。

草草用過晚飯,那獄卒進來收碗碟。

地牢濕冷,穗安向獄卒討兩床被子。獄卒應諾,不多時便給她們送來了兩床。

穗安與禾善在牢中選了個看起來相對乾淨的地方,將一床被子鋪在地上,三人團坐上麵,將另一床被子蓋在身上,互相依偎著。

另一頭,戚闊嘴裡叼根草,躲在鬆齡院通往地牢必經之路旁的一樹芭蕉後頭,等了好半晌,才看到夜色中鬆齡院那邊緩緩行來一人,未提燈,但月光下觀其身高體型,應是阿郎。

他算算時辰,早就過了鹿聞笙交代的一刻鐘了,便不現身,隻屏氣凝聲,待阿郎走遠了,才悄摸地從另一頭溜了。

賀礪悄無聲息地獨行於黑寂的園中,拂麵而來的夜風中有丁香與石楠的味道。

路旁的月季花開得正好,娉婷的身影嬌俏地站在月光下。

賀礪伸出手去,瘦長的指仿佛冷白的玉,隨著他前行的步伐若有似無地輕觸那些嬌柔豔麗的花朵,俄爾用力一攥,深紅的花瓣碎了滿手,繼而順著他的指縫飄零落地,仿佛鮮血一般。

牢房中,孟允棠縮在被中,腦中思緒紛亂,一忽兒想起幾日前阿娘說她與其說不嫁,不如想法子對付賀礪,一忽兒想起鹿聞笙剛才說的那個荷包。

原本以為被他棄若敝履的荷包,竟然被他貼身攜帶了那麼多年。

他真的有……這麼喜歡她嗎?

若他真有這麼喜歡她,那她一定有辦法讓他放了她的對不對?

該怎麼做?

愛而不得,所以憤怒,所以關她。那是不是讓他得到她,他就能放了她?

不行,這樣好羞恥,好可怕,她做不到。

除此之外,還能怎麼做才能讓他消氣呢?

一旁穗安見孟允棠一聲不吭愁眉不展的,輕聲寬慰道:“娘子,你彆太著急了,賀大將軍也許就是一時氣憤,待到明日氣消了,就會放我們出去了。”

“是啊娘子,方才那姓鹿的也說了,賀大將軍是很喜歡你的,大不了,大不了你就哄哄他。在西市開針線行的屠娘子曾說過,大多數男人碰到女人就會犯迷糊,女子隻要稍加手段,沒有哄不住的。”禾善道。

孟允棠:“……”

穗安用胳膊肘拱禾善一下,示意她彆亂說話,現在不是插科打諢的時候。

禾善訕訕地轉移話題:“也不知這牢中還有沒有老鼠?老鼠可是會咬人呢,要是晚上我們睡著了,咬到娘子怎麼辦?”

孟允棠:“……\

穗安無奈地看了禾善一眼,道:“應是沒有了,若有的話,方才一定也被食物香氣給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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