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礪一把將她抱起來,站起身下了台階,往另一側的池邊走去。
沿著台階走出湯池,兩人衣服上的水嘩啦啦地往地磚上流,他也不管,抱著她往立著衣架的那扇門走去。
穿過一條短短的昏暗的過道,繞過屏風,熟悉的臥室內景出現在孟允棠的眼前。
原來賀礪這間臥房屏風後的那扇門,是通往後麵那個湯池的。
房內燭火幽幽,賀礪抱著她來到床榻前,直接將她放在了榻上。他自己則站在榻前,一邊緊盯著她一邊單手拽開金玉交織的腰帶,隨手扔在地上。
床上的小娘子嬌柔地仰麵躺著,濕透的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線,長裙下擺因為他方才放她上床的動作翻卷了上去,露出兩條瑩白圓潤的小腿,腳趾頭緊張地蜷起。
賀礪解了兩顆外袍上的扣子,便不耐煩地一把扯開。
孟允棠無助地躺在床上,看著他站在床前寬衣解帶,眼睛像什麼野獸一樣在昏暗的光線中晶亮地盯著她。她瑟瑟發抖,眼眶裡又逐漸泛起了淚花。
他赤i裸著肌骨強健的上半身上了床,覆在她上方,右手托起她的後頸吻上她的嘴。
孟允棠自覺今晚在劫難逃,淚珠子沿著眼角滑入鬢中,自暴自棄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好親密,可是心裡卻好悲傷好難過,她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賀礪見她一開始還瑟瑟發抖,現在不抖了,還摟著他的脖頸配合他,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沿著她的嘴角一路吻到她柔嫩的脖頸上,伸手扯開她裙腰上的係帶,將她外頭那條綠色綾裙和裡頭的粉色小衫給脫了下來,扔到床下。
綾裙裡頭還有訶子與襯裙,帶子不像外裙那般好找,賀礪沒找到,握著她軟綿柔滑的胳膊道:“自己脫了。”
孟允棠淚汪汪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遲疑著將手伸到腋下去解襯裙的帶子,剛解了一半就崩潰了,伸手推著他哭道:“不要,我害怕……”
賀礪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摁在床上,發狠道:“和我就害怕,和晏辭不怕是不是?”
“我沒跟他睡過,我不是自願嫁他的。我沒喜歡過他,也沒喜歡過柳士白,我隻喜歡過你。臨鋒哥哥,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孟允棠另一條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窩處哭道。
賀礪怔住,鬆開她的手腕握著她的肩讓她躺回床上,看著她的眸子問:“怎麼回事?”
“是孟雅欣與晏辭在曲江池邊看對了眼,卻騙晏辭說她叫孟允棠,晏辭就到府上來向我提親。我爺娘不同意,可是我祖父祖母同意,我不得已才嫁給了他。”孟允棠抽抽噎噎道,“婚後晏辭知道受了蒙騙娶錯了人,感覺受了奇恥大辱,就一直沒和我在一個院子裡頭住。”
“以前為何不說?”
“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為何要說?”孟允棠抽泣道。
賀礪沉默,隨即翻身下床。
孟允棠蜷起身子鑽到被子裡。
沒過一會兒,賀礪穿戴整齊地出現在床前,扔給她一件他的袍子,道:“把濕衣都脫了,換上這個。”說完把床帳放了下來。
孟允棠不敢不聽,在床帳裡摸索著脫下濕了的訶子與襯裙,穿上他的圓領袍,抱著雙膝團在被子上。
片刻之後,賀礪過來掀開床帳,見她穿著他的袍子坐在被子上,手腳都露不出來,就把她抱起來走到坐床那邊,放她坐在他腿上,耐心地給她卷袖子,卷了五六折,才讓她的手露出來。
侍女們在那邊忙碌地更換床上的被褥。
賀礪給她卷好了袖子,自放在幾案上的大冰盆裡抽出一條濕的棉巾子,疊成長條,就要往她眼睛上蒙。
“臨鋒哥哥……”她以為他又要整什麼幺蛾子,哀求地扯住他的袖子。
“冰敷,消腫止痛的。”他道。
孟允棠這一天加半夜,不知道哭了多少場,眼睛腫了,嗓子也啞了,聞言便乖乖放了手。
賀礪依舊讓她躺在他臂彎裡,將冰冷的帕子敷上她雙眼。
孟允棠一開始被凍得瑟縮了下,但很快又覺得有些腫痛的眼睛周圍涼絲絲的很是舒服。
她覺得賀礪今晚不會再為難她了,但心裡還是惶惶不安,因為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放她回家?又不敢貿然開口去問。
窸窸窣窣的細微動靜逐漸消失,應是侍女們更換好被褥出去了。
房裡一時變得很安靜,她耳邊隻有他淺淺的呼吸聲。
他一直不說話,也沒什麼動作,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而她能做的,似乎也隻有等待。
受了一天驚嚇,情緒大起大落,又哭又鬨,又被喂了兩口烈酒,換了乾燥的衣裳躺在他懷中,渾身暖洋洋的,疲乏困意止不住地上湧,讓孟允棠昏昏欲睡。
她一開始還強打精神勉力支撐著,沒過多久便宣告支撐失敗,在他的臂彎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孟扶楹與周氏一夜未睡。
報曉鼓敲響之後,表情麻木枯坐了一整夜的周氏突然醒過神來,喚丫鬟打水進來洗漱,更衣梳妝。
“待會兒用過朝食,你若不困,便去西市,若困,便告假補覺去。”梳妝打扮完畢,周氏自妝台前起身,對孟扶楹道。
孟扶楹問她:“你這是要去何處?”
周氏道:“我去衛國公府接彤娘回來。”
孟扶楹起身:“我與你一道去。”
“不必了。”
“我自己的女兒,出了事,哪有讓你這個做阿娘的去,我這個做阿爺的卻龜縮在家裡的道理?”孟扶楹道。
周氏揮退丫鬟,轉身對孟扶楹道:“若是彤娘真的被賀礪給……”她眼裡泛起淚花,道:“你讓她在這種時候如何麵對你這個阿爺?”
孟扶楹愣住。
周氏扭身出去,先去孟允棠的房裡,從衣櫃裡給她從裡到外地找齊了一身衣服,帶上她的帷帽。
來到外院時,卻見孟礎潤也在馬廄處,還穿著昨天的衣裳,額角垂下幾絲散發,眼白遍布血絲,好像也一夜未睡的模樣。
周氏問他:“你要去哪兒?”
孟礎潤道:“我去還賀礪借給我的馬。”
周氏默了一瞬,道:“那你待會兒隻能在外院呆著,不許進去。”
孟礎潤低頭:“知道了。”
周氏坐著馬車,孟礎潤騎著馬,母子一人帶著家仆出了長興坊往衛國公府去,在公府門前遇上一大早騎馬匆匆趕來的賀令芳。
賀令芳見了周氏,羞慚不已。
事到如今,該發生的早已發生,多說無益,周氏隻與她打了招呼,旁的一概不提。
兩人在衛國公府外院下了馬與車,一同朝府內行去。
孟允棠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朧中隱約感覺似乎有人在摸自己的臉,觸感溫暖乾燥,微帶一絲粗礪。
她惺忪地睜開眼,看到賀礪坐在床沿上,一下子就清醒了。
賀礪表情平靜,語氣也平靜,對她道:“從今日起,你我之間的婚約作廢。”
孟允棠一聽這話,急了,從被中伸出手來攥住他的袖子,沙啞著嗓子道:“臨鋒哥哥,我喜歡你,我願意嫁給你。”
賀礪目色幽深地看著她,緩緩將她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扯開,道:“你母親就在府中內堂,換好衣裳你就可以跟她回去了,不必再說這些違心的話。”
孟允棠愣怔。
他起身出去。
穗安與禾善捧著她的衣裳與帷帽從外頭進來,見她穿著男人的袍子坐在床上,脖頸上又都是紅痕,都以為她被賀礪給那個了,一邊哭一邊服侍她換衣裳。
脫下男人的袍子後,見她身上又沒什麼痕跡,兩個丫鬟才知道虛驚一場,快速地給她穿戴整齊後,給她戴上帷帽就逃也似的離開了鬆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