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穀墜入水中,入目隻看得見周圍一片黑暗。雙手依舊被繩子捆在背後,她隻能看著水麵的光斑,與她漸離漸遠。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夢境慢慢浮現,神智卻是漸漸歸於混沌,米穀緩緩閉上眼。
隻是在最後的時候,她卻似乎看到了兩個身影。
清宵宗。
米穀睜開眼,思緒卻還是沉浸在萬萬年前那一段記憶。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那個人的腳步聲輕的幾乎聽不到,一直到他走近床邊,腳步卻是猛的一頓。米穀回過神,目光輕移,就看到青澤一臉呆怔的看著自己。
“好久不見。”米穀微微笑了起來,開口道。
既是說與青澤,也是說與神君。
青澤大步走到床邊,猛的把米穀抱在懷裡。也許是因為躺了太久,米穀的手臂略微有些發木,她慢慢的抬手,用儘全力回抱住青澤,雖然那力道弱小的幾乎感受不到。
等到青澤冷靜下來,將這段時間的事與米穀說了,米穀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那回溯鏡恢複的一瞬間,發出一陣光。那陣光對於其他人,不過是略微刺眼,然而米穀卻在接觸到那光芒的一瞬間,便昏迷了過去。
雖然呼吸還很平穩,臉色也是紅潤,但卻始終醒不過來。
最開始幾天,青澤還能沉下心,等待米穀蘇醒。但是等到七天後,米穀依舊沒有蘇醒的痕跡,青澤卻是又提劍要去砍若羽了。
“……”米穀在心裡默默同情一秒若羽。
隻是這一次,青澤卻是被冰霄阻止了。
冰霄是與天道相處時間最長的一個,對於天道的性格也算是很了解了。那家夥對於青澤滿心都是尊敬,若是能夠出現,必定早就出現了。既然他一直不肯出現,必定是有什麼原因被絆住了。
那之後,青澤便將米穀從滄瀾秘境帶回了清宵宗。
米穀略微點了點頭,“我睡了多久?”看青澤的表情,絕對不是一倆個月那麼簡單。
“八個月。”青澤道,目光緊盯著米穀,唯恐這一切隻是他的夢。
米穀點了點頭,微微閉了閉眼,將夢中最後的事一一回想,卻是終於能明白萬萬年發生了什麼。
萬萬年前的米穀在幼崽時,便被青澤神君撿回去,之後必定也被好好的養著。
隻是青澤神君突然開始不停受傷,米穀相信,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必定會為此擔憂。然而連現在的她都無法找到辦法,萬萬年前的自己,也不過是剛剛出生的幼崽罷了,又能如何呢。
恐怕之後的一切便與她經曆的相同,前世的她最後便被投入了那無垠河之中。
隻是米穀卻有些疑惑,為何自己反而靈魂被留下,肉體卻毀滅了。
等等,不對。米穀心下感覺到一絲疑惑。
天道曾說,她第一世出生時,因為身體太過脆弱,無法承受她的靈魂之力而崩潰。是之後天道對她的身體加強之後,她才能在第二世成功活下來。
但是……真的是天道加強了嗎?
米穀感受著身體內的靈力,卻是想到在百儘燈中的事。
前世的她是因為本身便是以天地靈力為源的妖獸,才能絲毫不懼怕百儘燈的能力。而她現在這具身體,卻在她突破化形期後,也開始源源不斷的吸收著周圍的靈力,甚至已經無需她自己修煉。
隻不過是一具被加強的普通妖獸身體,也能擁有這種能力嗎?或者……這根本就是萬萬年前的那具身體?
米穀揉了揉發脹的額頭,想的頭都要爆炸了。天道的話處處都是漏洞,當初她怎麼就能那麼輕易相信的?
至於青澤受傷的原因……米穀的目光緩緩落在青澤身上,卻是突然又撲到了他懷裡。
青澤手忙腳亂的抱住自家突然撒嬌的米穀,柔聲道,“怎麼了?”
米穀把頭埋在青澤懷裡,搖了搖頭,半點不顧被弄亂的頭發。
她曾有一次進入過密室,見到過那黑白色的石子。當時,米穀並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但在人皇說出天地棋盤之時,卻是略微能想明白了。
隻是她一想到,青澤在無儘歲月裡,以一人之身,固天下大道,護萬物生長,卻在最後……被所護之人以刀劍相向,就忍不住鼻尖發酸。
青澤感覺到胸前傳來溫濕的氣息,心裡猛的一緊。他一直將米穀捧在手心,唯恐她受委屈,連重話都不曾與米穀說過。
然而他這麼在意的女孩,卻在他懷裡哭了。青澤不由的將懷中的米穀抱的更緊,隻是米穀顫抖的雙肩,卻依舊像一根根針,在他心口上紮著。
“彆哭。”青澤輕聲道,“彆哭了。”
他能承受萬千雷劫而絲毫不懼,卻在米穀的一滴淚麵前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