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王香椿差點兒沒氣得跳起來:“啥?憑啥你就叫王繼業呢?還不是咱爺花了十個雞蛋跟鎮上幫人寫家信的讀書人求來的?”
王香芹無語的看著這一幕,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先走為妙:“爹娘,我家裡還有豬要喂呢,今個兒就不留下吃飯了,你們先聊著。”
見她這般,第一個配合的就是四郎,當下放了茶碗,半點兒質疑都無的起身跟著她離開。
見他們要走,王家人肯定是要挽留的,結果還沒開口,就聽王香椿驚訝的叫道:“姐!你身上有味兒!天啊,喂豬?你在婆家天天喂豬嗎?難怪身上都有味兒了!熏得我頭疼。”
王香芹轉身衝著王香椿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明年見。”
她還是趕緊帶著四郎走吧,他們不走,王家人肯定也不好意思教訓王香椿這個糟心閨女。
怎麼說呢?跟王香椿才處了這麼一會兒工夫,她就開始想念大嫂溫氏了。溫氏人多好啊,就算時不時的端個長嫂的譜兒,可人家本來就是長嫂,端架子也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溫氏說話太中聽了。
回了趟娘家,就讓王香芹挖掘到了溫氏的心靈美。
其實,這次意外的跟王香椿碰了個正著,最尷尬的人應該是朱四郎了。最早,老朱家向王家提親,說的就是王香椿。要是沒有後來的那場人為意外,王香椿才是朱家婦。
王香芹倒是沒糾結這個事兒,她到底是穿越者,再怎麼偽裝也做不到跟土著一個想法。前任什麼的都無所謂,更彆提這種原本就沒見過麵的事兒了。就拿上個月剛進門的牛氏來說,也是一個村的,從說親到相看再看定親、成親,明明是五郎和牛氏的終身大事,可彆人都忙活,就他倆跟局外人似的,啥都不摻合。
她是沒糾結,朱四郎憋了半天,終於在快到家時,忍不住開了口:“你妹妹……”
“咋了?”
“幸好她看上了孫家少爺。”
王香芹:……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朱四郎是個毒舌的?啥叫幸好看上了孫家少爺?怎麼她聽著有種,孫家少爺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悲慘感覺?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挺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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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在娘家碰到了王香椿,王香芹和四郎比預期要早很多回到了家裡。家裡倒是做了飯,畢竟溫氏和大郎,還有豬毛都是在家的,不過似乎是沒料到他們會回來,飯菜不夠多。王香芹也沒說什麼,自個兒又添了一些,橫豎等略晚一些,寧氏就該回來了,到時候想吃啥都成。
興許是因為回來的太早了,溫氏看向王香芹的目光很是有一種古怪。
王香芹心裡還想著她那糟心妹子,麵對溫氏時倒是比平常要和氣很多:“大嫂還想吃口啥?早先做的泡椒鳳腳已經入味了,嘗一個?呃,不知道孕婦能不能吃。”
“有啥不能的?不就是辣的雞爪嗎?”雞爪就算肉再少,那也是肉,溫氏雖不嗜辣,可平日裡為了下飯也吃辣白菜,因此二話不說接了雞爪,略嘗一口,居然是難得的美味,“咦?還挺好吃的,這個能賣不?”
賣泡椒鳳爪?
平心而論,沒啥東西是不能賣的,可王香芹卻並不看好這個買賣。
“就泡椒和雞爪子,內行人一看就會的,再說論滋味也沒太好吃,還有就是,大嫂你舍得把雞都殺了?”王香芹挑眉看她,果不其然,溫氏拉下臉子,生氣的轉身出了灶屋,臨走還不忘了端上那盤雞爪。
王香芹也很無奈,她不是不想幫溫氏發財,實在是想不出轍兒來。就拿去年夏日裡,溫氏賣不掉雞蛋那事兒來說,其實她當時是想提醒溫氏的,雞蛋賣不掉,大不了住醃蛋、皮蛋。可再一想,首先她不會做這玩意兒,其次這種傳統小吃在鄉間地頭是很常見的,再一個甭管做啥都有本錢,這年頭鹽價還不便宜,要是回頭醃好了賣不掉,溫氏一準兒能吃了她。
所以還是閉嘴吧。
略收拾了下灶屋,王香芹端著做好的飯菜去了堂屋,喚上四郎一起對付著吃了一頓。
她和四郎吃的飯菜當然可以隨便對付一頓,隻要彆餓著就成了。可她的豬們卻不能這麼來,尤其是那十二頭妊娠母豬,千萬得小心伺候著。
因此,等吃過飯她就往豬舍去了,四郎也跟著一道兒去了,他要幫著清理糞便。左右無事的大郎見狀,也順勢往隔壁去了,就連豬毛也不怕臟的跟在後頭蹦跳著去湊熱鬨了,弄得略慢一步的溫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轉眼間家裡又隻剩下了她一人。
溫氏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氣運丹田……
氣著氣著也就習慣了,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痛快,索性也一並去了隔壁。
隔壁豬舍裡,四郎同大郎一起在清理豬糞,眼下是冬日裡,倒是不用立馬將豬糞往田裡挑,可也得先清理出去,尋個地頭先堆著,回頭等天氣轉暖了,春耕之後有的是要用糞肥的地方。
王香芹則在給豬們加餐,她今個兒早間出門往娘家去之前,就已經喂過豬了。因為本來想著中午不回來,所以早上那頓挺豐富的。眼下她既然回來了,多喂些也使得,尤其是妊娠母豬,得多增加些營養。
溫氏過來時,王香芹正嘴裡念念叨叨的給食槽裡的添飼料,一麵添著一麵還得留神看係統麵板上的每隻豬的體檢報表。這要是普通的育肥豬也就罷了,隻要往死裡增肥就好了。偏她養的這三十頭豬,俱是第一代的進化豬,每一頭都珍貴得很,得小心嗬護不說,妊娠母豬、空懷母豬、種公豬的營養需求還不一樣。隻能說,得虧眼下還沒有月子期母豬以及未滿月豬仔,不然她隻會更忙碌。
似乎是想到了這個事兒,王香芹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想要喚四郎,結果剛抬眼就看到了溫氏那張大臉,嚇得她差點兒沒把豬食潑過去。
她被嚇了一跳,可好歹勉強穩住了。再看溫氏,顯然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動作,趕忙往旁邊一讓,生怕被豬食敷臉。
“大嫂,你這懷著身子呢,來豬舍做什麼?”王香芹放下豬食桶,一臉無奈的問,“娘不是說不叫你往外跑?我這兒亂著呢。”
“我就過來瞧瞧,又沒乾啥。”溫氏不高興的四下看了看,癟了癟嘴,“你這兒弄得倒是乾淨,比我那雞棚瞧著清爽多了。”
大概是聽到了她們這頭的說話聲,人在另一邊的大郎高聲接話道:“那可不是,四弟妹就是愛乾淨,這豬舍啊,彆說你那個雞棚了,比咱們那屋都要乾淨不少。”
王香芹繼續保持微笑,她覺得她錯了,老朱家的兒郎們啊,哪裡是不善言辭,簡直各個都無師自通了毒舌技能。
溫氏氣得臉都紅了,哪怕明知道大郎瞧不見,她還是回身衝著那方向狠狠的瞪了兩眼。轉身卻發現王香芹又拎著豬食桶忙活去了,緊走了兩步跟上後,很快卻又狐疑了:“為啥你這食槽裡的飼料看著有點兒不一樣?”
“每頭豬的情況不同嘛,其實這一排還好,全是懷孕的母豬,飼料差彆不大的。大嫂你要是去看隔壁的空懷母豬和另一邊的公豬,那才叫飼料不一樣呢。”
“不都是豬嗎?”溫氏一臉的狐疑。
“豬跟豬之間的差彆可大了去了,先不說每個階段的營養需求不一樣,就算是一樣的月齡,公豬母豬吃的飼料也是大有不同的。還有啊,咱們就說母豬好了,沒懷孕的時候要調養身子,讓它們便於受孕,等懷孕了,首先要保證它自身的營養,其次才是保證肚子裡的豬仔們,同時也不能讓它們隻吃不動光長肉,這樣的話,保不準會難產的。哪怕等後麵順利生產完畢了,產後護理也不能放鬆,一旦產後護理不周到,回頭落下了月子病來,就難保下一胎了。”
王香芹平時話是不多,不過提到了專業的事情,她還是很能聊的。
她也不介意彆人學了去,說白了,這些知識擱在她上輩子真的算不上什麼的,幾乎稍微有點心的人,隨便上網買幾本養豬指南就能知道了。這養豬,難點不在於怎麼養,而是如何堅持下去。養豬跟養雞最大的區彆就是,前者投入大回報卻很晚,必須要有很好的耐心,以及持之以恒數年如一日的專注於養豬事業。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王香芹的養豬係統。
儘管穿越後係統君一度腦子不正常了,可在養豬這個事情上,卻至始至終都是很正常的。也正是在係統的幫忙下,王香芹才能在這個生產力落後,且全無疫苗概念的年代裡,大規模的養豬。這要是沒係統,哪怕她有再多的經驗,也不敢這麼做。誰都知道,養殖這個事兒一旦上了規模,爆發疫病的概率太高太高了,要麼提前打好疫苗,要麼乾脆就直接家庭小作坊式養殖,不然就算再怎麼注重衛生也很難保證牲畜的健康。
才這麼想著,王香芹心裡忽的打了個突突。
“大嫂,你那頭的雞棚裡有多少隻雞了?”
溫氏還沉浸在王香芹方才那一長串的話裡,她原本隻是覺得王香芹這人矯情,本人愛乾淨是沒啥,哪怕冬日裡洗澡也不過費點兒柴禾罷了,可豬舍弄得那麼乾淨乾什麼?
可惜那是她原本的想法了。
到了今時今日,溫氏終於明白了,王香芹根本就不是矯情,而是腦子有病。這要是沒病,誰會這麼伺候母豬?伺候孕婦都沒這麼精細的,還特地分成沒懷孕的、懷孕的、生產之後的飼料?那她呢?她也懷孕了,吃的跟平時不也沒啥區彆嗎?
這才剛剛意識到人不如豬的溫氏,冷不丁的聽到王香芹喚她,還被嚇了一跳。緩過來後,溫氏既覺得難堪,又有了些不耐煩:“叫啥叫啊,我就在你跟前,你說啥我聽不到啊?乾嘛呢?”
王香芹微微皺眉:“大嫂,我剛想到一個事兒,你到底在屋後養了多少隻雞?我記得光是雞棚就搭了兩回吧?”
搭雞棚要比蓋豬舍容易太多太多了,壓根就不需要買石料砍木頭,基本上就是劈些篾竹搭起來就成,怕漏風可以糊些泥巴,至於上頭一般都是茅草頂。熟手來做的話,都不用半上午就能搭出一個雞棚來。
老朱家屋後挺大的,最早王香芹剛進門時,被朱母分配的任務就是喂豬,那段時日她倒是天天往屋後跑。可這不是屋後不養豬了嗎?原先的豬圈都給拆了,又搭建了雞棚。王香芹自己這一攤事兒都忙不過來,怎麼會有閒心往屋後跑?也因此,算算時日,她差不多已經有近一年光景沒去過老朱家的後院子了。
這會兒她問這話,也沒旁的意思,就是突然想起了大規模養殖的弊端,想提醒下溫氏注意疾病預防。她本人並不曾大規模的飼養過雞,可養殖知識本來就是相通的,衛生消毒工作永遠都是養殖場最重視的問題。可她仔細想來,好像溫氏並不在意這個。
再看溫氏,卻是一臉的不高興:“啥意思?就許你蓋豬舍,不興我搭雞棚?我就搭了雞棚又咋樣?”
“我沒那個意思,就是想問問大嫂你究竟養了多少隻雞。”王香芹儘可能平靜的問著,可眉宇間還是透了幾分愁容。
“本來早就超過一百五十隻了,這不是年前被娘一口氣殺了二十隻,又往長房送了四隻,還叫你們幾個一人拎了一隻回娘家。再算上前頭五郎娶媳婦辦喜事,娘也殺了好幾隻,還有那個……”溫氏本來是麵露不悅,等說到後麵,卻是不由的帶上了傷心。
她養雞容易嗎?從最好到處籌錢籌雞蛋,說儘了各種好話,那五十隻受精雞蛋還是她娘家人幫著好不容易湊到了,結果就因為豬毛的冒失,五十隻雞蛋啊,全毀了。之後雖說得了朱母的資助,買了五十隻小雞仔,可養雞的過程也是很辛苦的,能形容眼下這規模,當真是經曆了一番艱難坎坷。
結果呢?
朱母說吃蛋就吃蛋,說殺雞就殺雞。要不是這樣,她的養雞場規模肯定能更大!
溫氏忽的一頓,旋即一拍巴掌:“我就多多養雞多多孵蛋,四弟妹你等著瞧吧,三十頭豬怎麼了?就算回頭下了豬崽子,能有我孵蛋快?總有一天,我的雞會超過一千隻的!等著,過了元宵節,我就讓大郎再去搭兩個雞棚,你瞧著吧!”
王香芹:……
我的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