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要說寧氏也是真的能耐, 原先她隻是拿這事兒當個樂子,想著就算是當嫂子的, 也沒得說將小叔子的婚事全部包攬下來的道理, 況且他們老朱家早在去年就分了家, 那就更說不通了。不過嘛,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 聽著村裡的那些個閒言碎語愈發的過分了,寧氏反倒是來了氣, 牟足了勁兒非要給六郎尋個好的不成。
還真彆說, 她娘家親戚是真的多,忙活了兩天後,真叫她尋到了個靠譜的。
這不, 剛有了確切的消息, 她就牛氣哄哄的回了村。哪知道,才走到了村口那塊兒, 就聽到有吃飽了撐著的碎嘴婆娘在那兒篤篤定的說六郎娶不到媳婦了。一個來氣, 她也不管前頭那事兒隻是有譜, 還沒確切,就一時嘴快說了出去。
寧氏在村裡的名聲並不好,事實上她和溫氏是相反的。溫氏是在老朱家內部不招待見, 但在外頭, 她的人緣還是很不錯的, 跟誰都能扯上幾句, 就連前頭王香芹她娘家大嫂, 都跟老朱家鬨成那樣了,同溫氏依舊說得來。可寧氏卻不同,自家人包括她娘家和夫家都知道她什麼德行,偏外頭人因為某些閒話,對她的印象極為不好。眼見她怒氣衝衝的過來,當下紛紛住了嘴,有些人還索性隨口尋了個由頭,趕緊跑路了。
待氣走了旁人,寧氏愈發的得意起來,抬腳就往朱家老屋那頭去,殊不知等她一走,原先的人又重新聚在一道兒,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真的假的?她給朱六郎說了個城裡媳婦?縣城?”
“你可彆逗了,還縣城呢,估摸著說的就是石門鎮吧?她寧氏早先不是一直往鎮上跑,還說要買鋪子啥的,大概是認識了什麼人?縣城就彆想了,咱們鄉下地頭的泥腿子,高攀得上嗎?”
“鎮上也不賴啊!你看這十裡八鄉的,有個能嫁到鎮上去享福的閨女都了不得了,娶個鎮上的媳婦喲……也是,仔細想想,朱六郎還是個讀書人呢,又被朱四郎帶著去外頭見過世麵,連縣太爺都跟他說過話的呢!”
“就因為這個,我家才不同意啊!你再想想,朱家六兄弟,前頭仨又不是一個娘的,後頭那仨才是同個娘胎裡出的親兄弟啊!再說那朱五郎,他就是個憨的,除了悶頭種地外啥都不會的。反倒是朱六郎,前頭過完年,春耕還沒開始那陣子,朱四郎要去外頭各個鎮上巡講,他咋不帶其他兄弟,隻帶了六郎呢?還不是因為倆人最親近?這麼親近的倆兄弟,還能不是一個德行?”
“嗯,說的沒錯。”
“這話有道理。”
道理是肯定有的,歪理也是理啊!但凡有個腦子稍微清楚的人,就能想到為啥朱四郎外出巡講非要帶上六郎了。一方麵其他兄弟都已經分家單過了,能勞動自家人就不會去勞煩親戚,另一方麵也是最為重要的是,朱六郎他識字啊!
識字仿佛是個詛咒一般,迫害了六郎的童年、少年時光,就目前看來,估摸著還得繼續迫切他。
……
與此同時,寧氏已經回到了朱家老屋裡,頂著一臉邀功的表情道:“娘啊,我給說成了一家,你先把手上的活兒放放,聽我好生對你說!四弟妹呢?四弟妹你也來聽聽唄,幫著一道兒拿個主意!”
王香芹聽著聲兒從豬舍那頭過來了,一看寧氏那副表情,她心下了然,明白寧氏並不是讓她幫著拿主意的,而是心裡篤篤定這門親事能成,討誇獎來著。
平心而論,王香芹並不覺得六郎年歲有多大,擱上輩子那就是剛上大學的年紀,咋就變成剩男了?不過,本著入鄉隨俗的想法,她也沒說什麼,隻是這事兒她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一來沒啥至交好友,二來她如今跟娘家都鬨掰了,當真是啥人脈都沒有了。
隻這般,婆媳倆就認真的聽寧氏說了起來。
據寧氏所說,對方是鎮上的人,但不是石門鎮,而是相鄰的青瓦鎮。從血緣上來說,那家跟寧氏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親戚關係的,不過一表三千裡,所謂的遠房親戚就是那種不提祖父,甚至曾祖父的名諱人家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不過這個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早先寧氏到處趕場子擺攤子時,就同那家人打過照麵,有段時間人家還常來她這邊買鯛魚燒吃。可後來就漸漸沒了音訊,當時寧氏不以為意,覺得鯛魚燒嘛,本來就是圖個新鮮,你要非說它好吃得不得了,那也確實挺誇張的。再慢慢的,她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這不要給六郎說親了,她特地回了一趟娘家,跟她爹娘把自家的所有親戚都盤了一遍,又用廣撒網的形式將原先經常去的幾個鎮子都摸索了一遍,愣是碰巧的摸到了曾經的老食客家裡。
“……娘啊,我得先給你提個醒,咱們家就算擱在鄉下地頭家底不薄了,可也沒真好到人人求上門的地步。那家人呢,人品方麵的我能給你打包票,可缺陷也不是沒有。”
“啥缺陷?”朱母急了。
“我說的那個姑娘家,她大哥去年出了意外,摔斷了腿,光吃藥和養身子就花了不少錢,幾乎掏空了家底。倒是沒欠債,不過眼下家裡也就隻剩下幾間屋子了。到時候,咱們家要是下了聘,估摸著是得不來嫁妝的,人家擺明了急缺錢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