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墨已經瞬間站到孟柒身邊。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捏法訣,本命長劍隨時會破空而出,朝對方攻去。
秦修墨不認識這人,隻是本能覺得,陸清然身邊的黑衣男子,很危險。
一聲輕笑,從黑紗後逸出。
是那男子在笑。
薛城宣聽到陸清然那樣稱呼孟柒,有些詫異地看看兩人。
“你們……”他無聲衝孟柒做著口型,“是同門?”
“以前是。”孟柒低聲,淡淡說道。
她還在看著那冒著淡粉色輕煙的小鼎。
這是什麼?
她吸了口氣,微苦微澀的藥味,還混雜著少許白桃甜香,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究竟是什麼呢?
孟柒轉頭看向薛城宣,這位見識廣博的風盟醫修既然沒反應,應該是無害的。
可她總覺得有些奇怪,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東西,現在卻想不起來了。
“這是滄瀾紫蝶的蝶翅上的粉末,混了三百年纏絲果,天羅晶,還有……”戴著鬥笠的男子突然開口了,“苦禪竹煉製的藥粉。”
他聲音很好聽,也很冷。
如冷玉擊石,傳到人耳中,仿佛都能讓人感到一絲寒意從背傷升起。
他似乎在看孟柒:“我的方法,可對症?”
不用孟柒回答,薛城宣就已經開口:“光是前三樣藥材這樣煉製的藥粉,焚燒可驅逐大多數異禽。再加上苦禪竹,藥效更會加倍。隻是從未有人試過,這東西是否對噬仙藤有用。”
“嗬……”那男修冷冷一笑,“試試便知道了。”
他又敲敲扶手,漫不經心說道:“否則等你們獵來五行青鶴,這些修者能等,噬仙藤可等不起。一堆花肥,救不救也就那樣。”
孟柒:“……”
不隻是這小鼎,就連男子說話的語氣,她都覺得有些熟悉。
是上輩子見過嗎?
她為什麼完全不記得了?
陸清然身邊來來去去的男子很多,孟柒其實也不是每個都見過都知道。
可是聲音這樣好聽,說話卻又冷漠又刻薄的,她見過就一定記得。
“所以……”男修說著站了起來。
他個子很高。
薛城宣已經挺高。
但是即使不算上鬥笠,這人也比薛城宣要略高些。
“這裡,已經不需要你們了。”他說著轉頭,朝陸清然伸出一隻手,“走吧。”
薛城宣臉色微變,卻什麼都沒說。
玄雲山莊說到底也和風盟沒什麼關係,隻是都在西界,對方求助,又是以前從未見過的噬仙藤所傷。
風盟自然會伸出援手。
他盯著那不肯以真麵目示人的男修,又看了看陸清然。
他剛才聽到她叫孟柒師妹。
不管是不是以前曾經是師姐妹,兩人出自同一宗門是肯定的。
也就是,他們都來自東界。
三千世界四界從未說過,哪一界勢力能強大到足以碾壓另外三界。
隻是數千年來,醫修卻是公認的西界最強。
風盟更是其中翹楚。
沒想到自己多年不去東界,這個與妖魔兩界都接壤,一直因此受到壓製,發展最為緩慢的東界,竟然出了這麼些年輕又厲害的修者。
薛城宣又轉頭看向孟柒。
孟柒卻在看著陸清然。
陸清然遲疑了下,還是緩緩抬起手,輕輕放在男子蒼白的掌心。
她低著頭,慢慢站起來,再也不肯看孟柒一眼,就這樣跟在男子身後,緩緩朝門外走去。
兩人經過孟柒身邊的時候,秦修墨輕哼一聲,踏前一步,護在孟柒身前。
他戒備地看著黑袍男子,那種危險的感覺,隨著對方走近,也越來越是明顯。
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緊張,秦修墨的本命長劍突然嗡的一聲,出現在他身側。
長劍懸浮,劍尖寒光閃爍。
男子也朝秦修墨這邊轉了轉頭。
“嗬……”他又是一聲嗤笑,“有點意思。”
男子突然抬手,屈指輕彈。
他出手明明不快,秦修墨雖然還沒痊愈,到底也有金丹修者實力。
更何況本命長劍他進入築基就已經煉劍,這些年從未離開過他片刻,人劍之間早已心神相通。
即使在他還未痊愈的情況下,修為高於他的清風穀掌門,用法寶也隻能阻攔他一次。
可是秦修墨在那黑衣男子麵前,就像是變成了拿著木劍過家家的小孩一般。
男子就那樣慢悠悠抬手,慢悠悠彈指輕叩。
蒼白修長的手指看起來有些病態,甚至有些軟弱無力。
卻又穩又準地彈在了劍尖上。
——秦修墨竟然完全無法避開。
“唔——”秦修墨突然悶哼一聲,一縷鮮血順著他唇角滑落。
孟柒一怔。
“嗬嗬——”黑衣男子已經輕笑著搖搖頭,“你還差得遠,看著你師祖的份上,今日留你性命和本命長劍。下一次再敢如此無禮,就彆怪本座無情了。”
黑衣男子做這件事的時候,仍然握著陸清然的手。
她動都不敢動一下,隻是飛快抬眸,看了秦修墨一眼。
“走。”黑衣男子反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帶著她朝房門外走去。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房間中都還安安靜靜的。
李安河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玄雲山莊是劍修宗門。
但凡劍修,都會祭練本命長劍。
他是識貨人,秦修墨的本命長劍放在玄雲山莊,絕對是同輩無敵。
黑衣男子和陸清然說可以救人的時候,他還沒太在意對方。
沒想到,竟然這般厲害?!
薛城宣都緩緩呼出口長氣。
蘇君墨神色肅然:“這人……”
他搖搖頭:“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大,這般年級就有如此修為,好厲害!”
天妖一族從出生開始,就可以利用身上的星辰之影不斷吸收周圍靈氣,永無停止地修行。
蘇君墨這個年齡能到元嬰期,放在三千世界修者中,已經是出類拔萃的天才。
即便如此,他也完全感知不出,這個神秘的,聲音聽起來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子的修為深淺。
好厲害!
這已經是蘇君墨給出的極高評價。
“不過他剛才是不是說看在你師祖份上?”蘇君墨轉頭看秦修墨,同情地看著他唇角流下的血跡。
“就那樣一下,竟然就傷了你的本命長劍!”他震驚之下,差點忘記維持自己的貴公子人設,喃喃說著:“也沒有用任何法訣……你們,你,孟柒柒,還有楚天風,薛兄!你們看到他捏法訣了嗎?我看他就是提手輕彈,實力碾壓金丹修者,輕描淡寫,這是分神……不!說不定還要更強一些的大能啊!”
“對了。”蘇君墨一嘮叨起來就沒個完,“秦修墨,他剛才說你師祖。你師祖誰啊?為什麼看在你師祖麵子上不殺你?你能感覺到嗎?他是故意說來嚇唬人,還是真的手下留情了?你剛才有防備嗎?有抵抗嗎?還是因為你先前內傷未愈……”
秦修墨:“……”
媽的話癆!
孟柒已經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小瓷瓶交給他:“先服下。”
“好。”秦修墨毫不懷疑地,將瓷瓶中的藥塞入口中。
他雖然受了傷,但臉上卻有點喜色:“你又給我藥。”
他咽下了口中的丹藥,這才說道:“我還是沒錢,欠著。”
孟柒:“……”
“那個人真的好厲害。”孟柒說著,仰頭看向秦修墨的本命長劍。
長劍仍然懸浮空中,看起來光芒卻有些黯然。
“他手下留情了。”秦修墨說:“他最後收了手,不然的話,我的本命長劍能被他一擊打回我體內。”
“那樣的話,修為會直接跌回築基期。”他眯起眼睛,緩緩說道。
孟柒沒說話。
她迅速在腦海中掃了一遍回憶,還是想不起來。
陸清然身邊這樣厲害的人物,她不該完全沒印象才對。
“呃……”這時候,房間中原本受傷的三名修者突然發出低吟。
他們受傷很久,原本體內的噬仙藤已經吸儘靈氣,開始占據他們的意識。
男子說話是有些刻薄,可是這幾人再發展下去,真的就和花盆沒什麼兩樣。
李安河大喜,搶上前去。
三名修者都緩緩睜開眼睛。
他們神色雖然還是有些茫然,可是目光已經慢慢有了神采,不再是之前那樣的空白麻木,仿佛行屍走肉一般。
“三位道友感覺如何?”李安河問道。
“呃……”一名四十來歲的男修緩緩呼出口氣,“我……我這是在哪裡?啊!”
他猛然驚恐地大叫出聲:“我……我想起來了!”
他驚駭萬分地,就要從竹床上跳起來。
身體才剛抬起,就又跌了回去:“我怎麼……我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的靈氣呢?!我的靈氣怎麼沒了?!”
他這樣一叫,另外兩人也驚慌失措地查探自己身體的情況。
“我的靈氣也沒了!”
“我……我的靈海一片空蕩蕩的,我從練氣開始,就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靈氣呢?!”
房間中瞬間變得鬨嚷嚷的。
三名受傷的修者聲音嘶啞,但是焦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身體的狀況。
他們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李安河勸不住,隻好轉頭向薛城宣求助。
“三位不用慌。”薛城宣上前一步,安撫道:“我是風盟的薛城宣,你們先前被噬仙藤所傷,現在應該……咦?!”
薛城宣突然轉頭,招呼孟柒:“孟道友,你來看看。先前你治好的人,是否也是如此?”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