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贄將所有的刺客都殺死後,那些侍衛和暗衛終於趕過來。
意外發生時,侍衛和暗衛第一時間便欲要衝過來保護太子,哪知道人群中冒出不少刺客攔住他們,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刺客包抄了太子殿下和未來的太子妃。
雖然最後太子將刺客都殺死了,但這些暗衛不僅沒有鬆口氣,反而提著一顆心。
暗衛們看著太子麵具下那雙已經隱隱泛紅的眼睛,知道他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趕緊道:“殿下,您和裴四姑娘先離開此地。”
秦贄站在那裡,一隻手扣著懷裡的人,一隻手拿著滴血的刀。
濃稠的血順著刀尖滴落,在地上泅染開。
麵具下的那雙猩紅的眼睛瘋狂又暴戾,懾人之極,他看著周圍的人,所有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忍不住腿軟地往後退。
“殿下……”
見他沒反應,暗衛心中發怵,知道他的病又犯了,如果不及時將他帶走,屆時死的可不是刺客,還是很多無辜的人。
後果不堪設想。
一群侍衛和暗衛圍過來,想將他帶走。
隻是他們又不敢對他動粗,隻能團團圍著他,一邊防著周圍蟄伏的刺客,一邊好聲好氣地勸他。
秦贄沒有吭聲,他冷著臉站在那裡,氣息森然,極為懾人,宛若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這時,一道細細柔柔的聲音響起:“殿下,我們先離開。”聽到這話,對暗衛的勸說無動於衷,甚至隱隱要大開殺戒的人神色一頓,終於鬆開懷裡人,然後由著她牽著離開。
裴織臉上仍戴著麵具,沒人能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她的步伐很穩,似乎並沒有受到驚嚇,甚至好像也不怕那一身煞氣的太子殿下。
在暗衛們的護送下,兩人離開人群,來到河邊一處人少之地。
這時,秦贄眼裡的猩紅終於退去些許,恢複冷靜。
唯有那雙眼睛,依然晦澀不明。
他緊緊地握著裴織的手,力道之大,讓她感覺到幾許疼痛,還是她低叫了一聲,他才鬆開幾分。
他低頭看著她,那雙鳳眼不若平時看她的灼烈,添了幾分意味不明的幽暗。
裴織當作沒看到,聲音如常,溫和地說:“殿下,那邊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需要派人去看看?”
秦贄嗯了一聲,派兩個侍衛去處理。
暗衛們守在他們身邊,見太子殿下沒有受到刺激發瘋,也沒有大開殺戒,震驚的同時,不由暗暗鬆口氣。
沒想到裴四姑娘竟然能讓殿下恢複平靜,怨不得皇上會欽點她為太子妃。
那兩個侍衛離開後不久,一名身著赭色勁裝、腰懸鱗紋佩刀的男子快步走來。
“殿下,您沒事吧?”男子焦急地問。
他是五城兵馬司的城南指揮使葉琦,聽說太子殿下在城南遇刺時,嚇得趕過來,生怕自己慢一步,讓太子出事,不說自己項上人頭不保,隻怕九族都要受到牽連。
秦贄緩緩地看著他,聲音冰冷含煞,“孤沒事,那邊發生什麼事?”
葉琦忙道:“有人在雙魚巷放火,燒了幾棟房子,幸好沒人傷亡……就是泰福樓打造的燈樓倒塌,壓到不少百姓……”
因為來得急,是以他也不清楚現在的傷亡人數如何。
秦贄道:“你先去處理這事,孤這邊不急。”
葉琦哪裡敢放他在這裡,都恨不得馬上派重兵將這位爺好好地送回皇宮,放到皇上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可是太子的話不能不聽,便道:“那臣派些人手過來保護您……”
“不用!”秦贄的聲音很冷,“你趕緊去將放火的凶手找出來,和弄倒燈樓的人應該是一夥的,對方對京城、對你們都很熟悉,你明白吧?”
葉琦打了個哆嗦,頭皮發麻,不敢再說什麼,領命離去。
葉琦走後,秦贄拉著裴織到附近的亭子坐下。
他伸手,將少女臉上的胖福娃娃麵具揭開,露出她瑩白如玉的臉蛋,鬢發微亂,幾綹碎發滑落,為她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風情。
夜色安恬,燈光朦朧,美好又純粹。
裴織仰臉看他,周圍的光線並不明亮,落在他身上,有幾分晦澀不清的明暗。
仿佛如他現在的心情。
麵具遮擋了他的麵容,無法看清楚他的神色,隻有那雙明暗不定的鳳眸,醞釀著某種噬人的凶戾之色。
他並沒有將自己的麵具揭下,身姿筆挺地坐在那裡,雙目望著前方的夜色,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各種聲音和動靜。
裴織沉默地陪他,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撫他紊亂的精神力。
剛才的殺戮,讓他的精神力變得暴-動,不用問也知道,他現在應該頭疼得厲害,臉色一定很難看,所以不想在她麵前取下麵具。
不久後,又有刺客過來。
不過這次,並不需要秦贄出手,那些暗衛就將刺客製服,拖到一旁去審問。
秦贄握著裴織的手,似是在安撫她,又似從她身上汲取讓他舒服的某種力量,讓他的頭不那麼疼。
他的頭真的很疼,但他需要清醒,不能在這裡失控。
直到一支內庭禁衛軍出現。
為首的侍衛隊長恭敬地道:“殿下,皇上讓我們送您回宮。”
秦贄輕輕地嗯一聲,朝他們道:“你們派一隊人馬護送太子妃回去。”
侍衛隊長仿佛沒有聽到這聲“太子妃”,依然恭恭敬敬地說:“殿下放心,屬下會讓人將裴姑娘平平安安地送回去的。”
秦贄站起身。
坐在他身邊的裴織跟著站起,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默默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的眼睛清透明亮得仿佛能照亮這世間所有的肮臟邪惡,讓它們無所遁形。
秦贄不敢看她的眼睛,終於放開她的手,用沙啞的聲音道:“阿識,我讓他們送你回去,你、你彆怕……”
“殿下放心,我不怕的。”裴織主動去握住他冰冷的手。
她知道他現在很痛苦,剛才那一番殺戮,讓他的精神力失控,暴烈又狂亂,時間不夠,她無法給他梳理,也沒辦法跟著他進宮幫他。
她將一枚玉佩塞到他手裡。
秦贄下意識地握住它,玉佩冰冷的質感從手心滲入,仿佛能緩解些許疼痛。
最終,秦贄隻是忍耐地又看她一眼,在內庭侍衛的護送下,朝著夜色而去,消失在夜色中的街道儘頭。
裴織站在那裡,目送他離開,微微垂下眸。
兩道匆促的腳步聲響起。
守在周圍的大內侍衛警惕地看過去,就見一男一女朝這邊跑過來。
前麵的是一個瘦削的少女,一雙明媚的眼睛飛快地尋找著什麼,直到她看到站在河邊亭子裡的裴織,不由一怔。
“阿識,殿下呢?”
裴織微微眯起眼,冷冷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