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旭這兩日有些混亂, 會議室裡, 李凡碩講到客戶數與營業額, 慷慨激昂向他做業績保證,隻等他點個頭,簽上字。
他漫不經心把玩著手機, 骨節清晰的指尖從屏幕上劃過, 一撥人紛紛看向他等著表態,眾人群情激昂, 顧初旭仍舊保持從始至終的淡定:“誰都削尖了腦袋想要賺錢, 但並不是我簽個字就能定乾坤, 先拿個說動我的策劃方案吧,用數據說話,而不是用嘴皮子畫大餅。”
此話一出, 眾人頓時清醒許多, 就好似蹭蹭上升溫度的溫度計, 忽然被挪到冰窖降溫, 頭腦熱度降下來,旋即腳踏實地。
顧初旭見眾人勢頭都已平息, 突然站起來往會議室出口走。秘書手忙腳亂拿文件跟上,一前一後離開會議室。
“顧總,昨天那個律師又來了, 預約的上午九點見麵。”
顧初旭低著頭整理領帶, 聞言側頭看她:“哪個律師?”
“左律師。”
他“喔”了一聲, 慢條斯理把領帶扯下來, 眼皮子抬也沒抬,“我今天是不是特彆閒,以至於九點的行程這麼安排?”
“……不是。”劉秘書愣了幾秒才回答,臉色就像煮熟的蝦一樣瞬間漲紅,這才意識到事情看得不夠通透,顧老板並沒打算見這位左律師,“我馬上去回絕這位律師。”
顧初旭想了想,淡淡說:“昨天來了今天又來,大概是個工作認真態度虔誠的人,你回絕了明天肯定還會再來,不如安排到會客廳好茶款待著,他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待幾天待幾天,咖啡喝膩就沒這麼耐心了。”
劉秘書忙不迭答應,抱著文件出了辦公室便吩咐下去。恰好秘書部小蘇剛煮好一壺咖啡,極其奢侈地拿去招待客人。
他回憶著馮清輝昨天講的話,半真半假,不會是空穴來風,但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差。
吳宇澤跟祖玉,在顧初旭心中是兩個最不願意提的人,前一個是忌憚,後一個是忌諱。顧初旭自認不是純良之人,且是個愛逃避問題的人,因為忌憚與忌諱,彆說他不會主動提,甚至自己連想都極少去想,他不允許自己去想這段荒唐。
他猜測馮清輝也是如此,所以從不交流分手那段時間,各自都做過什麼。
也就一夜情那晚,兩人結束一場極為疲倦的糾纏,他抱著她沉默,馮清輝在他腳踝上發現傷疤,詢問是怎麼回事。
他騎行川藏線的時候,車子跟騎行服乃至鞋子都是專業設備,一開始換的腳蹬子跟鞋子不契合,刹車的時候腳沒有順利拿下,被彆了下,車子倒地的時候受了點小傷,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了大礙。
他說的雲淡風輕,就像在敘述跟自己無關的事,其實在那種惡劣天氣下,隨便處理後堅持騎行到下個地點找專業醫生縫合,著實是件棘手的事。撕開腿上布料時,鮮血已經浸透襪子,腳踝紫脹。
馮清輝也隨口說了一句她到處旅行過,甚至去了東北。顧初旭自然知道她去過東北,跟吳宇澤一起去的,他不想給自己添堵,興致缺缺,什麼也沒再問。
第一次跟祖玉上床,雖然在酒精作用下有些頭暈目眩,但也察覺到她不是處,否則不會如此容易進入,她也不會那麼知情識趣。心下也沒什麼特彆的感受,介意不介意這種事,自始至終沒這個概念。
倒是祖玉問了一回,她問嫌棄不嫌棄,顧初旭一時沒理解,問什麼嫌棄不嫌棄,她說自己在之前,體會過男女之事,因為愛一個人是情不自禁想跟他靠近的。
顧初旭當時竟然覺得好笑,誰沒有過一兩段感情,他自己並不是那麼低俗封建的男人。
可後來跟馮清輝複合,他不止一次,在跟她做的時候想到吳宇澤,想到那人也在這般緊致裡出入,心內就介意的發狂。
尤其是複合之初,她對此事特彆懈怠,某幾次顧初旭躬身討好,她都無法進入狀態,這種行為更加激發了他的介意,本身就有一粒種子,在他心底逐漸萌芽,換作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都無法冷靜。
不過婚後這三年,往日的事逐漸淡化,他已經不去計較,誰知馮清輝昨夜又說了那等話,他有意問出一直想得到的答案,沒想到她竟然沒否認,還說幻想過很多,幻想跟很多男人做。
她真是會紮人心窩子。
晚上沒有應酬,他約了友人出去喝酒,晚上天氣不錯,太陽落山後許久,從車裡下來還覺得熱浪鋪麵。
高檔一點的酒吧,沒有那麼刺耳勁爆的音樂與晃眼的搖頭燈,更沒有衣著不得體的年輕身體在舞池內搖晃。
顧初旭坐下,耳邊揚起一首舒緩悠揚的輕音樂,他點了最普通的酒,淺嘗輒止。神情望著調酒師伶俐的動作,略顯疲態。
兩人沒說話,枯坐片刻,等顧初旭飲完手中的酒,臉龐掛上薄醉的慵懶,才先開口:“你覺得她在跟我認真嗎?她較真起來時,執拗的嚇人。”
“人都要往前看的,不能糾結於過去,在我看開,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最起碼不會鬨到離婚地步,”他端著杯子碰了碰顧初旭的杯沿,兀自喝了一口,“當然,你老婆是個比較單純的人,沒吃過苦頭,具有她這個年齡不該有的任性,以前是她家人保護的好,現在是你保護的好。”
顧初旭自嘲了下:“保護的好,就不會鬨出這檔子事。”
友人疑惑地看著他:“你愛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