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溫飽線掙紮的那群人,精神世界匱乏、物質匱乏,導致他們的思想隻能停留在“下頓飯能不能吃飽”的高度上。
顧初旭是個比較沉悶的人,縱使受到刺激,也做不來那種,叫幾個哥們喝酒唱歌包夜場,再找幾個窈窕姑娘暖場,乃至大腿上一坐的行為。
他能想到的,此時此刻有心情去做的,大概就是買幾瓶酒,沙發前的地毯上一坐,空酒瓶子在腳下滾來滾去,沉默無言的思考人生。
手裡提著酒瓶,喝到視覺模糊,背後的沙發搖晃著,他開始天旋地轉找不到東西南北。
腦海中回蕩的,來來回回也就那些話,從她柔軟的紅唇裡,什麼“他讓我神魂顛倒”“一夜好幾次”“爽的要命”。語言是個奇妙的東西,三言兩語可以讓人幸福的飛上天,三言兩語也可以讓人撕心裂肺下地獄。
古人顯然是明智的,所以他們說“謹言慎行”,還說“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
家裡沉默壓抑的讓人窒息,桌子上的綠色啤酒瓶空了,東倒西歪的擺放著,手機屏幕突然劃破室內的昏暗,發出刺眼讓人不能忽視的光芒,“嗡嗡嗡”叫個不停,顧初旭看也沒看,往後一靠,昂頭盯著天花板出神。
手機跟他較勁一般,一撥接著一撥的騷擾他。
他今晚還沒吃飯,空腹喝酒,所以胃裡翻湧著,絲絲疼痛。
顧初旭抬指劃開屏幕,輕淡的臉上帶著一抹憂鬱,“喂?”
“生病了嗎?”顧初月頓了頓,電話裡關心,“聲音怎麼這麼啞?”
他抹了把臉,清清嗓子才說:“不接電話說明有事,怎、怎麼一直打。”
“喝酒了啊?有應酬?”
“嗯。”他垂著頭,無意識晃動著肩膀,厚重的鼻息噴灑在手機上。
“明晚記得回家吃飯,問問清輝想吃什麼,吃芸豆土豆燜排骨?燉的爛一點?”
“明晚去不了,”他淡淡地說,“你跟媽說一下吧。”
“明晚你有什麼安排?”
他用語氣詞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道:“嗯。”隨即便掛了電話。
顧初旭獨自躺在冰涼的沙發上,回憶起當年初見馮清輝的場景。
長發飄飄,一襲白裙,加上被雨水稍稍打濕的長發貼在紅潤的臉蛋上,站在人群中顯得尤為嬌小秀氣。剛過完節假日,陸陸續續返程的時間,悶熱的午後忽然嚇了一場瓢潑大雨,顧初旭拿著書從五樓下來,瞧見她全身濕漉漉的站在樓下避雨。
新校區占地麵積很大,馮清輝是個路癡,升入大學好長一段時間,時常找不到北,她往常出門都是跟舍友一起,很少敢落單。
顧初旭從學生會辦公室拿了兩把雨傘,其中一把給了她,因為要還傘的原因,這便牽扯上了交集。隔天他們又見了一次麵,剛下過雨,空氣潮濕,溫度清涼,她穿著牛仔背帶褲,白生生的臉龐晃人的眼睛。
顧初旭那一刻就知道,他怕是要深陷在這個姑娘這裡了。
其實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那時的馮清輝不過是個青澀的鄰家小姑娘,就像蘋果樹上還未發育成熟的套著帶子被保護起來的小果子,沒有如今那麼耀眼的光芒,這幾年她增添了一絲嫵媚一絲成熟,風華正好的年紀。
他清楚記得,剛在一起時,那些對他的存在視若無睹,不斷向馮清輝諂媚的雄性,例如那個體育課請她班裡同學吃雪糕的體育生。或者兩人去逛超市,他去收銀台結賬的功夫,就有人要她的QQ號或者電話號碼,幸好她是個嘴皮子特彆溜的人,經常以“我大山裡出來的,沒有手機”或者“QQ是什麼?”這樣扯淡的謊言敷衍外人。
沒有戀愛經驗的女孩子一開始都很內斂,路燈下拉個手都要警告他公眾場合注意影響,三令五申不滿半年不能接吻,不滿兩年不能上/床。
當然,這些她立下的規矩,全部被一一打破,顧初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是個始作俑者。而她是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慫恿者。
跟“初”掛上鉤的東西,尤為珍貴,比如“初戀”“初吻”“初/夜”,顧初旭有幸拿走了馮清輝所有以“初”為開頭的東西。當然,他們也是互不吃虧的等價交換。
她一直是個多愁善感的girl,曾在告彆初Y的第二天早晨,赤著腰身擁起被子,麵對著他跪坐,回味前一晚的事情後,撇嘴可憐兮兮哭了一場,掛在他脖子上央求他負責,並且立刻馬上娶了她才行。
顧初旭當時被她搞得既內疚又啼笑皆非,他倒是想娶,一直都想娶,到現在,今晚之前,從沒想過離婚這檔子事。
青春年少的時候,誰不曾如此單純,懷著一顆憧憬的美好的心,期待著盼望著,以為那個帶著彼此初嘗禁果探索未知領域的人,就是此生相互守候的良人,所以身心交付,愛的轟轟烈烈、純粹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