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空氣清涼, 行人不多。
孫至嶽要走香煙, 沒舍得扔, 眯眼抽兩口, 煙蒂暴露出來才掐滅,“第一次抽煙適可而止。”
馮清輝一直保持著側頭看他的姿勢, 聞到指尖的香煙氣味, 從手邊拿濕巾擦拭,忽然神誌恍惚, 大腦有些不舒服, 手腕搭額頭上,往後仰躺, “有點頭暈。”
“大腦缺氧,煙內含有一氧化碳,阻礙血紅蛋白與氧結合,大腦會短暫供血不足。像醉酒一樣上頭。”
她緩和了會兒才睜開眼,“你這種老煙民也會?”
“這種煙還算溫潤,我抽白將偶爾會頭暈。白將是一種香煙的牌子。”孫至嶽看著她乾淨的眉眼, 忽而打趣問,“你不會是因為上段失敗的婚姻才這麼抑鬱吧?不過也有年頭了,一直單著?”
外頭大雨徹底停息, 車廂內恢複安靜, 她恢複常態。把孫至嶽送到學校, 回家途經一家小門麵的煙酒超市, 心中念頭微動, 驅車拐入。
貨架上隻找到一種女士香煙,“嬌子”,極便宜,十塊錢一盒,老板看出她是生手,不太了解行情,熱情說:“這個牌子的煙比較溫和,煙霧大成分少,很適合初學者。”
馮清輝便要了,拿到車裡撕開嗅了下,有股淡淡的果香。
她沒抽,隨手扔到副駕駛一旁,並不確定這個價位的香煙會不會有不良作用。
馮清輝從不覺得女人抽煙有何不妥,女人比男人的壓力並不小,憑什麼男人累了可以抽煙消遣,而女人就不能。可能有人說,抽煙會加速衰老,皮膚不好,口臭,牙齒黃等,首先要自省到底為什麼介意,是怕男人介意而介意還是由衷從自身出發介意,因為很大一部分女性為男人而容,為悅己者容,導致地球被人類統治時,母係社會在曆史長河中隻存在一瞬。
這樣的觀點其實很片麵,但男人女人地位的不對等,是多方麵多角度的原因,並不是簡單的生育與勞動力的問題。曾經馮清輝認為,女性天生在體力上不如男人,所以女人被男人統治,後來全麵解放勞動力,進入機械化、自動化的嶄新時代,腦力可以帶來財富時,女性依舊受到壓迫,具體可參考網絡上對待女人不潔與男人不潔,截然不同的討伐力度,以及新聞聯播中,男女領導人的比例。
她很喜歡某影片中,萬磁王點醒魔形女的一句話:當你拿一半精力過分在意自己容貌時,意味著你在做任何事都隻能用一半的注意力。
馮清輝到家時夜幕低垂,客廳的燈亮著,換鞋時看見一雙鋥亮的男士鞋,關上鞋櫃走近,聽到臥室有聲響。
顧初旭打開臥室門出來,她正要進去,正麵撞上,男人頓了一下,忽而抓住她,力氣微重,濃密的眉毛擰緊,“什麼味道?”
他的鼻子跟狗鼻子一樣靈敏,臉上不悅之色愈加濃鬱,低下脖子輕嗅她的脖頸,從脖頸挪到臉龐、唇邊,馮清輝忍不住躲避,“找骨頭吃呢?”
她一說話吐息噴灑在他鼻端,眼神露出一絲破綻,男人立馬臉色變青,蹙眉說:“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沒啊,抽什麼煙?”她下意識撒謊,說完看著他的眼睛頓了兩秒,視線看向一旁沙發腿,“你抽煙我為什麼不能抽煙?講不講道理?”那麼激動乾什麼,小茉莉早就不吃奶了。
顧初旭看了眼身後熟睡的小茉莉,不想吵到孩子,隨手把房門掩上。廚房月嫂在做菜,沒關廚房鏤空玻璃門,“咚咚咚”,菜刀剁木菜板的聲音,緊接著“刺啦”一聲,傳來一股淡淡的蔥花味。
兩人較勁似的凝視對方片刻,馮清輝脖子有些酸,膝蓋淋雨後凍了幾分鐘,即使天氣適宜也不太舒服,就像陳年生鏽的鐵,光滑的拋光麵損傷,骨關節擰巴不靈光,麻麻木木。不過她還不長記性,喜歡穿裙子,一櫃子全是各式各樣的裙子,且冬天不愛加衣,做不到隨時隨地保暖。
她走到沙發邊坐下,拿了個毯子蓋住腿,眼睛盯著電視機有一下沒一下的柔捏,顧初旭一直僵著沒動,臉上蘊藏著薄薄的怒火,冷靜了片刻,手撐著膝蓋坐下,看她一眼,“抽煙多久了?”
馮清輝卻說:“奶粉新換的階段,口感跟之前不同,她不太愛喝,這兩天沒鬨吧?”
他一瞬不瞬看著她,“我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轉移我的注意力。”
“你不也抽啊,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說到這忽然想到不美好回憶,這應該是他一直當借口的說辭來著。
氣氛有些壓抑,低氣壓,來源於他。
本以為他要說些難聽的話,沒成想這男人卻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戒煙,所以你也彆抽了。從今晚開始,我們相互監督。”
她梗了一下,好笑說:“我才剛學會。”
他一臉的嚴肅,審視著她:“剛學會?跟誰學?”
“一男的,正經人。”
“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