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端坐在主位上的人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才認真開始思慮其中的彎彎繞繞, 悟道茶樹應是寒逍老祖剛得的, 想到將將才離開的小丫頭, 他不由得輕笑, 試探著問道:“賣嗎?”
韓顯搖首:“不賣,”若是要賣,小薇子就不會把茶樹送到他這了,“不過, 我可以做主允宗門一支分枝。”
未行聞之甚喜:“弟子替天衍宗多謝老祖饋贈。”能得一支悟道茶樹的分枝已是大機緣,他不妄求, “住地的事, 弟子會親自去辦, 請老祖放心。”
“你做事妥當,我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韓顯起身準備離開:“兩月後,我要去一趟霄瑱界,你著兩人可與我同去,半年就回。”
“這個弟子已經有人選, ”未行早有盤算過此事:“釋甲老祖可代天衍宗, 鳳鳴乃是靖元尊者的關門弟子於理也不能缺席。”
淩音劍尊身份敏感, 天衍宗不宜對外宣揚, 那其與霄瑱界姬家少主的婚事,宗門隻能另尋理由前去觀禮,好在現天衍宗和歸一宗已達成合作, 這理由都是現成的。
韓顯點首:“甚好。”
未行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宗主,帶上鳳鳴,這是要告訴世人天衍宗之所以能與霄瑱界歸一宗搭上邊,是因為沐家鳳鳴乃是姬家少主的關門弟子,這樣一來,許多事就順理成章了,妙極,妙極!
“您不怪罪就好,”未家人善謀,這一點在未行身上是體現得淋漓儘致,很多事他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況且沒有他的允許藏冥鐘家嫡脈潛藏於天衍宗豈會這般容易。
他怎會怪罪?韓顯輕笑道:“時候不早了,你處理總務吧,”說完人便消失在了衍行殿。
“哎……,”一聲憂歎道儘滄桑,未行輕搖著首回到了大殿之上。天不存,萬物為芻狗。天降大任於天衍宗,未家誓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彆無選擇。
韓穆薇一行人下了三言峰後,未名就挪到了姬如玉身旁:“你這樣回去霄瑱界真的不會出人命嗎?”歸一宗宗主的獨子把在秘境所得賣了彆家,這事要是傳出去,歸一宗豈不成了笑話?
走在前頭的姬靖元臉已經黑了,冷哼一聲說道:“家門不幸。”
賺了個盆滿缽滿的姬如玉可不管這些,拇指輕撚著儲物戒,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滿足:“我是我爹獨子,”況且他隻是把任務之外所得賣了。
“你不用替他擔心,他不該賣的一點也沒拿出來,”韓穆薇笑著瞅了一眼姬如玉,後看向未名:“沒發現他拿出來的墨玉盒都是天衍宗特製嗎?”
未名當然有注意,不過那麼多靈藥靈果,這小子不是說氣運不佳嗎?他所得可比他多上許多。
被姬靖元牽著的韓淩音扭頭望了望誌得意滿的姬如玉和正在沉思的未名,不禁搖頭,回首道:“我看如玉已經被姬宗主打習慣了。”
“他皮實,”姬靖元真不想承認姬如玉和他用的是一個“姬”姓。
當他是死的嗎?姬如玉偷偷瞥了一眼前麵那位人高馬大的老祖,再用神識瞧一瞧儲物戒中的那些可愛又美麗的靈晶、靈石,繼續歡喜:“靖元老祖,一會回黎寒峰,我就準備閉關鞏固金丹修為。”
“隨便你,”姬靖元對此一點都不在意,這小子回不回霄瑱界,參不參加他和淩音的大婚之禮又沒有影響,他也懶得管。
姬如玉是如願以償了,朝著身旁的韓穆暘使了使眼色,二人就默默地掉隊了。
韓穆薇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她隻覺這兩貨是真欠收拾,右手拉了拉沐堯:“大師兄,你聽說過‘嚴師出高徒’嗎?”
“聽過,”沐堯淺笑回道:“而且是深以為然。”
原還在與姬如玉交頭接耳的韓穆暘聞言不由得腳下一頓,後背生寒,他覺得最近自己還是多往無風崖走走,好歹先試試無風崖頂的威力,心裡也能有個數。
回了逍遙峰,沐堯將韓穆薇送到山腰處的洞府,後就去了對麵的無風崖,隻瞬息便至崖頂。
無風崖頂依舊是狂風大作,四麵竹葉紛飛如刀刃,鬆針似刺。
沐堯迎風矗立,沒有動作,墨黑無波的雙眸瞭望著天際,一抹正紅慢慢的從眼焦中心往四周湧現,迅速侵染眼眸,天地變得不再寡淡,世間萬物皆顯形。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沐堯才微微斂下眼睫,紅琉璃似的雙目尊貴逼人,就連周遭的風都繞道而行。
他嘴角上彎,麵目含笑,輕聲低語:“原來你就是我的歸屬,”生而自知,卻又懵懂,一直在尋覓但又遍尋不著,“鳳棲梧桐,”他與她誰也離不開誰,當真是天作之合。
神念一動,鳳鳴劍出,今天他想要用右手練劍,收斂鳳目神威,握住劍柄,頓時劍光掠影,細屑橫飛。他天生劍靈之體,生而存智,隻是除了自己無人能看破,五歲承《天刑劍訣》,自此他便知生而為何。
收劍,左手輕輕拂過,無風崖頂瞬間歸於平靜,兩指一挽,指間忽現一縷暖色明光。沐堯凝視著那縷明光,神色難辨,沉凝許久,他才鬆開兩指。那縷暖色明光圍著他飛舞了一圈,才隱入天地。
韓穆薇回了洞府,便將剛得的近一千塊水靈晶給了小天菩,她可沒忘記自己還有一顆會吃靈晶的玄境水靈珠要養,查看了園中的兩株茶樹,又給家裡發了傳音,等了許久沒有回音,便知他們大概都閉關了。
開啟了洞府外的陣法,韓穆薇便盤坐到石床上,閉目平複心緒,運轉《純元訣》和《玉骨金剛訣》。
四年後
“啊,又失敗了,”韓穆薇如一灘爛泥一樣仰躺在床上,麵無血色,其腿邊的茶幾上散落著冒有青煙的灰燼,這已經是近半年來的第九十九次了,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適合畫戰咒符:“菩菩,戰咒傳承肯定不會選錯人吧?”
小天菩飛出神府,踏空俯視靈力枯竭的韓穆薇,凝眉細思:“我覺得之所以會失敗,還是因為你修為太低,後續靈力不足,”才致功虧一簣。
韓穆薇神念一動,握在右手中的瓊衍琅筆便被收回了丹田,雙手撐著床,爬坐了起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就算是天賦不佳,但勤能補拙,在修煉上,她可一點都不敢懈慢。
“當然,也有可能是你還未完成對瓊衍琅筆的煉化導致的,”小天菩可不認為這是天賦問題:“暫時你就先彆急著畫戰咒符了。”
“明白,”韓穆薇長籲一口氣,看了看茶幾上的那抹灰燼,不禁自嘲一笑:“努力了六年,我才將將把筆尖給煉化完全,”這還是近四年借助了天地規則之力完成的,閉目搖首,開始調息。
夜幕降臨,清風搖曳,一隻小黑貓蹲坐在樹枝頭,吸收著月華之光,眯虛著的黑□□眼中躍動著點點金色似夜空星辰。
恢複到巔峰狀態的韓穆薇收了功,走出了石屋,望向茶樹樹梢上被月華籠罩著的小九兒,微微一笑,滿是欣慰,小九兒也開始奮發圖強了。
目光越過茶樹看向對麵的無風崖,四年過去了,無風崖上依舊是鬱鬱蔥蔥,不過卻再不見紅衣劍修。
四年前,沐堯接了宗令隨著寒逍老祖宗一行去了霄瑱界,按說半年即歸,可四年過去了,寒逍老祖宗帶著鐘老祖宗回來了,釋甲道尊也回來了,唯獨他未歸。
“姐姐,你是不是想堯堯了,”不知什麼時候小九兒已經結束了修煉,踩風來到了韓穆薇跟前:“我們要去霄瑱界尋他嗎?”
韓穆薇搖首:“不用,”他身邊跟著金琛,不會有事,而且寒逍老祖宗也說了鳳鳴長則三年歸來,現三年之期早已過,想必他應該快回來了。
次日天剛破曉,韓穆薇在四季陣中待了快兩個時辰,便自行出來了,稍作調息就去了三言峰。
未行正好在處理宗務,見她來,就知這丫頭又想出宗曆練了:“不等了?”
“我沒在等,”韓穆薇知道她師叔指的是什麼,不過她說的也是真話,之所以拖到現在才離宗,隻因這幾年她沉迷於畫戰咒符一發不可收拾,經曆了九十九次的失敗終是無奈,隻能暫時先放下這事:“師叔,我可以預支二十……”
“你做什麼白日夢呢,”未行瞪了這個不省心的一眼:“預支給你師父,我那是沒法子,畢竟你師父是我嫡親的師兄,你?嗬嗬……”
韓穆薇就不明白了:“難道我不是您嫡親的師侄嗎?”
“你也知道你是師侄啊?”未行直接越過這話題:“你放心出宗曆練吧,等鳳鳴回來,我會替你告訴他一聲,”一個兩個的都是坑貨,沒一個能叫他舒坦。
“好吧,”韓穆薇見她師叔埋首於宗務,也知他是真不想理會她,便不再糾纏::“那弟子就先謝過師叔了,”拱了個禮,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
額?韓穆薇立馬收住腳,腆著臉笑問:“師叔,您是準備給我預支月例了嗎?”
未行冷哼一聲:“你想太多了,”他拿出一隻墨玉盒扔了過去,“現在可以滾了。”
韓穆薇接住墨玉盒,有些不明,立馬解開玉盒上的封印,打開一看。好家夥,一顆嬰孩拳頭大的紫黑色極品轟天雷靜靜地躺在盒中,她喜極:“您是我親師叔沒錯了。”
離開了三言峰,韓穆薇回去洞府收拾了一番,又給小院中的兩棵茶樹翻了翻土,後巡視了一番逍遙峰,將成熟的靈植、靈果收了,才下了逍遙峰,控劍朝著山門而去。
天河城東城韓府,一早上韓中明去了一趟族學,查檢了族中小兒門的功課,便回了主院,開始處理族務。兩年前,他接手了韓氏族長之位,在父親韓雲的扶持下,現在於族務上已是得心應手。
韓穆薇回來時,韓中明的族務也處理得差不多了,見著閨女,他是既高興又憂心:“這就走了?”
“嗯,”韓穆薇拿了把楠木椅子放到紫檀桌旁,後趴在桌上,看向她爹手中的那個賬本:“娘還在閉關嗎?”
韓中明點首:“你娘好不容易觸到築基後期的壁壘,她可不會放過這次突破的機會,”妻子什麼想法,他是一清二楚。
“應當的,”韓穆薇見那賬本上的字跡蒼勁有力,筆鋒圓潤,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這是哪個鋪子的賬本,怎麼瞧著運筆與爹你十分相似?”
韓中明聞言粲然一笑:“你大伯鋪子裡的,這賬本是你大伯親手所書,自是與我筆法相似,”他們兄弟自小就跟著爹,握筆行雲都是爹手把手教的,可惜大哥資質比他還不如,早早就自請去了宗門在東洲的駐地。
“這次我可能要去東洲,爹你有什麼要帶給大伯的嗎?”韓穆薇雖與自家大伯接觸很少,但每個生辰都會得到一份來自東洲的禮。
她大伯也是個能人,依靠著宗門在東洲經營了幾十年,寒逍老祖宗回來後,他便立馬將資質不好的小兒子從宗門鋪子中摘出來,在東洲以天河韓氏之名,又開了一家淩明閣,韓旻煉製的丹藥幾乎近半是在淩明閣出售。
“你要去東洲?”韓中明有些意外:“乘坐傳送陣還是橫渡無望海?”
韓穆薇嬉皮笑臉道:“橫渡無望海?我倒是想,”說到這臉色一囧,“但可惜沒那本事。”
對閨女的話,韓中明抱著懷疑的態度,見其嘻嘻哈哈的,心中不免生了擔憂:“做人行事要懂得量力而為,最忌自視甚高。”
“我懂,”韓穆薇連連點首,貌似非常認同她爹的話:“您放心,我惜命得很,不會胡來。”
“二胖還沒出關?”
“沒”
陪著她爹吃了頓午膳,韓穆薇就離家了,不過兩個時辰,她便出了天河城,後拔下插在發上的蝴蝶珠花,一路向著雲邊飛去。
霄瑱界雪原千雪宮中,千雪宮宮主雪荀依聽了族人的回稟後,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女子,沉聲問道:“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姑姑,葒意隻是不想像您一樣,愛而不得,”身著銀色仙羽裙的鹿眼女子,顫著音說道:“我喜歡沐鳳鳴,那就必須要得到他。”
雪荀依嗤笑:“你想要得到沐鳳鳴,本宮也不攔著,這畢竟是你的事,”說到此輕靈的聲音驀然冰冷,“可你為何打著千雪宮的名頭,在外肆意妄為,勾結宗門孽、徒乾下那等事?”
她在意的除了伏魔陣,始終就隻有千雪宮雪家的名聲,至於其他,恕她力薄,無法兼顧。
鹿眼女子雪葒意聞聲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微仰的頭慢慢垂下,眼神閃爍:“侄女……侄女是千雪宮的人,侄女……”
“所以你就敢那般肆無忌憚地殺人,強搶沐鳳鳴?”雪荀依俯視著雪葒意,眸中冷芒淩冽:“你真蠢,”沐鳳鳴沒殺了她,大概也是顧及著雪家的顏麵,不過她還真不需他的這番好意。
“我……,”雪葒意心裡有點慌,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顫抖著手想要去抓扯眼前女子的白色裙擺,但又不敢:“姑姑,我不知道沐鳳鳴會……會是那個鳳沐家人,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為沐鳳鳴就是一個小千世界的小世家之子,其至多是資質尚佳,相貌出眾罷了,她真的沒有將他與上古鳳沐氏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