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穆童沒想到一向清冷的明顏真君會有此一問,老老實實地回道:“穆童將將曆練回宗,正好遇上了家姐渡劫,心中有感,待手頭的一些瑣事處理完,便準備閉關感悟金丹。”
“很好,”她既然如此知上進,那她也不介意予這孩子幾分助力:“若此次你成功自然結丹,本君便收你為徒。”
韓穆童忽的抬首,見明顏真君朝她點了點頭,頓時心中大喜,咚的一聲雙膝跪地叩首:“穆童定不負真君的期盼,多謝真君。”自入宗以來,她從未像現在這般興奮過。明顏真君雖沒有明說,但卻肯定了她一直以來的努力。
明顏真君抬手用靈力扶起她:“不用謝本君,要謝就謝你自己。”
一個三靈根女修,同意與中洲沐家沐暢定下姻盟的唯一要求,便是待她結嬰之後方可成婚,這是她認同她的關鍵。修仙界女修雖行得艱難,但若是連自己都放棄了,那彆人又豈會強拉著你前行?
目送著明顏真君離開後,韓穆童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歡喜,轉身朝著逍遙峰狂奔。
真的是一回生兩回熟,經了昨日的講道和旁觀沐堯道場,今日韓穆薇已經能輕鬆應對門人的提問。相信再過幾天,她便能完全掌控,甚至引領道場的話題走向,那接下來的日子就好混了。
在山腳下見到韓穆童,韓穆薇是當真高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和童童已經有四十多年沒見了,閃身上前,拉住她的手,“六姐結丹了你知道嗎?”
“知道,”一路從黎寒峰跑來逍遙峰,韓穆童的心緒已經平複了許多,難得露了小女兒的嬌態,緊攀著韓穆薇的胳膊:“胖胖,咱們去你洞府,我有好事要告訴你。”
韓穆薇的眼神在韓穆童麵上來回地打轉:“什麼好事?”瞧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喜意,這可真不多見,要是叫沐暢看到了大概得傷心好幾年,估計與他定姻盟都沒現在這般高興。
“我昨晚回的宗門,正好觀了六姐渡金丹雷劫,”韓穆童的腦中閃過雷劫下的黎寒峰,心中再次升起微微激蕩。
韓穆薇終於知道童童興奮是為哪般了,在她這也就隻有於修煉上有所得,才會讓她如此激動:“你是感悟了一絲雷劫嗎?”
“不止,”韓穆童把腦袋搖得跟隻撥浪鼓似的:“還有叫我更開心的事,”雖然存有前提,但能有機會拜自己一直以來敬仰的明顏真君為師,那已是三生有幸,她定當全力以赴。
這就叫韓穆薇有些好奇了,領著她回到自己的洞府,泡上茶:“彆賣關子了,我正等著為你高興呢。”
韓穆童把腦袋湊近坐在對麵的韓穆薇:“今兒早上,我在黎寒峰外遇著明顏真君了,她說若是我這次能成功自然結丹,便收我為徒。”
雖然前提,但正是因為這般,她才覺明顏真君相中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看在寒逍老祖或是沐暢以及沐家的麵上。
還真是一個大大的好消息,韓穆薇給她倒了兩口雲霧茶:“這就是你的機緣,”明顏師姐可不是個隨意的人,她能收下童童,日後童童的路定會好走許多,“那你準備什麼時候結丹?”
“這次回宗就是為了結丹,”韓穆童一點一點品嘗著杯中的雲霧茶,抬眼打量著自己的好妹妹:“我聽小二胖說,你現在明一峰講道,是掌門要求的嗎?”她可是記得這位幼時上族學的時候,就不喜上學。
“對,”韓穆薇點首:“今天才第二天,要講足九九八十一天才可結束,”到那時她的龍戰戟也應該被煉化完全了,“二胖有去道場聽我講道。”
韓穆童不得不對她豎起兩大拇指:“出息了,九九八十一天下來你也算是桃李滿天衍了,我明天也去聽聽。”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們韓家除了寒逍老祖,就隻有胖胖坐上了明一峰的山頭。
“好啊,”韓穆薇見童童杯中的雲霧茶喝光了,便又給她倒了一杯清淩竹葉茶:“你跟沐暢怎麼樣?自沐暢結丹後,我都沒見過他。”
說道沐暢,韓穆童就不禁想起那個沒有結果的卦:“胖胖,這次出宗曆練,有一算卦的說我是注定一生孤寡,”這話的意思是沐暢會半途隕落,而韓家也會沒了,“可叫我奇怪的是,在那人的死纏爛打下,我同意他給我卜卦了,他卻什麼都沒算出來。”
“卜卦?”韓穆薇凝眉問道:“那人先是隻看了你的麵相,就說你一生孤寡的嗎?”童童就算沒有沐暢,她還有父母、親族,怎會一生孤寡?
韓穆童點了點頭:“在香樟城遇見的,一開始見那人光頭、素衣的,我還以為他是淨覃寺的佛修,”說到這便不禁輕嗤,“後來看到他素衣襟口的八卦圖徽,才發現他並非蒼淵人士。”
韓穆薇見童童的表情就知,那人不靠譜的卦對她多少還是有些影響:“既然沒算出來,那便意味著其中有變數,一切都未定,你不必將此事掛在心裡。”
“你不提沐暢,我都快將這事拋之腦後了,”韓穆童端起茶杯,杵到嘴邊又放下:“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次去千陽山,我發現香樟城裡好似多了一些奇怪的人,而且給我的感覺他們並不是蒼淵人士。”
香樟城?韓穆薇放在竹桌上的手輕輕彈了彈桌麵,那裡可是離臥龍灣很近。
韓穆童攥動著手中的杯子,凝眉說道:“其實自無望海的上古遺址現世後,蒼淵確實是多了不少異界修士,可千陽山和無望海是在兩個相反的方向……,”說著說著她自己也糊塗了。
韓穆薇將此事記在了心裡,取出了一枚玉簡推至對麵:“這是我結丹時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吧。”
“謝謝,”這正是韓穆童現在需要的,她雙手拿起桌上的玉簡,緊緊握住,欣喜不已地說道:“胖胖,你為什麼總能這樣麵麵俱到?”
“因為我心裡有你們,”韓穆薇舉起茶杯:“先祝你一切順利,心想事成。”
韓穆童小心收起手中的玉簡,後連忙端起茶杯起身相迎:“我也祝我們韓家所有人都是壽終正寢。”胖胖說得對,既然算不出結果,那便代表著沒有結果。一生孤寡嗎?她拭目以待。
又予童童理了理修煉上遇到的一些疑惑,韓穆薇便送她下了逍遙峰。回到洞府,拿起桌上童童留下的那隻墨玉盒打開,在見到盒中之物時,她不禁雙目一縮:“火戰咒,”童童怎麼會送她戰咒符?
“你忘了童童兒那可怕的直覺?”盤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薇薇兒,剛剛童童兒說她遇到的是一個異界算卦的和尚。”
韓穆薇伸出手指輕輕地去觸碰玉盒中的火戰咒符:“你是想提消失在藏冥界的神算一門嗎?”
當年上古遺址在無望海深處剛現世,就引來一波又一波的異界人士,靖元姑老祖便猜測是有人泄露了天機,而目標直指藏冥界鴻運山神算一門。
為此姑老祖還親自去了一趟藏冥界,可惜卻什麼也沒探查到,隻因鴻運山神算一門早已人去山空。
“對,”小天菩飛出神府,背手踏空在韓穆薇麵前來回走動:“蒼淵界極少有修士專攻易經玄學之術,沒道理就這麼讓童童給遇見了。”
韓穆薇收起墨玉盒:“你會不會是想多了?”一個能算出一任天刑者埋骨之地的神算子,又怎麼可能算不出童童的命格?
“我沒有想多,”小天菩腳下一頓,轉身看向韓穆薇:“他們之所以能算出瓊衍大人的埋骨之地,是因為瓊衍大人已隕落,”但童童兒的事就不一樣了,“那人算不出童童兒的命格,大概有兩因,一則是童童兒的血脈有異,二則是因你。”
若童童兒的命格是因薇薇兒而生變,那那人卜卦沒有結果也是必然。天刑者不受氣運的束縛,又立身天地規則,想要窺視她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這代價往往不是一個人能承受的。
韓穆薇垂目沉思:“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突然出現在香樟城的異界修士很可能是與藏冥界消失的神算一門有關?”更甚者他們彙聚在香樟城就是衝著離香樟城不遠的臥龍灣來的。
“對,”小天菩拍了拍掛在腰間的那隻繡著黃色菩神花的碧綠色香囊,諸天星羅圖便從香囊中飛了出來,它立馬打開諸天星羅圖,抓起韓穆薇的一根手指點開蒼淵星曜,頓時畫卷上便呈現出了蒼淵界的分布圖。
“瞧瞧臥龍灣和香樟城之間的這點距離,估計我們到那不過一個時辰,那些人便也會到。”
韓穆薇看著諸天星羅圖上的蒼淵界分布圖,沉凝了好一會,才將顏汐喚了出來:“無望海會不會和臥龍灣是相通的?”她指著分布圖上的蚯蚓爬線,“這裡是無望海,這裡是臥龍灣……”
“是相通的,”顏汐不等韓穆薇分析完,就直接給了她明確的答案:“隻是你若想要從無望海潛去臥龍灣估計得要十年,而且途經的海域存在無數黑洞,一個晃神就有可能會被吸進黑洞。”
“我隻是問問,”韓穆薇丈量了下分布圖上的無望海和臥龍灣的距離,足有兩尺之距,瞬間放棄不該有的想法:“看來想要無聲無息地從臥龍灣取走龍珠是不可能了,”還得要去香樟城瞧瞧情況才能再做謀劃。
小天菩收起了諸天星羅圖,趴到了韓穆薇的肩上:“這事要不要跟寒逍郎君提一提,”他有姬靖元的破空傳音石,萬一神算一門真的踏足蒼淵界,還到處作亂,那姬氏和歸一宗便有責任要肅清他們。
“不急,”現靖元姑老祖和姑祖都在霄瑱界的域外仙魔戰場,她是萬萬不會因小事打擾他們:“等我們去了香樟城瞧過了再做決定。”
“好”
韓穆薇輕輕撫了撫小天菩的背,見它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便讓顏汐回獸環歇息,她則拿出了二胖的傳音玉符,讓他來她洞府一趟。
淨覃寺的寶佛塔頂端,一位身著金色袈裟的大和尚正盤坐在金蓮上,手中撚動著金光閃閃的金剛降魔珠,快要掉禿了的眉毛緊蹙著,嘴裡不停地念著《心經》。可此刻他的心不定,念再多經文也撫平不了眉頭的憂。
就在這時一位身著素衣的胖和尚憑空出現,右手豎起放於胸前行禮:“廖文師兄。”
“銘易,”聽到聲音,原在念經打坐的大和尚立馬睜開眼睛,閃身上前:“你與我說清楚,當年你突然領著門人來蒼淵到底是為了什麼?”一開始銘易隻說是來蒼淵界曆練,但這話十年前他信,但現在卻是完全不信。
素衣胖和尚,撓了撓光溜溜的腦袋,傻笑著,憨態儘顯,隻是隱在那雙大眼中的精明難以被掩儘:“廖文師兄這是怎麼了?之前不是與您說了,我們來蒼淵就是為了無望海深處的那處遺址?”
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廖文大和尚可不會再由著銘易了:“為了無望海的上古遺址?本尊看是未必吧,”說到這大和尚也沒了往日的和善,沉下臉,“你們一行三十二人到了蒼淵之後,就去了一趟無望海,其中隻有六人入了遺址。不久你們就急匆匆地離開無望海,便開始在蒼淵四處遊曆,一晃十年過去了,你們到底在尋什麼?”
話已至此,看來今日是再難搪塞過去了,銘易和尚也收起了憨氣,回視廖文大和尚:“我們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現在就等著時機來臨。”
如果不是那東西他們取不走,一行人也不會被困在蒼淵這個小千世界十年之久。而近年來他們四處遊曆,就是為了找那有緣人,而這有緣人現在也已有了眉目。
“找到了什麼,”廖文聽了這話,心中極為不安,厲聲追問道:“你們要尋的到底是什麼?”在蒼淵界,他們淨覃寺不是天衍宗,可以橫著走,萬一銘易一行取走的是蒼淵的至寶,那他淨覃寺也彆想留存於蒼淵。
銘易聽到此問,心中略有不喜:“廖文師兄,這是個人機緣,恕我無可奉告。”
“個人機緣?”廖文都被他逗樂了:“銘易,彆怪師兄沒提醒你,天衍宗與霄瑱界姬家交情匪淺,你們神算一門最好謹守本分,不然姬家、歸一宗隻怕不會容得。”
“多謝廖文師兄提醒了,銘易定當謹記,”隻要拿到那東西,姬家和歸一宗恐怕就隻能聽從他們神算一門的驅使了。
接到親姐的召喚,韓穆暘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來逍遙峰:“找我有什麼急事?”他現就在宗裡等著他姐出窩,這人窮誌短沒法子。
“三哥沒事吧?”韓穆薇給他倒了杯雲霧茶:“我昨天見到你跟上優優了,”不然結束講道後,她就上去問問了。
韓穆暘接過杯子:“三哥沒事,是有人給優優算卦,算出心魔來了,”正想喝茶,可抬眼瞧著他姐的表情,怎麼覺著有點不對,“難道也有人給你算卦,”那人算的出來嗎?
韓穆薇笑著搖了搖頭:“我這十年都在宗裡,哪個算卦的敢跑來天衍宗?不過倒是有人給童童算過,一生孤寡麵相,但卜卦卻沒有結果。”
“巧了,”韓穆暘大概知道他姐出窩後要去哪了:“意優的麵相是早夭,卜三卦均無結果。”這麼一合計,他怎麼覺得是有人盯上了他們韓家?
“是嗎?”韓穆薇輕輕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我們韓家人怎麼就這麼命苦?”
韓穆暘點頭附和道:“就不知我們姐弟會是個什麼結局?”當然了,他更想知道那些專攻易經玄學之人有沒有照照鏡子,研究研究自己的命理,“不過我聽說窺探先機者都命短。”
姐弟二人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