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顯三人看著剛剛被挖去妖丹,已然成為板上魚肉的冰蛟龍, 心中俱是大驚大愕, 他們天衍宗三合體與這冰蛟龍纏鬥至斯依舊未能拿下他, 可到了這個祖宗手裡, 冰蛟龍怎麼就跟條泥地裡的泥鰍沒差彆呢?
不過在驚愕之後,他們就隻剩舒爽了,三人再次圍住冰蛟龍。
而已是強弩之末的冰蛟龍則看向韓顯,龍目中露了一絲滄桑:“沒想到蒼淵界真的有五爪金龍, ”雖然沒了肉身隻剩龍魂,但龍威猶在, 隻瞬息她便迫使他臣服, 這就是真龍嗎?
韓顯輕笑言道:“人上有人, 天外有天,是你短視了,”雙目一凜,眸中寒芒逼人,一隻巨大的手掌憑空凝成,後擊向冰蛟龍頭上的龍角。
轟的一聲, 冰蛟龍那對將將隻有寸許長的龍角直接被拍進泥丸宮, 巨掌消散, 冰蛟龍仰首對空長嘯:“嗷……, ”龍目眥裂,兩滴血淚滾落。
褚喜雲趕至時看到的就是這番境況,其掩在袖中的雙手被握得青筋暴凸, 麵上冷凝若冰,望著冰爵沒了最後一絲生機,龍魂儘散了,他才收回視線,凝視攔他去路的女子,久久無聲。
鐘珠珠見到褚喜雲的第一眼就不禁蹙起眉頭,好強的氣運!
卷發、杏目、新月眉,這是天衍宗的那位韓塵微?褚喜雲直覺不對,雖然此人與他見過的畫像十分相似,但修為對不上,不滿一百五十載的韓塵微怎可跨入虛空?
“你倒是個有決斷的,”冰蛟龍應該就是這男子的戰寵了,瞧著他氣定神閒好好地站在著,鐘珠珠隻覺刺目:“我才剛掏了冰蛟龍的妖丹,你就解了魂契,保得自己絲毫不損,”那頭冰蛟龍也傻,竟沒催動血脈反噬於他。
“你為何要殺他?”褚喜雲還在權衡,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殺伐果決,冰蛟龍乃是他的契約妖獸,這女子竟絲毫不費氣力地置他於死地,可見其氣運之強不在他之下,更甚者她就是他在找尋的答案。
鐘珠珠聞聲挑眉:“那你又為何一定要攪亂蒼淵界?”
讓一頭半步大乘的冰蛟龍隱在虛空阻截天衍宗的合體境修士,今日若不是她和小薇子及時趕到,隻怕那和峽穀都不夠霧眼黑蛇糟踐的。此等心計,竟看不明白她為何要殺冰蛟龍?
褚喜雲微眯起一雙細長眼,辯解道:“我並無攪亂蒼淵界之意,隻是當年因一時心軟不忍神獸白虎的血脈沒落至斯,助了一頭虎紋王。”
又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孬貨,鐘珠珠聽著這人的狡辯,一雙杏目中平靜如死水:“你是怎麼助的虎紋王?”
她不知道此人到底有何出身,但卻敢肯定其知之頗多,不然怎麼誘導虎紋王違背天地規則,借外物躲避天道渡飛升雷劫?
看著如此平靜,又咄咄逼人的女子,褚喜雲心中頓生一股不祥之感,直覺今日這事不好了。
“怎麼不說話?”鐘珠珠輕嗤一聲,古往今來,敢以天地規則為棋子的人或妖是真不少,但結局也均不美好。此人氣運至強,卻不好好修煉,竟玩起了陰謀詭計,真當他的氣運是磐石打的嗎?天道賜予又如何,為人不端,氣運被消耗也隻是遲早的事。
“我也不知虎紋王竟有如此大誌,”褚喜雲麵露哀惋之意:“這次我入萬獸森林也是為了質問於它。”
就在這時韓顯走了過來:“質問?”立於鐘珠珠身後半步之地,“質問白虎紋王既已引發了妖獸動亂,卻為何不作為嗎?”
雲喜此人,他雖接觸不深,但能讓他三十人查不出一點端倪的定非是個簡單人物。
被寒逍郎君咬了三十年,褚喜雲也是積鬱已久,不然以他的性子定不會這般想要將其除之,隻是萬萬沒想到半路竟殺出個煞神,不但寒逍郎君無事,他們還瓜分了他的冰蛟龍,這口氣叫他如何生咽?
鐘珠珠見男子神色聚變,立馬把韓顯掃至千丈外,此人氣運強盛非天衍宗一眾可以力敵的,她瞬移上前,褚喜雲抬手,她一把抓住欲將其往虛空深處帶。
隻是褚喜雲怎會如鐘珠珠所願,將將飛離原地隻三息,反手擒住鐘珠珠,摁著她直接撞向蒼淵界的界麵。
鐘珠珠抬腿踹向其軟肋,褚喜雲提腿相抗,他一動作,鐘珠珠尋機立馬顛換位置,隻瞬息就聞轟的一聲,褚喜雲撞破了蒼淵界的界麵,鐘珠珠摁著他穿過雲層砸向地麵叢林。
嘭的一聲巨響,驚得鳥獸四散,就連經過的一道紫色流光都被勾得頓住了腳,現出了身形。
正趕往和峽穀的善德道君俯視林中的大坑,待看清被按壓在坑底的人,立時就幸災樂禍了起來,原來是那根花心歪蘿卜,再瞧瞧收拾他的人,心中了然,褚喜雲這次是招了一頭母老虎,該!
隻是再瞧第二眼母老虎的背影,他怎麼覺得有些眼熟?一個激靈,連忙搖頭,善德道君拍拍心口,應該隻是背影像,他家小孽徒目前可乾不過褚喜雲。況且小孽徒好、色,她可看不上褚喜雲那張平臉。
接連受了兩次巨力撞擊,量褚喜雲肉身再結實,也是肝膽俱痛。鐘珠珠兩爪緊抓褚喜雲的臂膀,五指已經摳進了其皮肉之下,觸到他的筋骨:“說,你給了白虎紋王什麼?”
“你不是知道嗎?”多少年了,褚喜雲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被這般對待過了:“鐘家天刑,”他敢肯定這個女人出自藏冥鐘家,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無力。
鐘珠珠杏目中寒芒不掩,他不提鐘家,她還想不出這男子擾亂蒼淵界的目的:“真是用心良苦,”稍微用力,十指立時就摁在了男子臂膀的玉骨之上,“好一副全玉骨,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玉骨硬,還是我的爪子利?”話音一落,就聞一陣哢嚓哢嚓的崩裂聲。
右臂的玉骨迅速崩裂,褚喜雲痛到五官扭曲,一雙細長眼都被瞪得滾圓,催動丹田內的太極仙魔珠直擊女子丹田。
鐘珠珠在感知到一股暴烈之氣,立馬鬆開褚喜雲後掠。褚喜雲趁機逼出一口心頭血,化作一道混沌之氣,卷了太極仙魔球就衝向雲霄。
旁觀許久的善德道君在看到鐘珠珠麵貌之時,有一瞬間的愣神,後反手一道紫雷劈向那遁逃的混沌之氣。
鐘珠珠看著那縷混沌之氣遁入了虛空,神色漸漸恢複了平靜,她的這副肉身現還十分脆弱,比不得五爪金龍真身強悍。
之前能對付冰蛟龍,也隻是因自己龍魂強大,但她若想徹底滅殺那男子,目前卻是不能,看來得儘快開始用金龍真血與月華之光凝練肉身才行。
善德道君踏空走近,上看下看才敢確定女子不是韓淩音,瞧著樣貌,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是鐘家哪位?”怎麼一個兩個都照著小孽徒的樣子長,真是白瞎了鐘璃的好相貌。
“鐘珠珠,”她早就察覺到這人了:“你是小薇子的師父,”她在天衍宗秘地的時候,神識有跟著小薇子到過下崖頭,“我是小薇子的珠珠姑祖,近日剛出龍窟。”
“嗝,”聽到這自我介紹,善德道君都跑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地吞了回去,不禁打了一個冷隔:“你是臥龍灣下的那位,”那臥龍灣的傳說是真的?不對不對,臥龍灣有真龍是真,至於那纏綿悱惻的故事就有待商榷了。
“嗯,”鐘珠珠扭頭下望身後的大坑,心中不無擔憂,不過好在她震碎了那男子右臂的玉骨,又逼著他損了一口心頭血,百年之內那人是彆想痊愈:“咱們回和峽穀吧。”
善德道君大概知道她為何長得如此像小孽徒了,不禁幽歎,藏冥鐘家是真的可惜了,跟在鐘珠珠身後縮地成尺一步一步地走著,望向前路,他有些著急:“前輩,我們可以快點嗎?”
其話音一落,隻覺肩頭一緊,轉眼間人已至一片昏暗空間,過了足有十息,善德道君才回神,自己這是被帶入了虛空。將將一個分神,身側忽的橫生一道淩冽罡風,驚得他不禁肩頭一縮。
韓顯正好尋來,迎麵遇上,趕緊上前問詢:“珠珠姑祖,您無事吧?”那雲喜能收服得了生性狂傲的冰蛟龍,手段定是不凡。若不是今天這一出,他隻以為眼前這位同小薇子一樣的女子,還是個略帶天真,涉世未深的娃娃。
“我無事,”鐘珠珠拎著善德的左肩頭,兩腮慢慢鼓起,冷冷地說道:“那個人也跑了,”混沌之氣,沒想到經曆百多萬年之久,現今還有人能修出混沌之氣。
“雲喜跑了,但萬獸森林那頭白虎紋王跑不了,”韓顯杏目微斂,隻是那雲喜並非蒼淵界人,就怕不徹底解決,其終有一日會卷土重來。
“什麼雲喜,”善德道君雖還不明這其中的彎彎道道,但卻知內容有些不對,他朝著韓顯拱手道:“之前與這位珠珠前輩鬥法的男子並非叫什麼雲喜,其俗名姓褚,名喜雲,道號雲琅,出自衡元小千世界。”
“彆瞧他長相一般,但在衡元界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出自世俗,水火靈根修士,因靈根屬性相克不被宗門、大家所接納,於微弱之時混跡於散修。結了金丹自封雲琅,元嬰締結蛟龍,化神之時開山遼昭,立山門——雲琅山。”
韓顯彎起唇角:“衡元界?”剛他還擔心無處覓其蹤跡,這會就有了可靠線索,“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水火雙兩根?”鐘珠珠隻關心那褚喜雲的混沌之氣是如何修煉得的:“他水火靈根的純度應該是一樣的,剛好平衡了他體內的陰陽,”若是如此,將水火靈力融合也不是不能修出混沌之氣,隻是這混沌之氣中五行不全。
善德道君想了想又補充了兩點:“褚喜雲於女、色上尤為不拘,且人、妖不限,單單在衡元界他的紅顏知己就不止雙手之數,”意思夠明了了嗎?不出意外,蒼淵界應該也有其泄、火的地兒。
“褚喜雲在旬日山脈的山腳下有宅子,”韓顯進善德這番一提點,心中已經有了方向:“而且他這三十年幾乎沒有遠離過旬日山脈。”
“妙音門門主吉音,”善德道君點出:“我記得吉音曾說過她閨女是異界大賢的種,”這完全貼合了褚喜雲。
須知能夠得著大賢者的,哪個修為不在出竅境以上?而修為越高,子嗣越艱難。單看那音裳離隨了吉音的姓氏,便知她那個爹不是個好貨,不然為何不娶了吉音,給音裳離一個名分。
聽到此,鐘珠珠也算是了然了,把善德交給韓顯,後自己背手走向和峽穀之上的虛空:“冰蛟龍處理得怎麼樣了?”
她這仙玉倒是還有幾塊,但靈石、靈晶是一塊都沒,給小輩的見麵禮也是拿妖丹充數,這日子可不能再這般繼續下去了。
韓顯立馬拱手回道:“沐垣、未知兩位師兄正在處理,”那頭冰蛟龍隻差一步就要化身為龍,真可謂全身是寶,定是要仔細處理才可。
“那就好,”鐘珠珠想了想轉身看向韓顯:“我瞧你挺機靈的,等龍骨剔出來,你幫我尋個好買家賣了吧,我缺靈石、靈晶。”她不懂現在的行情,還是不要瞎折騰得好。
聽了這麼直白的話,韓顯難得的有些愣神,不過隻瞬息便立馬應道:“是,”原還以為這位要蛟龍骨是自己有用處,沒想到用處確實是有,還是最實在的。也是,珠珠姑祖本是五爪金龍,豈會看上蛟龍骨?
善德道君適時地插話進來:“珠珠前輩,您可以把整頭冰蛟龍都賣給天衍宗,”他到底錯過了什麼?聽這話的意思是褚喜雲的那頭冰蛟龍被跟前這個給殺了,那褚喜雲也會吃這麼大的虧?
鐘珠珠搖首:“不能賣整頭,我隻要了妖丹和蛟龍骨,至於其他都給了韓顯他們三個,”畢竟將蛟龍引來和峽穀也定是費了大氣力。
“隻要了龍珠和蛟龍骨……”
剛想轉身繼續前行的鐘珠珠聽到善德這話,又頓住了腳:“不是龍珠,是妖丹。”
雖然龍珠是龍族的妖丹,但冰蛟龍的妖丹還不能被稱為龍珠,隻因蛟龍蛟龍,在未渡劫化身成龍之前,蛟龍也隻是蛟,蛟字“蟲”在側,怎可被歸為龍族?
善德道君徹底閉嘴了,在下界都把長出龍角和爪子的蛟蛇稱為蛟龍,但眼前這位是真正的五爪金龍,龍族極為高傲,生來強悍,豈會真的承認蛟龍?這位大概隻關心蛟龍骨能買多少靈石、靈晶。
鐘珠珠見善德沒有疑議了才轉身繼續走,想到剛剛到手的冰蛟龍妖丹,她的眉眼間就不禁露了點點喜意。
雲間驚天巨響雖然震得妖獸四處逃竄,但沒了鐘珠珠的抵禦,還是有許多餓狠了的妖獸衝向了和峽穀。
也許是天衍宗的門人已壓抑許久,這次雖沒了事先布置,但個個氣勢驚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下手勇猛。
因明顏重傷,韓穆薇則頂了她的位置,將龍戰戟舞得威勢十足,盤龍有珠就是不一樣,一記橫掃,鮮血四濺,妖獸沒了三頭。
餘光掃過山嶺穀地,她憑空而上,瞬移衝向了山嶺,估量了距離,直接取出雷珠投擲,妖獸的數量太多,她要它們亂,最好是慌不擇路。
連片轟鳴,血肉橫飛,驚得妖獸發狂亂了陣腳,到處亂撞,天衍宗門人見狀立馬撤散,一隊人拿出符籙激發,另一隊人守株待兔、渾水殺妖。
當天衍宗的兩位合體境尊者樓來、花澄趕到時,見到的就是這番境況。二人不約而同地長籲一口氣,提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繼沐垣、未知接了宗令離宗不過半日,掌門未行再次下發宗令,還特意點名不入虛空,他們頓覺不好,真是用了追媳婦的勁兒往這趕了,幸好這群小崽子都還在,不然天衍宗的一眾老小鐵定放火燒林子,烤了那白虎紋王。
提著煙杆的皇樓來看著那些在穀地間上躥下跳的猴兒,笑著問道:“下去嗎?”
“不去,”花澄拿出塊帕子輕輕地摁了摁沒有一點汗的光潔額頭:“這些妖獸拿來給小的們練手將將好,我們在這守著就行,去摻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