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薛萍萍回房,然後問她,“你害怕我結婚你一個人留在家裡?”
薛萍萍低著頭沒吭聲,但手指頭不安的攪著衣角。
“我沒。”薛萍萍咬了咬唇抬頭看向薛明珠,“姐姐,你安心結婚,我不怕的。”
不管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哄她的,薛明珠都拍了拍她腦袋,“萍萍,你的確不用怕。這個家裡出了姐姐,還有爸爸有爺爺還有弟弟,他們都會保護你,心疼你,你想想這半年來是不是這樣?”
薛萍萍認真想了想的確是這樣,沒人因為她不是親生的就對她有什麼特彆,過年買新衣服什麼的即便她有溫大娘給準備的了,家裡還是又給她買了。她也知道家裡沒那麼多布票,可還是給她準備了,在生活上她也沒被虧待,不管是爺爺還是爸爸,亦或者是脾氣怪異的薛明軒,都把她當成家裡人的。
薛明珠繼續說,“五一之後你就要去上學了,我要繼續上班了,運氣好的話咱們還能在一個班,即便不在一個班,都在學校也有相處的機會,你說對不對?隻不過我晚上不在家裡睡覺了,區彆也沒那麼大,你想想是不是?”
薛萍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說的對。”
看著她笑了,薛明珠也忍不住鬆了口氣,“不管結婚不結婚,我都是你的姐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得。但是萍萍,你得往前看,也要學著勇敢,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永遠陪著我們的。我們要自己勇敢,自己愛自己,才能走的長遠,過的幸福。”
“嗯,我記住了姐姐。”
薛萍萍有些臉紅,突然道,“姐姐,對不起。”
薛明珠意外,“為什麼說對不起?”
薛萍萍不好意思道,“當初姐夫那邊遞了消息說你們暫時不能結婚了的時候,我自己還偷偷的高興來著……甚至還想著要是再拖一段時間就好了。姐姐,對不起,我雖然舍不得你,但不能這樣想的,這樣對你不公平,你對我那麼好,我卻有這樣的心思,對不起姐姐。”
聞言薛明珠一愣,接著笑了起來,“沒事兒,姐姐理解。過去了咱們就不要提了。”
薛萍萍的性子敏感,現在她能自己說出來了,可見是真的想明白了,她就希望薛萍萍能早日忘記過去的事,真正意義的過上新生活。
搬家到這裡,一切都是從新開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姐妹倆說開了,又忍不住嘰嘰喳喳說著其他話。
晚上的時候薛啟民選好了日子,就在五月四號青年節這天,“多了幾天時間也能更好的準備,就這個時間了。”
然後薛啟民就讓薛明珠帶著去附近打電話給謝文禮夫妻說了結婚的日子。
謝文禮哈哈笑了起來,“行,我們明天也坐火車,過幾天見。”
掛了電話,謝文禮一拍腦袋,“咱們是不是還沒跟正明他們說啊,不過就算說了估計他們也去不了。”
“那也得說。”劉文芳道,“甭管能不能去,這心都得到,要是兒子結婚爹媽去不了不說都不知道兒子結婚,那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謝文禮也就隨口一說,當即打電話跟兒子和兒媳婦說了這事兒,“反正我們買車票了,明天一早就出門,你們要不要去?”
原本謝正明夫妻也一直留意著,可誰想到他們兒子也有這麼不靠譜的時候,結婚這麼大的事兒都沒特意給他們打電話說一聲。
不過打了也沒用,謝正明沒法離開。
倒是文卿說可以請假,便估計也沒法跟老兩口一起出門了,也就是老兩口有警衛員,不然他們也真不放心。
謝正明道,“到時候文卿過去,估計能比你們晚上一兩天,您二老在車上多注意安全。”
現在火車上人多擁擠,人也複雜,小偷小摸的格外多。好在謝文禮這樣的級彆都是直接給買軟臥,也有人在身邊照顧,倒是能安全點兒。
謝文禮哼了一聲,“還用你囑咐。”
掛了電話,謝文禮嘖了一聲,“也就這時候……”
話沒說下去,要是早年間結婚,薛家的姑娘嫁人,那排場可就大了,也就是時代不一樣了,結婚都這麼匆忙。
老兩口早早睡下不提,謝正明夫妻大晚上的也不睡覺了,翻箱倒櫃的找能帶去給兒媳婦的東西。
而謝寬也終於到了第二天早上想起來忘記給爹媽打電話了,忙給家裡打電話,謝正明嗤笑,“喲,謝營長,還記得您有個爹媽呢。我還以為您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呢。”
謝寬也的確心虛,昨天發生的意外太多,他直接忘了這一茬了,被他爸陰陽怪氣的說也有些不好意思,“我這著急忙慌的真的給忘了。”
也是頭一次,謝寬被親爹埋汰了也沒還回去,老老實實的被臭罵了一頓。
眼瞅著時間快到了,謝寬趕緊掛了電話,上了火車後忍不住舒了口氣,他爸什麼時候學會陰陽怪氣兒了。
謝寬坐火車南下的時候,薛明珠也一大早起來帶上薛萍萍跟著楊鳳梅去市裡的百貨商店采購東西去了。
結婚要穿的衣服鞋子,被褥床單枕巾啥的,這些他們都打算準備好了。部隊大院雖然也有供銷社,但供應的都是吃的喝的,像布料棉花這些東西還得上城裡去。
雖然時代不同了,但楊鳳梅堅信,姑娘的嫁妝多,去了婆家也不受委屈。
當然謝家也的確沒什麼委屈可給薛明珠受的。
兩家知根知底兒,隻是謝寬現在人沒回來,她們若是不先準備著難免會措手不及。
娘三個坐了大院的車去了市裡,閒逛是沒有的,直接奔著百貨商店就去了。
這邊商業看著比泉城要繁華許多,百貨商店都比泉城高來一層。
一路上楊鳳梅就很興奮,“看見麼,這幾天人都挺多的,因為馬上就勞動節了,所以供銷社和百貨商店會供應很多不要票據的東西,所以大家都會跑來搶購。”
說著楊鳳梅就歎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搶到。”
但楊鳳梅也不怕,她們有三個人呢,怎麼也能搶到了。
三人下了車,到了百貨商店門口,人果然是很多的。看著這麼多人薛明珠還真有些打怵,但看旁邊楊鳳梅似乎並不擔心,於是也放鬆了許多。
楊鳳梅道,“我們今天主要是買布料,床單枕巾還有做被褥的布料這些都要買,待會兒咱們三個一起擠,誰搶到算誰的。”
在這一方麵薛明珠的確沒多少經驗,隻能跟著楊鳳梅來。
好在楊鳳梅是老手了,在擠和搶這方麵的確異於常人,真的拉著薛明珠進去了。
她們要買的多,可不就得了不少白眼。
楊鳳梅也不惱,樂嗬嗬道,“我侄女要結婚,大家多擔待。”
後麵埋怨的聲音好歹小了些,薛明珠還有些不好意思。楊鳳梅小聲道,“臉皮厚一點兒。”
不過她們想買的多也沒用,售貨員壓根兒不賣她們那麼多,哪怕布票足足的,最後也隻買了一床被子用的布料還有一床床單。
從人堆裡擠出來,楊鳳梅歎了口氣,“隻能明天再來了。”
倆人才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大娘探頭探腦過來了,“買布嗎?我那兒有老粗布你們要不要?”
這年月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得起百貨商店裡的布料,很多鄉下人原本就有紡織機,就有人自己紡線織布自家穿穿。
當然也有人織的多,偷偷往外賣。
隻是這年月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大家更稀罕百貨商店的布。綿軟穿著也舒坦。
可農家自己做的老粗布也不差,雖然都是白色的,但做被裡床單啥的卻一點都不耽誤。
薛明珠以前下鄉的時候就見過,也知道這些。可楊鳳梅還真不懂,當下就要拒絕,“我們不要……”
“價錢怎麼說?”薛明珠問道。
老太太看她一眼比劃一個數,“比這便宜一小半,還不要票。”
薛明珠一聽那的確劃算,便跟著大娘出來,往外走的時候楊鳳梅免不了皺眉,“那布不行。”
“行的,大娘。”薛明珠小聲道,“我在鄉下見過那些土布,雖然顏色單調來一些,但是做被裡和床單卻是很好的,要是做衣服穿著也舒服。而且價錢便宜,買了也合適。”
楊鳳梅打小就是城裡人,沒在鄉下住過,即便軍區大院兒在郊區,跟當地的村民接觸的也不多,可薛明珠卻結結實實的在鄉下呆了五年的。
楊鳳梅道,“那就看看?”
老太太背著包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逛百貨商店買東西的。娘三個跟著老太太出了百貨商店,老太太熟門熟路的往旁邊小胡同去了。
很顯然,老太太不是頭一回乾這樣的事兒了,楊鳳梅是沒什麼怕的,她們三個人呢,這邊人又多,真有事兒喊一嗓子就有人過來了。
到了小胡同,果然沒什麼人,老太太探頭探腦看了一圈才打開包袱,“你們看看,我也是常來這邊兒的了,我也不唬你們,東西不好都不用買。”
薛明珠和楊鳳梅便過去看了看,布料有些粗,但也算綿軟,說實話的確比不上剛才她們在百貨商店買的布料,但像薛明珠說的,做被裡和床單卻是可以的。
就這樣的布料做夏天的汗衫在家穿著也舒服。
娘倆對視一眼,覺得可行。
薛明珠就道,“合適。”
這時候做床被子花費是很大的,不光布料要花錢還得要布票。一床被裡怎麼也得要15尺布,而15尺布在百貨商店買白色棉布怎麼也得四五塊,但買土布的話卻要三塊多就夠了,能省不少的錢還能省下布票。
這年月可能有的人家有錢卻沒票,票金貴不好找。
薛明珠是看上了,扯了扯布,看著寬幅看著跟百貨商店裡賣的也差不多,於是就道,“大娘,您給便宜點兒,我們也是誠心想買,便宜點我們多買點。”
“你要多少?”老太太皺眉道,“我這布起碼有六十尺,你要是都要了,我一尺給你便宜五分錢。”
彆看五分錢,但架不住布料多,足足能省下三塊錢呢。
薛明珠點頭,“行,那您量布,這些我都要了。”
老太太顯然早有準備,拿出卷尺飛快的丈量起來。
楊鳳梅直接傻眼了,這就成交了?要這麼多?
薛明珠眼睛不眨的看著老太太量,等量完,老太太說,“你看,還長了一點兒,我也不多要了,一尺兩毛五,一共給我15塊錢。”
“行。”薛明珠麻溜的掏錢,楊鳳梅反應過來,“明珠,這錢我出,我來出。”
“大娘,我自己出就行了,總不能我自己啥也不準備啊。”說著薛明珠麻溜的把錢塞給老太太。
老太太也是看著她數的,直接把錢塞兜裡了,笑眯眯道,“小姑娘,我家就住王哥莊,你要是要布可以去那兒找孫大娘,那就是我了,我能給你折騰點兒。”
薛明珠和楊鳳梅對視一眼,那還真是巧了,因為薛明珠現在住的地方就在王哥莊隔壁陳各莊,倆村子離的很近。
老太太看著她們把布料都收起來了,就說到,“你這是要結婚吧,結婚不得要棉花?需要老太太幫忙折騰嗎?”
楊鳳梅哎呦一聲,“您真能弄到?”
“那可不,”孫老太太得意道,“咱能弄到。不過棉花不比其他,雖然咱這邊冬天沒那麼冷,但也得棉被子,棉花咱這邊也少,價格肯定要貴一點兒,還是那一點,咱不要票。”
薛明珠樂了,“行,那您回去幫忙弄十斤棉花。”
兩人一通嘀咕商量好了交貨的時間,薛明珠便和楊鳳梅帶著早就傻眼的薛萍萍走人了。
她們買的東西也不算多,又去百貨商店轉了轉,可惜還是沒有好看的衣服,就是紅色的布料都沒有。
於是又往樓上去買了一些碗筷這才打道回府。東西多不可能一次性買全,少不得還得跑幾趟了。
回去的路上楊鳳梅就有些發愁,“這結婚還是穿紅色喜慶,可這居然也沒有,也是我之前沒多想,竟沒能早點準備下。”
薛明珠之前倒是準備了,但是卻做成了紅色的外套,隻是現在大夏天的也穿不到,於是她就提了一嘴。
楊鳳梅道,“等我回去問問誰家有,不行就拆了改成短袖算了。”
薛明珠也沒意見,回去後吃了午飯休息一下,薛明珠就把布料都壓水洗乾淨晾上了,棉花楊鳳梅家裡還有幾斤,也能做一床薄被子,褥子就隻能等孫老太太那邊了。
不過那邊給的時間也不長,知道她們著急,就說幫忙快點,三兩天的讓她們過去一趟。
現在天氣暖和,中午吃了飯洗的布料,下午就乾的透透的了,棉花楊鳳梅就給曬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拿了過來,娘倆在堂屋裡鋪了席子開始做被子了。
但薛明珠不會,上輩子在崔家雖然忙忙碌碌,但被子卻沒做過。
好在楊鳳梅啥都會,是個全能大娘,一個人就搞定了一床被子。
被子做好再掛在繩上晾曬,軟軟和和的。
下午楊鳳梅又跑了一趟百貨商店,將其他東西也買回來了,等傍晚薛明蘭和薛明清回來,就一起找了板車將準備的東西全都給拉薛明珠這邊來了。
隔壁林師長媳婦兒黃蓮花看到了就吆喝,“喲,這是搬家呢?”
楊鳳梅笑,“搬什麼家,給侄女送點東西。”
“這改不是你們給準備的嫁妝吧?”薛家的事兒黃蓮花也聽說過,說完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您這大娘當的可真是不賴。”
楊鳳梅知道她是個碎嘴子笑了笑也沒吭聲,娘三個將東西拉過去,薛明蘭不肯走,留那兒跟薛明珠說話,“你知道嗎,聽說你和謝寬要結婚了,田苗苗在家發脾氣呢,又哭又鬨的,然後被她爸打了一巴掌。”
薛明珠愣了愣,“田苗苗也住在大院?”
“那當然,不住那兒她住哪兒啊、”薛明蘭笑道,“以前的時候眼睛長在頭頂上,現在急眼了,可沒用,在家發脾氣也沒人慣著她了。”
想到這事兒薛明蘭就覺得可樂。
以前他們這些人沒少在背後猜測謝寬這朵高嶺之花會被誰摘去,卻怎麼也沒想到被自家堂妹給摘去了。
薛明蘭簡直想大笑三聲,這就是因果循環呢。
眼瞅著天黑了,薛明蘭也趕緊回去了,臨走時還說,“等你結婚頭一天我再來陪你哈,勞動節要演出沒時間過來了。”
雖然薛明蘭在文工團不算台柱子,但也是不可缺少的一份子,這要是在關鍵時候請假,少不得要挨說了。
薛明蘭走後薛明珠也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開始猜想謝寬人到哪兒了,明天下午謝寬就要回來了呢。
離著五月四號就五天了,五天後她就要和謝寬結婚了。
想想真的激動呢。
晚上睡不著,第二天起的就晚了,薛明珠還沒起來,薛萍萍早早的就做好早飯了,正想去喊姐姐起床,外頭傳來敲門聲。
薛萍萍去開了門,外頭是一個陌生的姑娘,這姑娘長的還挺漂亮的,就是眼睛有點腫,似乎是哭過了的。
但是沒她姐姐漂亮,薛萍萍雖然平時不怎麼言語,但通過薛明蘭和薛明珠談話就知道這邊兒有個師政委的閨女看上她姐夫了。
難不成就是眼前的女同誌?
“薛明珠在嗎?你喊她一下行嗎,我有事兒跟她說。”田苗苗因為這兩天鬨騰,嗓子都有點啞了,精神也不是很好。
可一想到薛明蘭說青年節那天薛明珠和謝寬就要結婚了,田苗苗就坐不住了。在家鬨了兩天非但沒得來爹媽的幫忙,反而被罵了一頓。
要不是她還得上班,她爸媽恐怕都不讓她出門了。
她有多喜歡謝寬隻有她知道,可謝寬看不上她,這讓她難以接受。所以她就想著在這之前再試一次,如果真的不行,那她也隻能放棄了。
薛萍萍看著她說,“我姐姐還沒起來。”
田苗苗一愣,沒想到薛明珠這麼懶,眉宇間便有些不高興,“那你去喊她就是了,我還著急上班,你快著點兒。”
“你讓我叫我就叫,你是誰啊。”薛萍萍見她說話不客氣,也不慣著她了。以前的時候她還忐忑害怕,可一想到眼前的女人可能是要搶她姐夫的,薛萍萍就受不了了,誰也不能欺負她姐姐。
田苗苗不可置信道,“你……”
薛萍萍麵色平靜道,“你要是能等就在外頭等等,不能等就算。”
說完,薛萍萍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田苗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