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兩人也沒有那麼熟悉,說的話也隻是天氣生活習俗之類的。
等飯菜上來,三人就安靜的吃菜了。
倒是薛明蘭對岑行言有些興趣,還特意問了他的工作。
等吃完午飯的時候薛明蘭也打聽了一些事情。
從國營飯店出來,岑行言客氣的跟二人道彆,然後走了。
薛明蘭有些不舍,有心想問聯係方式,薛明珠察覺到她的變化,問道,“你對他有好感?”
薛明蘭不答反問,“你覺得怎麼樣?”
“不好說。”薛明珠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家庭條件不錯,聽說為人也上進,前途也好,但他家都在泉城,而你在這邊,所以沒那麼容易的。”
這是事實,薛明蘭想到這些也有些猶豫。
她在文工團雖然不是最有出息的那個,但她也熱愛這一行業,享受上台表演的感覺。真讓她放棄這些跟著一個男人去過陌生的日子她還真的很難接受。
薛明蘭不免氣悶,“本以為找到合適的人了,卻沒想到問題還是這麼多。”
薛明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了,拍拍她的肩膀道,“慢慢來吧,如果以後恢複高考,那就考大學,等到了大學裡會有更多優秀的男青年,而且如果是藝術院校,想必跟你也是誌同道合,更合適一些。”
如果不是這樣,就現在的情況來說覃塘的確是很好的人選。
但薛明蘭不喜歡,再合適也沒用。
下午的時候兩人一起坐車回去,這一回沒瞅見田苗苗。
但有人對田苗苗的事兒關注一些,便小聲的跟薛明珠倆姐妹咬耳朵,“聽說田苗苗這次過來又和婆家人吵架了,真不明白,既然看不上人家當初乾嘛和柴雲漢折騰到一塊兒。”
說著這話的時候這位嫂子還看了薛明蘭一眼道,“幸虧明蘭腦子清楚,沒跟了這樣的男人,不然一輩子都毀了。”
薛明蘭笑道,“這都是個人的緣分,他們緣分到了,跟咱們也沒關係,日子怎麼過還得他們自己想。”
其實不光薛明蘭,就是薛明珠也想不明白,既然田苗苗費勁了心機和柴雲漢結婚了,那就好好過日子得了,何必又搞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新婚的夫妻如果像部隊大院的一樣男人要出任務也就算了,田苗苗夫妻可都沒出任務,可這麼分隔兩地,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折騰吧。
到了家屬院,薛明蘭拿著東西就要回去了,薛明珠提醒她,“晚上吃了飯就來我家我們一起學習,正好給你補課。”
薛明蘭頭疼,“知道了知道了。”
薛明珠到家的時候,正巧有幾個穿軍裝的人正在家裡跟謝文禮夫妻說話。
薛明珠隻看了對方的肩章就知道對方級彆不低。客氣的跟人打聲招呼,幾人也客氣的跟她點點頭,便告辭離開了。
劉文芳扯了扯嘴角,“明珠回來了,去百貨商店買什麼了?”
“買了一件外套,又買了一些雪花膏。”說著她拿了一瓶友誼雪花膏遞給劉文芳,“奶奶,天冷了也乾燥,您和爺爺早晚洗了臉都抹點兒。”
劉文芳拿了這大罐的友誼牌雪花膏神色有些複雜,她點了點頭說,“好。”
“進屋吃水果了。”謝文禮神色看不出什麼,瞪了一眼老婆子先進去了。
劉文芳溫和道,“走吧,今天有人來看你爺爺帶了一兜子蘋果,我想吃你爺爺還不讓,非得等你回來才讓吃。”
謝文禮哼了一聲進屋了,薛明珠卻有些奇怪爺爺奶奶的神色。
有些奇怪。
蘋果很好吃,雖然表麵不是很光滑甚至有些醜,但吃進嘴裡汁水豐茂甘甜生津。
謝文禮吃完便道,“蘋果有不少,等明天你給你爺爺送點過去。”
薛明珠應了,又拿出厚厚的棉襪,“這邊冬天雖然比北方暖和一些,但冷起來的時候也挺遭罪,您和奶奶穿的還是得厚一點兒。”
棉襪買了好幾雙,每個老人都有。
謝文禮點頭,又有些發愣。
但老人不說,薛明珠也不好發問,然而一連幾天薛明珠都發現謝文禮和劉文芳經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然而等她出現的時候老兩口又默契的住了口。
薛明珠有些詫異也有些不安。
一直到節後開學,老兩口也沒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元旦後1月3號開學,預示著夜校也要進入開學倒計時了。
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有些興奮。
學生興奮的點在於,他們白天上課,晚上的時候他們就能玩耍但家裡人卻要去上課這件事上。
1月5號晚上,是夜校開學第一天。
掃盲班報名有九十多個人,大部分是沒有工作居家的老太太還有一些三四十歲沒上過學的家庭婦女。這些人組成了初級班。
而在中級班中卻是上過小學或者小學畢業的人組成的,也有三個班,也是三個等級中人數最多的一個班。
另外高等班針對的是初中畢業的人群,卻隻有一個班,有五十多個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是,這年月教育不重視卻又缺少人才,初中畢業在有些地方已經是不錯的學曆。在部隊這些人,初中畢業後有人直接下部隊,有人去下鄉,也有人找了門路到了各地工廠上班。
宣傳的挺不錯,熱熱鬨鬨的傳播也很廣,可即便有學生幫忙宣傳,等到報名的時候也隻有這麼五十多人。
但這在學校看來也很不錯了,學生也不少了。
這麼先教著,等以後恢複高考後估計人也就多起來了。
薛明珠負責教授高等班的語文課,第一節課就是她的課。
來上課的人有些才十幾歲還沒找到工作和去處的,也有二十來歲像薛明蘭這樣被逼著來的。但無一例外都很年輕。
不少青年看見薛明珠的時候抽了口氣,接著就被薛明蘭罵了兩句老實了。
薛明蘭道,“她是我妹妹,都老實點聽課。”
薛明蘭自小就霸道脾氣壞,在家屬院裡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了,來上課之前,她爸媽就跟她說了要多照顧堂妹,不能讓堂妹被人欺負了。
這會兒她正義感爆棚,看著這些小混蛋就像個守著閨女的老父親,誰敢調戲薛明珠,薛明蘭立馬就能跳起來揍人的。
薛明珠笑眯眯道,“薛明蘭同學,咱們班上的同學可都是積極向上熱愛學習的同學,可不會欺負人,對吧?”
原本唱衰的幾個學生見她態度這麼好的說話也有些不好意思鬨事兒了。
他們中有人是被家裡老太太逼著來的。然而老太太為什麼會逼著他們來,他們也聽說了一點兒,跟眼前的薛明珠老師是有那麼一點關係的。來上課之前他們還打算的好好的,要給這個薛老師一點顏色瞧瞧,最好把他們都開除了,好彆來受罪了。
可他們也沒想到這薛老師和他們想的不一樣啊,沒有凶神惡煞脾氣暴躁,還笑眯眯的誇他們?
這還怎麼鬨下去?
薛明蘭笑了聲,“那感情好,就怕有些人腦子裡裝著麵糊故意找茬啊。”
這時候覃塘適時的幫腔,“那不能,又不是幾歲的小孩了,難不成還得老師拿著鞭子抽打才學習啊,咱們都不是這樣的人。”
“薛明蘭你彆瞧不起人,咱們可不是那樣的人。”一個剃著平頭的男同誌扯著嗓子喊道,“咱們都是一個大院的,可不興欺負人,對不對?”
年輕人,彆管是小夥子還是小姑娘,都聽不得彆人說自己不好故意鬨事兒,尤其這薛老師還挺漂亮的前提下。
其他幾個紛紛應著。薛明珠感慨,“我就說嗎,大家都是來學習的,又不是來鬨事兒的。看看吧,等以後我見了你們父母長輩肯定得多誇誇。”
雖然這話有些怪異,但幾個男生也不好說什麼了。
如果再跟剛才那樣鬨騰,說不定薛明蘭會發瘋不說,薛明珠可能還會跟他們長輩說壞話呢。
他們有時候是會跟爹媽對著乾,但如果跟家裡的老太太對著乾,那就是找死了,爹媽會揍他們不說,老太太也會教他們重新做人。
薛明珠見大家不鬨了,便打開課本開始講課了。
學生有一定的學習基礎甭管學的好壞,教起來也輕鬆一些。
講課的時候薛明珠也留意了下頭學生的情況,有些如薛明蘭一樣真的是來聽課的,但也有人真的被家裡人逼來混著的。
薛明珠也不言語,時不時的把黑板擦子啪的拍一下,昏昏欲睡的人頓時睜開了眼睛。
到了提問環節,薛明珠就更壞了,專門挑注意力不集中甚至昏昏欲睡的人提問。
十幾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是很在意自己在其他人麵前形象的,這麼一提問回答不出來,可不就覺得丟臉了。
而且薛明珠還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看來是我教的不好,以後我肯定會找到更好的方法的,到時候你們肯定就會了。”
學生們:“……”
好不容易下了課,幾個沒回答出來答案的學生恨不得當場遁走。
薛明蘭嘖嘖幾聲跑過來找薛明珠,“下節課你還上課嗎?”
薛明珠點頭,“上啊,不過明天就沒我的課了,每周三天課。”
聞言薛明蘭羨慕壞了,“真羨慕啊。”
薛明珠樂了,“羨慕什麼?你要是好好學提前把知識點都學會了,還怕這些啊。”
可話是這麼說,但薛明蘭還是覺得頭疼和煎熬。
見快到時間了,薛明蘭又道,“對了,我跟你說件事兒,我給那個岑行言寫信了。”
薛明珠有些驚訝,“啊?你……”
薛明蘭臉有些紅,“我想過了,我還是覺得試一下,雖然倆人距離有點遠,但有些困難也不是說就不能克服的。如果能行就努力克服困難,不能行那就算了,好歹不後悔了,你說對不對?”
薛明珠也不知道對不對,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薛明蘭的做法也沒錯。
她和謝寬之間當初不也是那樣。
上輩子倆人有緣無分,因為一些事情沒能在一起。這輩子她大膽的去提親了,他也大膽的回應了,所以才有這樁婚姻。
薛明蘭和岑行言看起來的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以前她和謝寬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就如薛明蘭所說,努力過爭取過了,如果不行那也不會後悔了。
薛明珠點頭道,“那你想試試就試試吧。”
她和岑行言當初那點事兒都不算什麼事兒,而且薛明蘭也都清楚,既然這樣明蘭還是要試試,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薛明蘭開開心心上課去了,薛明珠便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
然而才出了學校門,薛明珠就發現今晚的家屬院似乎格外的熱鬨。
大冷天的不少人都在外頭說著閒話,有人在說正在上課的夜校,也有人剛上完掃盲班說著掃盲班的事兒。
走到她家住的那條大街上,上課歸來的幾個老太太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話。
薛明珠也沒在意,正拐進她家的胡同,就聽見有個大娘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那事兒是不是真的,怎麼就……”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大嬸兒也道,“不過這事兒據說還沒定論,讓人聽見也不好。”
明明跟自己沒關係,但薛明珠卻莫名的覺得心跳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正要開門薛明珠又隱約聽見家裡壓抑著聲音的爭吵聲。
薛明珠想到這幾天老兩口的狀態,有些無奈,難道老兩口吵架了?
薛明珠輕聲推門進去,屋裡吵架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
以往的時候薛明珠下班回來劉文芳都會出來迎接她,笑眯眯的問她餓了沒。但今天她回來的晚,但劉文芳沒出來,隻在屋裡喊道,“明珠啊,我在你屋裡放了一盤子水果,你吃了消消食再睡。”
說著裡屋的燈就關了。
薛明珠微微蹙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要想哪裡不對勁她又想不起來。
也許隻是她想多了,畢竟老兩口對她態度沒什麼變化。
薛明珠回屋吃了水果又去洗漱,完了看時間還早便拿出課本又繼續複習了。
在學習這條路上她的確多了一點先知,但就像徐曉倩那樣,興許也有其他先知的人。
她不夠聰明,隻能多努力進步,看著眼前的數學題目薛明珠隻能抄下來,打算明天再問問顧青青。
說起顧青青來,薛明珠還真挺意外的。
之前顧青青故意問她跟鄭校長說什麼事兒的時候她的確有些不高興,但從那日倆人因為一道數學題目反而熟悉起來了。
接下來幾天薛明珠又跟她請教了幾次題目,對顧青青也沒那麼反感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她學不下去,將書本合上,準備睡覺。
本以為今晚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然而躺下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隻是才睡著她就開始做夢了,夢裡的場景很混亂,似乎是在一個熱帶雨林,似乎是在急行軍……似乎……
還沒等她看到全貌,突然間一聲槍響,眼前一片血肉模糊。
但除了這聲槍響,其他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能看到獻血,能看到焦急,唯獨看不到受傷的人是誰。
薛明珠猛然驚醒,她坐起來看著黑漆漆的屋頂,想到很久之前她做的那個夢。
但那個夢是關於謝寬的,可那次的任務早就過去了。
這一次可能隻是個夢吧。
可這夢未免太清晰了一點,再閉上眼,漫天的血色,卻怎麼都驅散不開。
第二天一早薛明珠起來時老兩口早就做好了早飯,薛明珠有心想問問昨晚的事,然而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
算了,晚點時間再旁敲側擊的問一下吧。
薛明珠吃過飯匆匆走了。
劉文芳和謝文禮卻是沒有胃口。
劉文芳情緒低落道,“這種事我們怎麼瞞她,他們是夫妻。”
昨晚倆人就因為這件事有過爭吵,這會兒聽了劉文芳的話,謝文禮也有些不耐煩了,“說,怎麼說,現在部隊都沒找到人,我們難道就要告訴她阿寬現在下落不明可能犧牲了?他們才結婚半年多,這話怎麼說的出口。”
“可是……”劉文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眼淚也慢慢落下。
而門外,薛明珠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臉上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