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路還得找老生,新生大概率也是不知道的,而且幾個人運氣還沒那麼好,一連問了幾個人都是新生,對這偌大的校園並不比她們了解的多。
龍妙慶幸道,“得虧明珠姐的棉襖了,不然這種天在這兒站著能凍僵了。”
“我穿的厚也覺得痛苦啊。”劉紅喜說話的時候還吸了吸鼻子,總感覺鼻孔裡都要凍住了。
“佳人兮,見之難忘。”
熟悉的強調讓薛明珠側目。
好家夥,還是下午那個頭發被牛舔的男生。
見薛明珠看過來,池海東笑眯眯道,“敢問佳人可是需要問路?在下首都人士,對此頗為熟悉,願意為佳人效勞。”
幾個人麵麵相覷,劉紅喜忍不住問,“你是有什麼毛病嗎?”
池海東一愣,倒沒生氣,反而道,“不可胡說,在下乃是好心好意……”
然而話都沒說完,幾個姑娘已經迅速的跑路了。
又跑了……
池海東伸手抹了下頭發,頓時愣住,頭發竟然凍住了?頭油也能凍住?
他不由想到出門前又抹的那層水,大概是因為這個了。
肯定是他現在形象不佳,唐突了佳人。
四個人一邊走一邊笑,劉紅喜道,“那個男生的頭發好搞笑啊,他是特意找牛給舔的嗎?”
她說的時候樂的不行,就見薛明珠扭頭看她,不由奇怪,“怎麼了?”
薛明珠滿臉的笑意,興奮道,“原來你也這麼想的啊,說實話,下午的時候我就碰見他了,我就忍不住去看他的頭發,我險些就出口問他頭發是不是被牛舔的了。”
“哈哈哈、”
幾個人笑的更歡了。
“咳咳……不說了,冷。”
笑沒關係,關鍵天太冷了,笑的太大聲容易灌風啊。
幾個人紛紛閉緊了嘴巴,好不容易打聽到了經管學院的教學樓,按照指示牌一路上了三樓找到教室,已經六點四十多了。
興許是因為對大學生活過於好奇,大家來的都挺早的,隻是這一屆學生年齡大的大小的小,有的看著滄桑,跟旁邊的同學看起來對比鮮明,反而有點像隔了一輩的人。
但大家都知道這次高考有多麼不容易。
誰也說不出輕視的話來。
四人找了位置坐下,旁邊的同學便開始跟她們打招呼了。
你家哪裡的。
為啥選這個專業。
要是碰見個一個省來的,就激動的握手,“老鄉啊,老鄉,兩眼淚汪汪。”
薛明珠在她們四個人中最為顯眼,自然各方打聽。有些年輕的男同學還似有若無的往這邊看。
快七點的時候,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進來,自我介紹道,“同學們好,我是卓冬英,是你們的輔導員,接下來幾年我會配合你們做好班級的工作……”
輔導員很年輕,跟他們年紀也差不多大。
根據他自己的介紹,他是今年即將畢業的工農兵大學生,現在成了他們的輔導員,算是留校成功了。
輔導員介紹了一下學校,然後就開始讓學生進行自我介紹了。
也不拘著按照什麼順序,直接按照座位一排排的介紹。
等輪到薛明珠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半的學生了。
介紹完又開始講在校期間要注意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明天正好周一開始上課了,課本隨後也發了下來。
班會開完已經八點多了,薛明珠幾個抱著課本直接回了宿舍。
課本目前不多,據說後麵還會陸陸續續的發放,聞著上頭的油墨味道,幾人都非常滿足。
劉紅喜特意去洗乾淨手才開始翻看,看到裡頭的內容頓時有些頭大,“這裡頭都講的什麼啊。”
她是如此,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這樣。以前的時候她們就知道學習,哪想過報考什麼專業的事兒,有些直接是胡亂報的。
薛明珠當初報經濟專業想的就是畢業之後興許能開家飯館也算與經濟掛鉤了,可下午和薛明蘭說話之後又覺得繼續婦女權益的工作似乎也不錯。
現在看著課本也陷入了沉思。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渣男,想法一會兒變一個沒個定性。
於是幾人又說起來自己怎麼選的專業問題。
劉紅喜道,“我就抓鬮抓的。”
龍妙:“我高中老師幫我選的,她說以後國家肯定會發展經濟,讓我學經濟好賺錢,等我有錢了我家裡人就不敢欺負我了。”
這讓薛明珠有些意外,因為她是知道的,最遲到十月份首都會開會,改革開放就開始了。八十年代會是一個經濟發展的時代。
薛明珠認真道,“我覺得你老師說的很有道理,她很有遠見。”
“是吧,我也這麼認為的。”龍妙說起她的老師,眼中也多了許多光,“要不是她我可能就上不了大學了,等以後我賺錢了肯定要好好報答她。”
隨即龍妙又問她,“那你呢?”
“我啊。”薛明珠頭枕在胳膊上說,“我當時覺得自己是慎重考慮過後才報的,但我現在又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了。”
其他人有些不解,“這有什麼對不對的,如果真能發展經濟,咱們以後賺錢也有機會啊。”
話是這麼說也沒錯,薛明珠歎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離畢業還早著呢,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那我們就好好學吧,說不定咱們就適合這個呢。”
劉紅喜雄心壯誌都被激發出來了,“沒錯,咱們都要好好學。”
她頓了頓,“輔導員說考試考的好能拿獎學金呢,不知道有多少。”
薛明珠道,“甭管多少,都是咱們的榮譽。”
但幾個人還是嘿嘿笑了起來,誰還不喜歡錢啊,如果有,肯定是因為錢不夠。
輪到吳翠翠了,她笑了笑,“我報考大學都是偷偷報的,專業是我一個同鄉替我隨便填的,沒想到我考上了,她沒考上。”
她思緒飄飛,眼眶卻紅了,如果不是她的朋友幫忙,她可能也來不了首都呢。
龍妙人比較細心,發現了吳翠翠的情緒變化,擔心道,“翠翠姐,你怎麼了?”
吳翠翠忙擦了擦眼淚,笑,“沒事,就想起我那個朋友了。”
劉紅喜:“你朋友是沒考上嗎?”
吳翠翠點頭,“是啊,她沒考上。”
“那夏天再考一次,說不定就考上了。”劉紅喜安慰道。
吳翠翠搖頭,“已經沒機會了,她自知收不到通知書了,知道逃脫不了那個牢籠了,上吊死了。”
薛明珠等人頓時瞪大眼睛,震驚不已,劉紅喜震驚道,“為什麼啊。”
是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好好的就要去死啊。
考不上夏天再考一次啊。
全國五百七十多萬人參加高考呢,考上的才多少人啊。
吳翠翠曾經也這樣安慰過她的朋友,可是壓垮她朋友的從來不是這個,而是生活。
她看著幾個年輕的麵孔,說,“你們還是經曆的太少了,她在那裡也嫁了人,但是日子過的並不好,因為生了倆女兒,被婆家嫌棄。男人也時常打她,女兒又不跟她一條心,被婆婆養的好賴不分,她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啊。”
薛明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