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件事謝文禮夫妻當然知道,他沒想到秦勉會主動問他。
謝文禮愣了愣,“你自己沒想明白嗎?”
秦勉垂眸,半晌道,“我以為的情比金堅,該是一輩子的事,阿寬哥那麼好的人,是值得的。”
聽著他的話,謝文禮就忍不住蹙眉,半晌他忍不住開口道,“這也就是我坐在你麵前,如果是明珠的爺爺坐在這兒,可能已經拿掃帚抽你了。”
秦勉抿唇,謝文禮卻看透了他一樣,“你覺得明珠如果和阿寬感情深厚該在湖城守著,但這隻是你的一廂情願,你的自認為,是誰給你的授權?如果阿寬在天有靈,他不會希望明珠為他守著,他會希望明珠能有新的生活。”
“可是……”
“沒有可是。”謝文禮眼中帶著沉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寬知道那次任務危險,他在臨走時就曾叮囑過我和你謝奶奶,如果有一天他回不來了,就讓我們勸著明珠再重新找一份新的感情,不要為他守著。”
秦勉豁然抬頭,驚愕不已。
這些話,不管是謝文禮還是劉文芳,都不曾跟薛明珠說過,甚至就連謝正明夫妻他們都沒說過。
謝文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繼續道,“你謝叔叔和文阿姨也不知道這件事,可你知道他們的態度嗎?他們也希望明珠重新開始。雖然明珠不說,但我們知道,一直到現在她都堅信阿寬還活著,會有一天會回來的。這是自欺欺人,你擔心她在大學會碰見更優秀的男人,會再次相愛,你覺得那是對不起阿寬。可是為什麼就不能呢?她愛阿寬,但阿寬已經是過去,她得往前看,我們一家子都巴不得她走出來重新開始。阿寬如果知道你這樣為難過他的妻子,你覺得他會高興嗎?我們所有人,期盼的不是她能一輩子這樣,我們心疼她現在的樣子。”
秦勉瞪大眼睛,腦子裡一直回蕩著謝文禮的話,如果阿寬知道他曾經責難過薛明珠,阿寬哥會怎麼看他……
秦勉的臉變得蒼白,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愛一個人不是期盼對方一直為他堅守。
愛一個人該盼著對方能夠幸福的,在自己給不了對方幸福的時候,會是希望有另外一個男人替自己來愛他的。
秦勉伸手抱住頭,哽咽道,“謝爺爺,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去改正。”謝文禮的臉色溫和起來,“你是個好孩子,跟你爺爺還有你爸他們都是不一樣的。不管怎麼樣,堅守自己的心,知錯就改,那麼誰也打敗不了你。我知道你和薛明蘭的事情,你可能之前也不理解她為什麼要因著這件事跟你越走越遠。因為於你而言是為自己的英雄鳴不平,但她心裡,阿寬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明珠是她的妹妹,一個姐姐心疼妹妹又有什麼錯?她很善良,也很真誠,正是因為這樣,你才喜歡她吧?”
老爺子的話打在秦勉的身上,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謝文禮心道,孩子還是好孩子,但是還是太年輕了,年少時又沒個長輩用心教導,人沒長歪了還是個如此優秀的年輕人,已經非常不錯了。
從謝家出來,秦勉深吸一口氣,然而胡同裡突然拐過來一個人,秦勉的臉上頓時冰冷一片。
大雪一直下到中午,下課後薛明珠和幾個室友直奔著食堂去了。
早在十多年前首都大學的食堂是有好幾個的,後來講究節約,日子過的也苦,餐廳到了現在也就剩下那麼兩個,每到飯點的時候都是人員爆滿,幾人去了,三人去打飯,一人去占桌子,配合默契。
因為太冷了,薛明珠打了一碗菠菜粉絲湯。連湯帶水的泡著饅頭吃,吃完肚子也暖和了。
薛明珠有工資有補貼,比她們幾個要好的多,其他三個吃的都是二合麵的饅頭的。不過羨慕是有一點兒,但也不至於嫉妒,誰讓人家之前工作好呢。
湖城那邊軍區大,為了照顧軍嫂工資本身就搞一些的。
吃完飯,四人從食堂出來,迎麵就碰見了莊眠。
莊眠就看不見其他人,直勾勾的看著劉紅喜,就好像劉紅喜是什麼拋棄她的渣男,看的薛明珠一陣惡寒。
劉紅喜撇開臉,“走吧。”
幾人除了食堂,那也是真的冷,一路小跑回了宿舍,彆的都不乾,脫鞋上床,然後蓋上被子暖和暖和再說。
緩過勁兒來了,薛明珠才顧得上打聽八卦,“我不在這一天似乎發生不少事兒?”
要是往常的時候劉紅喜早就叭叭叭的說了,可今天格外的沉默,還歎了口氣。
就連龍妙也歎氣跟著沉默,一臉的便秘樣子。
吳翠翠噗嗤一聲,“你剛才看到莊眠的狀態了吧?”
“嗯。”薛明珠奇怪道,“今天居然沒纏著紅喜,這是放棄了?”
“大概吧。”
吳翠翠便把昨天的事兒跟薛明珠說了一遍。
原來那天莊眠母女倆堵劉紅喜,結果她們跑的快直接跑沒影兒了,那娘倆也沒放棄,又跑宿舍來找劉紅喜。
劉紅喜也是有了脾氣,又跑了。
結果莊眠媽就是個無理由疼孩子的,也知道學校宿舍的環境,越發堅定了換宿舍的想法。
堵不到劉紅喜,就堵龍妙。
要麼說龍妙也沉默呢,莊眠她媽直接了當的問龍妙想要多少錢才肯換宿舍。
龍妙也是氣急了,直接說,“一千。”
好家夥,直接把莊眠媽嚇傻了,直接把龍妙給罵了一頓,龍妙本來就是嚇唬嚇唬讓她們知難而退,哪成想就被罵了一頓。她那脾氣哪會罵人啊,哭著回來的。
這下把劉紅喜給惹惱了,直接去找了莊眠和莊眠媽,將母女倆劈裡啪啦的罵了一頓,然後直接找上輔導員了,輔導員小年輕,這工農兵大學還沒畢業呢,就有點不想管,勸了兩句就想息事寧人。
劉紅喜脾氣上來了,直接找到學院領導那兒了,鬨的學院領導也沒法休息了,來處理這件事兒。
這事兒本就不難調查,找她們這邊宿舍的女生問問也就清楚了,本來就不是劉紅喜和龍妙的問題。
學院便把莊眠批評了一頓,據說當時莊眠的媽還想拿自家說事兒,結果這領導以前就被人害過,現在平反了也不怕這個了,直接說了,再鬨事兒耽誤其他同學學習那就直接記大過。
記大過是會記錄檔案的,以後畢業的時候分配工作都受影響,莊眠再不知道好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到底道了歉。
不過莊眠的媽可不是被嚇大的,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搞幺蛾子事兒。
說完這些吳翠翠歎氣,“我們宿舍好倒黴啊。”
劉紅喜歉意道,“都怪我連累你們了,聽說莊眠家裡挺厲害的,好像說她爸還是部隊的呢。”
薛明珠挑了挑眉,這麼湊巧,該不會跟謝家一個大院吧?
呸。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忙道,“剛才看莊眠沒再糾纏,興許就沒事兒了。他們家再厲害跟我們也沒關係,越是大人物越要臉,真惹惱了咱們,咱們讓她們沒臉,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怕他們乾嘛。他們還能把手伸到學校來?”
放以後這種事兒未必不會,但這可是78年,國家那麼重視教育,怎麼可能允許其他職位的人亂插手學校的教育。
吳翠翠一想也是,就安慰劉紅喜,“紅喜你也不用自責,這本身也不是你的事兒,做好事兒誰能想到被鬼纏上啊。”
聽她的話龍妙噗嗤一聲笑了,“這比喻其實還挺恰當的。”
四個人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劉紅喜幽幽道,“這幾天經曆的事兒比我們村的事兒都熱鬨。”
但其實他們村裡也挺熱鬨的,但是她爹娘厲害啊,壓的住,這些烏糟事兒也不會到她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