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建了大約有十來年,青磚紅瓦,雖然比不上四合院古樸厚重,但在院子裡看著也非常漂亮了。
然而薛明珠萬萬沒想到這房子竟然漏水了。
昨天半夜下了一場雨,薛明珠擔心昨天抹的牆角和牆頭,會不會被雨水衝刷掉,所以一大早夫妻倆就過來了,可沒成想,夏季溫度高,牆頭和牆角倒是沒事兒了,結果一進堂屋發現牆角那兒一堆水漬。
不用多說,是這房子漏雨了,倆人拿了盆接在下頭,屋裡滴滴答答的下著小雨。
薛明珠無奈道,“這可真是……”
原本他們都要買票準備回湖城了,沒想到又出了這檔子事兒。
謝寬也是無奈,“等雨停了再說。”
倆人正說著,丁凱過來了,他也沒想到這房子會漏雨,於是丁凱冒雨去鄰居家借了梯子,爬上屋頂一檢查,才發現屋頂那個位置有瓦片碎了,漏雨就從那兒漏下去的。
至於瓦片為什麼會碎了,誰也說不好,現在隻能再去買瓦片換上。
薛明珠在房間裡等著,丁凱和謝寬已經出門買瓦片去了。
隔壁溫家吵吵嚷嚷的,似乎溫大娘再罵家裡的兒媳婦,薛明珠聽了一耳朵就忍不住搖頭,人都有老的時候,這溫大娘也不怕兒媳婦到時候再收拾她。
然而過了一會兒又聽見孩子的哭聲,大約是又罵了孩子。
原本以為在這住著會清淨一些,沒想到反而熱鬨非凡。
東邊鄰居偶爾也有動靜,但卻不是打罵人,隻是平常說話聲罷了。
等丁凱和謝寬回來將瓦片換上,屋裡也就不漏雨了,丁凱又將其他地方也都檢查一遍,連同廂房都檢查,生怕有遺漏的地方。
隔壁溫大娘站在屋簷下看著丁凱,大聲道,“小夥子檢查屋頂呢?”
丁凱嗯了一聲。
溫大娘樂嗬嗬忍著害怕開口了,“小夥子,既然你都上去了乾脆給我家也檢查一下唄。”
丁凱覺得這老娘們兒在想屁吃,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從屋頂下去了。
沒得到回應溫大娘很不高興,再看看牆頭上的玻璃碴子,越看越心塞,她嘟囔道,“真是個沒愛心的狗東西,得意什麼呀。”
薛明珠站在院子這邊都聽見了,覺得這溫大娘可真是有毛病,看來等爺爺他們搬過來後得好好叮囑,千萬不能讓這家給賴上了。
謝寬看了眼天氣說,“時候也不早了,走,我們吃飯去。”
丁凱也沒推拒,三人便出門上鎖。
謝寬到底是老首都人了,哪裡有好吃的也能找的到,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館點了幾個菜。
等菜的功夫薛明珠環視一圈這小店,麵積並不是很大,就是民房改的店麵,但六七張桌子坐的滿滿當當,如果他們再來晚一會兒估計就沒的坐了。
他們才坐下沒一會兒就另外有兩撥人過來,都因為沒有位置又離開了。
薛明珠感歎,“這生意可真好,估計不少賺。”
做吃食生意隻要控製好成本是很賺錢的。
聞言謝寬和丁凱都讚同點頭。
薛明珠道,“估計菜品也很好吃吧,”又問謝寬,“你來吃過嗎?”
結果謝寬搖頭,“沒有,隻是路過的時候看到有人來吃,覺得應該不錯,就帶你們來了。”
三人點了三菜一湯,等了大約半小時,飯菜上來了,紅燒肉、清蒸魚另外一大碗豬肉燉白菜,湯是西紅柿湯,量很大,饅頭和米飯各上了一些。
然而嘗了一口後三人沉默了。
口味真的很一般。
但就這都人來人往生意不錯。
薛明珠突然覺得她如果這時候開家餐館肯定能賺的滿盆餑餑。
她知道,最遲到十月,國家會開會,三中全會後改革開放,國家允許個體經濟發展了。
那時候她是不是也可以開家餐館了?
隨即又歎息覺得不行,開餐館哪怕不賣早餐起碼也得乾午餐和晚餐,她還得上學,根本不可能兼顧,要想做餐飲生意怎麼也得等畢業的時候,按照時間她82年畢業,但卻不是冬天,而是82年和78屆的學生一起領取畢業證。
就算要做,那也得82年了,薛明珠有些可惜,這三四年的功夫也能賺很多錢了。
見薛明珠歎了口氣,謝寬問她怎麼了。
薛明珠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謝寬道,“現在環境並不允許,不是做買賣的好時候。”
“但是現在外頭抓投機倒把的都少了。”薛明珠說,“政策雖然還沒改但比以前寬鬆不少,現在處於民不舉官不究,哪怕真鬨到跟前,可能也是輕拿輕放。這足夠表明國家在探路經濟發展了,說不定哪天突然就允許個體經濟的發展了。萬事開頭難,但一旦開了頭,乾了其他人不敢乾的,那麼獲得的利潤也將是豐厚的,因為走在了其他人前麵。”
上輩子她活到八十年代末,又生活在省城,見到的也比其他人多一些。
八十年代各行業經濟蓬勃發展,而且發展的極為迅速,很多人甚至從擺攤開始都賺的滿盆餑餑。
她看著丁凱,知曉他如今的情況,突然覺得或許丁凱可以試試。
但現在政策還沒下,薛明珠張了張嘴,怎麼也沒法把這提議提出來。萬一出事兒,可不好,畢竟也是退伍的,有骨氣在。
外頭雨停了,三人脫了雨衣從小店裡出來,陸陸續續仍舊有人過去。
丁凱一直沉默,這會兒突然道,“這小店生意可真好。但味道也就一般啊。”
謝寬點頭,“味道一般,但是不要票啊。”
這才是最重要的。
國營飯店的大廚做小炒滋味是非常不錯的,但是去國營飯店吃飯要票,饅頭要糧票,肉要肉票,沒有票據的時候你有錢去了都吃不上。
這小店兒雖然味道一般,但肉隻要做熟了就很香,饅頭和米飯蒸的也好吃,還不要票,這就是小店的優點。
丁凱若有所思,“那估計掙不少。”
謝寬道,“肯定是不少的。”
菜量看著很大,但有些青菜花費並不多,再怎麼樣一盤子紅燒肉花不了一塊錢。但菜價一盤紅燒肉一塊五,外頭一斤豬肉才八毛錢呢。扣除成本,怎麼也能賺五六毛了。
而且店麵顯然是自家房子改的,又沒房租,手藝也是自己的,可不就不少賺?
一桌哪怕隻賺一塊錢,但看客流量,一中午少說也得做十來桌,再加上晚飯,一天少說也得賺二十塊錢,一天二十一個月就是六百塊錢,而現如今普通工人工資一個月才三四十,一些學徒工才十幾塊錢呢。
這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丁凱摸摸後腦勺,笑了笑,“這一天賺的可能比我一個月工資都多。”
丁凱臉上堆著橫肉原本就嚇人,這一笑反而更嚇人了,周遭走路的人瞥了他一眼匆匆挪遠了一點。
他自己興許也知道自己嚇人,忙收斂了笑意,隻是看上去更不像好人了。
但薛明珠這幾天接觸丁凱,卻發現這人其實是個挺好的人,脾氣也不錯,隻是不怎麼說話讓他看著更嚇人。
三人到了小院又重新檢查一遍,確認沒問題了這才準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