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稚瞅他:“我知道。”
段嘉許:“生日願望是什麼。”
“世界和平吧。”
“噢。”段嘉許神色散漫,語氣像是在重複,“想跟段哥哥領個證。”
“……”桑稚說,“我才多大。”
“那咱倆先訂個婚吧,等你畢業了就去扯證。”段嘉許完全不要臉,勾著她的指尖把玩著,“定下了也好,讓哥哥有把握能在三十歲前結上婚。”
桑稚眨了下眼,笑嘻嘻道:“你好可憐哦。”
段嘉許:“怎麼可憐了?”
“三十歲才結婚,那你得什麼時候才有小孩?”
“現在不有一個了?”段嘉許親了親她的手背,聲音繾綣溫和,“我可沒精力去疼另外一個。”
“我還小孩啊?”桑稚忍不住開了口,語氣也不大痛快,“我前幾天去做家教,還被那個小朋友叫阿姨了。”
“又跑去兼職?”段嘉許淡淡道,“以後彆去了,就在學校好好學習,有空就跟同學出去玩會兒。”
也不是條件不好,段嘉許不太希望,她的大學過得跟他的一樣。
桑稚瞬間不吭聲。
“以後想考研也好,直接出來工作也行。”段嘉許對上她的眼,話裡多了幾分認真,“我養著你。”
桑稚不知道說什麼,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沒多久,段嘉許扯開了話題:“不高興彆人喊你阿姨啊?”
對視兩秒,他忽地笑出聲來,低下頭,又親了她一下,含糊不清道:“小朋友,記得不?你以前也這麼氣我。”-
桑稚的生日一過,段嘉許便回了南蕪。他在台上說的話,居然還真被人拍了視頻,放到學校的論壇上。
所幸是像素不算高,距離也遠,看不太清模樣。
這事兒還是寧薇告訴她的。
跟她說,覺得這個人有點像段嘉許。
趁著有空,桑稚上去看了眼,順帶看了看評論。
【高糊都擋不住的顏值。】
【哪家公司啊?我準備去投簡曆了。】
【樓上,你投了也沒用,沒聽到人家說“我女朋友在拍我”嗎?】
【能長這樣,估計女朋友也是個神仙。】
【說真的,我以前覺得這種行為很傻逼,看到這個視頻後……果然還是看顏值的嗎?我真的好酸,我現在正抱著我的少女心在哭……】
看到一半,寧薇問:“是你家段哥哥嗎?”
桑稚輕咳了聲,模棱兩可地說:“是有點像。”
寧薇沒拆穿她,輕歎了口氣:“唉,如果是我男朋友在上麵,估計連我在哪都找不著。他還能注意到你在乾嘛,也是牛逼。”
“……”桑稚忽地想起來,“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我還換了個位。”
寧薇沉默幾秒:“唉。”
桑稚:“……乾嘛。”
“我想換個男朋友。”
“……”-
清明當天,段嘉許從南蕪過來,訂得當天來回的機票。這段時間,工作室裡拉了個項目,他一直在忙,也沒時間在宜荷呆太久。
兩人開車,到了郊外的墓園。
段嘉許牽著桑稚,沉默地把她帶到其中一個位置。
隨後,段嘉許蹲下身,清理了下墓碑,而後把帶來祭拜的東西放上去,笑著喊了聲:“媽。”
桑稚也跟著他蹲下,乖乖喊道:“阿姨。”
照片上的許若淑很年輕,容貌出眾,看上去就是個很溫柔的人。她的臉上掛著明朗的笑容,離世的時候,不過也才四十來歲。
段嘉許給她介紹:“這是桑稚。”
頓了下,補充:“我媳婦兒,你兒媳。”
已經過了很多年,段嘉許的心情很平靜,像以往來的任何一次,慢慢地跟她說著自己最近的事情。
桑稚在一旁沉默聽著。
聽著段嘉許帶著笑意的聲音,格外耐心地把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許若淑。不知過了多久,他站了起來:“那我走了,一會兒還要趕飛機呢。”
“對了,忘了告訴你,爸的情況不太好,不知道還能不能醒來。”段嘉許頓了下,淡聲道,“以後我就在南蕪那邊定居了,有空會來看你。”
段嘉許看向桑稚:“走吧。”
桑稚抿了下唇角,對著許若淑小聲說:“阿姨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嘉許哥的。”而後又很正經地補了句:“我會好好對他的。”
“……”段嘉許笑出聲,“你乾嘛呢。”
像是對他笑的事情很不滿,桑稚無聲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那阿姨,我們走了。我有空也會過來看您的。”
兩人出了墓園。
段嘉許覺得格外有趣:“我怎麼感覺你把我當你媳婦兒了。”
桑稚很憋屈:“我又沒說錯。”
“嗯。”段嘉許摸了摸她的腦袋,低哄著,“你會好好對我的。”
桑稚從口袋裡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走吧,快點去吃個飯,然後去機場。不然一會兒趕不及了。”
段嘉許:“嗯。”
兩人上了車,把車子開回了市區,停在機場附近的一個商業圈,在裡頭隨便找了家店吃飯。
吃完飯,五點剛過半。段嘉許去結了賬,兩人出了店,順著扶手樓梯往下走。
到達二層,桑稚聽到有人在吵架的聲音。她下意識順著看去,就見一個拉著小孩的中年女人跟一個年輕女人,在爭吵著什麼。
她的神色一愣。
因為注意到那個年輕的,是薑穎。
下一刻,中年女人突然扯住薑穎的頭發,聲音尖利可怕:“你爸這麼畜生,你家還想出錢給他找律師減刑,你們還是不是人?”
“關我什麼事?!”薑穎的聲音歇斯底裡,把自己的頭發扯回來,“滾開啊!關我什麼事!你是不是有病!”
沒多久,聽到動靜的保安過來勸架。
桑稚往段嘉許的方向看了眼。
他的神色沒多大變化,像是沒聽到那些聲音。
正想繼續往下,薑穎的目光就投了過來,注意到段嘉許,她有些呆滯,眼眶紅得像是充血,,還含著淚。
但這次,她沒再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過來找他的麻煩,而是極為狼狽地低下了頭,動作誇張又卑微。
桑稚沒再繼續看下去,扯著段嘉許往下走,邊猶豫地問:“她爸爸不是過世了嗎?”
段嘉許思考了下:“可能是繼父吧。”
“哦。”桑稚說,“我之前聽施曉雨說,薑穎家好像出了什麼事情,但我也沒有問。”
段嘉許輕嗯了聲。
看到薑穎剛剛被對待的方式,桑稚也能想象到,從前的段嘉許,大概是怎樣的一個處境。
可他不會像薑穎那樣,用聲音,以及任何方式宣泄出來。對這種毫無理由的遷怒,也沒有任何辦法去擺脫。
他也覺得跟自己無關。
可卻又覺得無力。
桑稚想起了段嘉許得了闌尾炎,疼到極致,都沒打算去醫院的那次。他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是不是因為,也曾經有過,不想活了的念頭。
她的鼻子一酸,突然停下腳步,安撫般地去抱他。
段嘉許愣了下:“怎麼?”
“我剛剛在阿姨麵前真不是亂說的,我很認真的,”桑稚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悶悶道:“我會好好對你的。”
段嘉許覺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又傻又可愛,忍不住笑。
“嗯,我知道。”
那個偏執到病態的薑穎,因為自己的陰影,將所有罪責歸咎於同樣是受害者的段嘉許,也要發生了相似的事情之後,才能夠感同身受。
她所發出的惡意,也會得到同樣的回應。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個輪回。
所以,你的苦難也已經過去。
對世界那麼溫柔的你。
也一定會,加了倍的,受到相同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