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禾突然說要去禦劍宗,柳江愣了愣,回過神後看一眼旁邊的辛月和柳安安,皺著眉頭密音問她:“你知不知道謝摘星還在找你?”
“知道,”蕭夕禾義正辭嚴地開口,“但為了師父能放心地去拯救蒼生,我願意以身犯險。”
辛月見她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這些,便知道肯定是柳江悄悄與她說什麼了,漸漸想起先前柳江曾提過,她是因為遇到麻煩才選擇藥神穀避世。
“若實在危險,還是不要去了,大不了讓你師父同禦劍宗說一說,先解決完瘟疫再過去,禦劍宗宗主深明大義,想來也分得清輕重。”辛月緩緩開口。
柳安安一臉懵:“就是出一趟診而已,有什麼危險的?”
“是呀,就是出趟診而已,”蕭夕禾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我到時候低調行事,先為那位少宗主食療幾日,拖一拖時間,師父你解決完瘟疫直接過來就是,這樣既沒有食言禦劍宗,又救了天下蒼生,算是兩全之法了。”
柳江聞言麵露猶豫。
柳安安忙道:“我跟小師妹一起去,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這樣也好,就讓她們一起去吧,有什麼事還能商量著來。”辛月也鬆動了,扭頭看向自己的丈夫。
柳江沉吟片刻,最終歎了聲氣:“也隻能這樣了。”
做了決定之後,院子裡的氛圍頓時輕鬆許多。辛月笑著將蕭夕禾拉到堂屋:“今日是你入門一年的日子,師娘我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肯定沒你做的好吃,你可不準嫌棄。”
蕭夕禾看一眼桌上的幾道菜,笑得眼睛彎彎:“不嫌棄,師娘做的肯定最好吃。”
“這是禮物!”柳安安也跟了進來,笑嘻嘻送上一個小老虎造型的香包,“我親自做的,可以防蚊蟲。”
“謝謝。”蕭夕禾開心接過。
一旁的辛月杵了柳江一下,柳江不滿:“乾嘛?”
“還能乾嘛,禮物!”辛月催促。
蕭夕禾立刻期待地看向師父。
柳江輕哼一聲,不滿地丟給她一樣東西,蕭夕禾連忙接住。
是一個全新的乾坤袋。
“你那乾坤袋都破成什麼樣了,整日帶著也不怕丟藥神穀的臉,以後就用這個吧。”柳江板著臉道。
“謝謝師父!”蕭夕禾十分激動。
柳江唇角克製不住地上揚,卻還是嫌棄:“不就是一個乾坤袋嗎?沒出息。”
相處這麼久,蕭夕禾早就知道他嘴硬心軟的毛病,聞言嘿嘿一笑,直接將乾坤袋佩在身上,還不忘問師娘:“好看嗎?”
“好看好看,快坐下吃飯吧。”辛月催促。
蕭夕禾答應一聲坐下,卻還是看向柳江:“師父先吃。”
“我可不想搶你風頭,趕緊吃吧。”柳江撇了撇嘴。
蕭夕禾這才笑著拿起筷子。
辛月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半晌終於忍不住問:“如何?”
“好吃!師娘的廚藝真是絕了。”蕭夕禾豎起大拇指。
辛月頓時眉開眼笑,嘴上卻還在謙虛:“哪裡哪裡,就是隨便做做,跟你比還是差遠了。”
“你家隨便做做,是天不亮就起床燒菜?”柳江直接拆穿。
“被廚神誇獎,你都快美死了吧?”柳安安跟著嘲笑。
辛月柳眉一豎便要揍人,蕭夕禾趕緊將人攔下。
一家子吵吵鬨鬨,一直到午膳快結束才漸漸安靜。蕭夕禾心不在焉地撥弄碗裡所剩不多的米粒,半晌終於忍不住打探消息:“師父,那禦劍宗少宗主如今多大年紀啊?”
“一個月前剛滿二十七歲。”柳江回答。
還好還好,不是什麼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蕭夕禾默默鬆一口氣,又問:“他如今是什麼情況?”
柳江頓了頓,反問:“你可知道何為全陰體質吧?”
“知道,就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蕭夕禾回答。
柳江又問:“那你可知,為何世上全陰體質之人不算少,卻幾乎都是女子?”
“我知道!”柳安安舉手搶答,“世間萬物皆分陰陽,男為陽女為陰,男子若生得全陰體質……便是早夭之命,鮮少能活過周歲。”
蕭夕禾認同地點了點頭,心想謝摘星若非爹娘給力,也早在三個月時喪命了。
柳江頷首:“少宗主便是如此,他生而為男,卻是全陰體質,本不該久活於世,雖然僥幸活下來,便注定陽氣衰弱、身子虛乏,我即便去為他診治,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拖延時間罷了。”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給他找個全陽體質的道侶呢?是不是能為他渡一些陽氣?”謝摘星的寒陰之症,不就是遇到她之後緩解許多嗎?
柳江聞言掃了她一眼:“怎麼,你當找個道侶還能包治百病啊?”
“……不行?”
“有些人或許行,但有些人是不行的,不能一概而論,少宗主就是那個不行的。”柳江說著,繼續吃飯。
……啊,少了一個有利條件,說服難度增加了。蕭夕禾心下失望一瞬,隨即生出新的問題:“師父,全陰體質的男子算是先天不足,那全陽體質的女子呢?”
原諒她隻惦記人家的全陰體質,到現在才想起問自己的事。
柳江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今日怎麼這麼多問題。”
“好奇嘛,”蕭夕禾眨了眨眼睛,“而且我馬上就要出診了,多了解一點是一點。”
柳江一想也是:“全陽體質的女子,也算是先天不足。”
“怎麼說?”蕭夕禾頓時緊張。
柳江聳聳肩:“身為陰、命為陽,難孕子嗣,注定無後。”
蕭夕禾愣了愣,隨即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什麼早夭生病之類的,隻是不能生孩子而已,跟謝摘星或者那個沒見過麵的少宗主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更何況她都來修仙了,還生什麼孩子啊!
蕭夕禾斟酌片刻,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世上可有辨彆他人體質的法子?”
“你當是查驗修為呢?”柳江斜了她一眼,“這種有關生辰八字的東西,若是當事人不說,你我又能如何辨彆?”
蕭夕禾放心了:“原來如此。”不會被查出來就好。
吃過午飯,她與柳安安便跟著柳江進了藥房。
“我與那禦劍宗宗主趙無塵也算是老相識了,自少宗主三歲起,我每隔一兩年都會去一趟,如今算來也有幾十年了,”柳江將藥架上厚厚的一疊藥方拿下來,“這些是我開過的全部藥方,你們仔細看看,雖說少宗主情況年年不同,但多少有點參考價值。”
蕭夕禾跟柳安安接過,老老實實開始看藥方。
當看到上頭十幾味珍惜靈藥時,蕭夕禾不由得咋舌:“禦劍宗真是財大氣粗。”
“不過是愛子心切罷了。”柳江歎了聲氣。
趙無塵一共育有三子,前兩個都英年早逝,隻剩下這一根獨苗,即便修仙之人親緣淡薄,也架不住痛失三子之苦,所以對留下最後一個兒子的執念,已經到了極致。
偏偏第三子不論怎麼看,都是早夭之命。
“這幾日趙無塵已經來了三封音符催促,想來是少宗主的情況又惡化了,你們到了之後切忌用太多藥,最好是循序漸進先吊著命,等我去了之後再做打算,”柳江說完,又強調,“切記,不可亂用藥!”
“……師父,我們好歹也接過幾個病患,你就放心吧。”蕭夕禾無奈。
柳江冷笑一聲又要毒舌,蕭夕禾跟柳安安對視一眼,趕緊逃走了。
“藥方!”柳江氣急敗壞。
蕭夕禾又折回來,一把抓過藥方逃竄,氣得柳江破口大罵。
雖然這次去禦劍派,是奔著人家少宗主的全陰體質去的,但蕭夕禾還是多少有點醫德的,回去之後對著藥方認真做了不少功課,一直到天光即亮才伸伸懶腰,一邊整理東西一邊思索如何勸那人跟自己雙修。
柳安安打著哈欠起床時,蕭夕禾已經將這次出診所需要的東西,全部收拾好裝進了新乾坤袋裡。
“走吧。”她笑著招呼。
柳安安愣了愣:“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積極。”
“一切都是為了患者。”蕭夕禾一本正經,心裡卻想著自己沒幾個月好活了,可不得抓緊時間。
柳安安不知道她真實想法,聞言眼底流露出一絲欽佩:“小師妹,你越來越有醫修的樣子了!”
“都是在二師姐的耳濡目染下學會的!”蕭夕禾拍馬屁。
柳安安大受感動:“砥礪前行。”
“不忘初心。”蕭夕禾配合。
柳安安還要再說話,門外突然傳來老頭暴躁的聲音:“你們還要磨嘰到什麼時候!”
醫修姐妹花:“……”
在柳江的催促下,兩人被迫結束了這次宣誓大會,等到急匆匆出門時,院裡隻剩下辛月一個了。
辛月看著冒冒失失的倆丫頭,不由得歎了聲氣:“你們師父太著急,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叫我留下叮囑你們……”
“不能亂用藥。”柳安安搶詞。
蕭夕禾跟上:“不能太冒進。”
辛月樂了:“行吧,看來你們心裡門清,我就不廢話了,安安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交代你。”
柳安安看向蕭夕禾,蕭夕禾示意她趕緊過去。
柳安安便跟著辛月走到角落,聽了幾句交代後才折回來。
辛月掏出一個圓盤子一樣的東西,直接丟在了地上。一瞬間,圓盤子變成了電視裡那種宇宙飛船,圓圓的比車胎大上一倍多,裡麵能容下兩個人。
蕭夕禾驚呼一聲,發出了沒見識的聲音:“這是啥!”
“飛行法器呀,你沒見過?”柳安安疑惑。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你以前一定過得很苦吧,”柳安安麵露同情,“竟然連這種低階法器都沒見過。”
蕭夕禾:“……主要也是沒機會見。”一穿越就去背陰穀了,待了兩年多之後開始東躲西藏,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避開人,然後就來了藥神穀,算起來她穿越也四年左右了,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卻仍然僅限於原文那些方塊字。
“這個要怎麼用,直接坐上去嗎?”蕭夕禾好奇。
柳安安就喜歡她這種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當即先一步跨進去:“我教你用。”
蕭夕禾聞言,便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剛站穩柳安安就要教她口訣,結果被辛月製止了:“你那半吊子水平就彆教阿肆了,當務之急是先去禦劍宗,彆叫趙宗主等急了。”
蕭夕禾回神:“對對,先去禦劍宗。”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柳安安有點遺憾:“那好吧,等回來之後我再教你。”
說著話,便直接催動法器騰空,朝著禦劍宗的方向去了。
雖然知道正事要緊,可真坐著‘宇宙飛船’上天時,蕭夕禾還是忍不住歡呼一聲。
柳安安嘿嘿一笑:“你不好奇娘跟我說了什麼嗎?”
“師母單獨將你叫到一旁,定是有她的理由,不好奇。”蕭夕禾深吸一口氣,結果被淩冽的風嗆到了。
柳安安被逗笑,也沒有再多言,立刻加大靈力輸入,法器頓時飛得更快了。
“啊!太好玩了!”蕭夕禾頭發被刮得亂七八糟,卻還是笑得開心。
柳安安來勁了,提起一股勁往法器上不斷輸入靈力。
明明是低階法器,卻飛得像風一樣快,飛躍藥神穀的上空,穿過河流農田,不斷地往前飛。隨著法器越飛越快,法器上的兩人也越來越興奮,而太興奮的後果就是,法器承受不住太多靈力,壞在了半路。
看著地上四分五裂、還在冒煙的法器,兩個人沉默了。
許久,蕭夕禾艱難開口:“現在該怎麼辦?”
“走過去吧。”柳安安歎了聲氣。
蕭夕禾嘴角抽了抽:“沒有彆的辦法?”
“有,”柳安安想了想,“前提是你跟我其中一個修煉到金丹,就可以禦風而行了。”
蕭夕禾認真思索一番:“走過去吧。”
“……好。”
兩人丟下已經壞掉的法器,開始了長途跋涉。
路上,蕭夕禾閒得無聊,乾脆跟柳安安打探消息:“那個少宗主,你之前見過嗎?”
“見過,不過是十年前的事了。”柳安安回答。
蕭夕禾精神一震:“長得怎麼樣?”雖然如今的她沒資格挑剔,但如果對方實在太難看,她可能寧願等死。
柳安安仔細回憶一下:“記不清了,應該還行吧。”
……她之前還誇過敏兒師姐長得還行。蕭夕禾頓時憂心忡忡,靜了片刻後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悲觀,說不定長得很……樂觀呢?
“他如今二十有餘,可有過喜歡的姑娘?”蕭夕禾好奇。
柳安安樂了:“那誰知道,不過應該沒有,畢竟一直體弱多病,連門都很少出,哪有機會認識什麼姑娘。”
所以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麵的男人,她到時候搞個豔麗的假臉,說不定能一舉成功。蕭夕禾斟酌片刻,隱隱有了計劃。
雖然離禦劍宗還有一段距離,但好在兩人都是築基水平,體力上是完全撐得住的,連續走了三天三夜後,終於看到了禦劍宗的影子。
“終於……”柳安安想長嘯一聲,可惜累得說不出話來。
蕭夕禾也是灰頭土臉,無言許久後看向她:“二師姐。”
“嗯?”
“弄壞法器這事兒,就不要跟師父說了吧。”
“……行。”
兩人各自磕了一顆補藥,等精神恢複些後才慢吞吞往上走。
跟大部分仙門一樣,禦劍宗也坐落在山裡,兩人需要沿著長長的山道往上走,一直到山頂才能看到大門。
本以為上山的路上會十分清淨,結果兩人越往上走,遇到的人就越多,而且都是上山的,看樣子也不像是禦劍宗的弟子。
蕭夕禾心生好奇,乾脆找了個麵相和善的人搭話:“道友,禦劍宗今日怎麼這麼多來客,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那人疑惑。
蕭夕禾笑笑:“我初來乍到,確實不知。”
“那你來乾什麼?”那人繼續發問。
蕭夕禾噎了一下,正不知如何解釋時,柳安安在旁邊解釋:“我們是藥神穀的醫修,來為少宗主看診的。”
那人恍然:“醫修啊……那咱們是不同路數,不過都是奔著少宗主來的。”
“怎麼說?”蕭夕禾好奇。
那人笑笑:“你既然是來給少宗主看病的,應該知道他是全陰體質吧?”
蕭夕禾眼皮一跳:“你也知道?”
“我當然知道,趙宗主三日前就昭告天下了,”那人聳聳肩,“少宗主前幾日被陰氣傷了腸胃,雖然立刻用靈藥恢複了,卻也落下了厭食之症,趙宗主許以中品靈劍,聘請廚藝好的修者前來,看能否恢複他的胃口,我們這些人便是來應聘的。”
……可即便厭食之症是陰氣傷體導致的,也不至於公布他的全陰體質吧?蕭夕禾隱約覺得哪裡奇怪,正要深入思考時,柳安安焦慮道:“沒想到就耽擱幾日,他的病情就嚴重了,咱們快點上山吧。”
蕭夕禾回神,剛要說些什麼,就被她拉著往山上跑了。
也不知禦劍宗當彩頭的中品靈劍有多好,竟吸引來這麼多修士應征庖廚,等兩人走到山頂時,禦劍宗的大門前已經擠滿了烏央央的人群。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柳安安一邊說一邊往門口擠,引來不少修士不滿,但好在很快大門開啟,幾個禦劍宗弟子出麵組織秩序,兩人趁機擠到前麵。
“要去那邊排隊。”禦劍宗弟子提醒。
柳安安忙道:“我們是藥神穀穀主的徒弟,奉師父之命前來為少宗主看診。”
弟子愣了愣,驚喜:“你們可算來了!”
柳安安和蕭夕禾心虛一笑。
“二位趕路辛苦,快請進吧。”弟子說著,忙招呼兩人進門。
兩人跟著進禦劍宗後,大門瞬間在背後關上,耳邊頓時變得清淨。蕭夕禾抬眸看一眼前方,所見之處皆是雲霧繚繞、瓊樓玉宇,偌大的園子裡有仙鶴漫步、神龜匍匐,每一寸土地都透著清冷的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