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摘星已經走了,無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他盯著言辭懇切的卷軸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麼回複……當兒子的不管不顧也就罷了,他這個當老子的,實在沒那個臉回絕一個小姑娘。
謝無言斟酌許久,想了想還是寫了回信。
他糾結的時間太久,蕭夕禾收到回信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如何,他同意了嗎?”柳安安也聽說了她借藏書閣的事,見來了卷軸趕緊問。
蕭夕禾盯著卷軸看了半天,喉嚨動了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怎麼了?”柳安安將卷軸搶過去,看完之後麵露不解,“什麼叫可以借,但你得偷偷去、不能被彆人發現?”
“……應該是他做不了主,所以隻能暗地裡借我。”蕭夕禾勉強笑笑。
柳安安失笑:“整個魔界還有他做不了主的……”
話沒說完,驀地想到某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蕭夕禾已經斂起情緒:“不管怎麼樣,能借到就行,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就先出發了。”
“我陪你一起去。”柳安安忙道。
蕭夕禾擺擺手:“不必,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
“放心吧。”蕭夕禾無奈。
柳安安無言片刻,隻能默默答應。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掏出飛行法器後又想到什麼:“告訴師父,在我回來之前,切莫一個人去昆侖,我懷疑我要查的人在那裡。”
“我這就去告訴他。”柳安安忙答應。
蕭夕禾點了點頭,便催動法器離開了。
從藥神穀到魔界的路程一如既往的遙遠,她又剛勉強恢複,趕路時隻覺力不從心,速度都要慢上許多,平日一天就能到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一天半才到,等進入謝無言的正殿時,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半點血色都沒有。
“這是怎麼了?”謝無言驚訝,“受傷了?”
“病了一場,已無大礙了。”蕭夕禾一路上用了太多靈力,此刻連說話都有些虛。
謝無言眉頭緊皺:“好好的怎麼會生病,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跟你要查的人有關?”
“算是有一點關係,”蕭夕禾看向他,“尊上,您現在可否帶我去藏書閣?”
“……臉都白成這樣了,還去什麼藏書閣,你先歇上幾日再說。”謝無言說罷一揮手,她便出現在一間不大但整潔的偏房裡。
蕭夕禾沉默一瞬剛要往外走,屋外便傳來了謝無言的聲音:“好好歇著,一日不恢複,我便一日不帶你去。”
蕭夕禾無奈,隻好老實在床邊坐下。
還彆說,真的挺累。起初她還能坐著,漸漸的開始往後倒,不知何時便睡了過去。
謝無言雖與她隔了兩個院子,但一直關注著她,當聽到她均勻的呼吸時便收回神識,旁邊的魔侍見狀忙問:“可要請少主過來?”
“叫他過來作甚,欺負人家小姑娘嗎?”謝無言輕哼一聲,“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將夕禾來的消息告訴他。”萬一給他知道自己陽奉陰違怎麼辦。
魔侍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
魔界萬年都是昏暗的光線,從來沒有日與夜之分。蕭夕禾睡了好久好久,等醒來時靈力總算恢複了些。
……那口棺材到底什麼做的,威力竟然這麼大。蕭夕禾懊惱地伸了伸懶腰,便去找謝無言了。
謝無言一看到她,便直接道:“你先等一下。”
說罷,招來魔侍,“少主呢?”
“回尊上,應該在龍溪殿閉關吧,小的這兩日都沒見過他。”魔侍畢恭畢敬道。
謝無言鬆了口氣,一扭頭對上蕭夕禾的視線,頓時有些尷尬:“那個,我沒有彆的意思……”
“我知道,”蕭夕禾歉意一笑,“是我給您添麻煩了。”
“也不算什麼麻煩,”小姑娘這麼一說,謝無言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走吧,我帶你去藏書閣。”
藏書閣位於魔宮的最南角,平日有十幾道結界守護,一眼看去隻是尋常的牆上開了一扇門,而打開則是彆有洞天。
林樊翻開一本列傳,確定不是自己要找的後又放回書架,而旁邊的人則是直接丟在地上,短短兩三日,地上已經堆滿了書冊。
“……少主,雖然這些列傳沒什麼用,但你也不用這麼糟蹋吧?”林樊無奈。
謝摘星不理,繼續從架子上找書。
林樊捏了捏脖頸,倒在一堆列傳裡生無可戀:“不是說千年之前一場大火,把這裡燒得乾乾淨淨了嗎?為什麼還能重新複原?”
謝摘星還是不搭理他。
林樊側目:“少主,汪烈不是已經死了嗎?你為什麼還要找他的傳記?”
“哪這麼多廢話?”謝摘星看了他一眼。
林樊還想再說什麼,大門突然發出一聲響動,接著便是謝無言的聲音傳來,兩人對視一眼,一瞬默契地躲到書架後。
“這扇門除了魔界之主能直接打開,其餘人隻能用令牌開啟。自從我讓出魔尊之位,便隻能用令牌了,”謝無言歎了聲氣,“如今也慶幸當初讓位時留了令牌,今日才不必做出去兒子寢殿偷東西的混事。”
林樊一臉疑惑地同謝摘星密音:“他在跟誰說話?”
剛問完,便聽到了蕭夕禾的聲音:“謝謝尊上。”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本來想多叫幾個人幫忙的,但太高調的話容易引起摘星注意……你明白的,隻能靠你自己了。”謝無言一看見書就頭疼,站在門口不肯往裡多走一步。
蕭夕禾笑笑:“尊上能這般幫夕禾,夕禾已經感激不儘了。”
“跟我就彆客氣了,趕緊找吧。”謝無言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蕭夕禾挽起袖子走進藏書閣,一眼便看到地上亂七八糟的人物列傳。
“咦……”她眨了眨眼,索性從地上的開始翻閱。
“怎麼回事啊?少……她怎麼也來了?”林樊密音謝摘星。
半天沒得到回應,他忍不住扭頭,便看到謝摘星臉色微沉,顯然不怎麼高興。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有人來跟他解釋一下嗎?幫著找了兩天書的林樊一臉莫名,就在快要忍不住出去時,謝摘星直接揪住他。
“彆動。”
林樊立刻站直。
謝摘星這才放開他。
書架林立的藏書閣內一片靜謐,隻剩下蕭夕禾翻頁的聲響。林樊跟著謝摘星看了半天,總算回過味來:“她也是要找汪烈的信息?”
謝摘星不語,隻是靜靜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
林樊被無視幾次也不動怒,隻是自顧自地話嘮,還為了不被蕭夕禾發現特意用密音:“她看起來清瘦不少啊,藥神穀不給她飯吃嗎?要我說小門派就是不行,什麼好東西都沒有,自然很難將人養得白白胖胖……不對,我怎麼感覺她呼吸有些急促,臉色也不對,像是重創之後的虛弱,可她也沒受過傷吧?不就前段時間高燒幾日麼,高燒不至於……”
“閉嘴。”謝摘星忍無可忍。
林樊果斷閉嘴。
可惜沒有安靜太久,便又憋出一句:“她大病初愈,其實該好好待在藥神穀養著,這樣貿然跑出來,很容易落下病根。”
謝摘星聞言,冷笑一聲。
林樊:“……你是不是笑出聲了?”
看蕭夕禾一瞬驚恐的表情,好像是。
林樊正無語時,謝摘星已經從書架後麵走出來,冷著臉看向蕭夕禾。蕭夕禾沒想到他也在,尷尬一瞬後默默站起來,在他開口之前搶先一步道:“是我自己偷跑來的,跟尊上無關?”
“方才送你來的人,不是他?“謝摘星反問。
蕭夕禾沒想到他都知道,頓時不說話了。
場麵有一瞬僵硬,已經伸出一隻腳的林樊又默默縮了回去……這種男男女女之間的恩怨,他還是少摻和的好。
許久,蕭夕禾低聲道:“我、我找完東西就走,絕不打擾你。”
謝摘星肚子一陣翻騰,頂到肋骨發出陣陣悶痛,他頓時皺起眉頭。
蕭夕禾飛快地看他一眼,見他沒有拒絕便繼續在地上翻找。
“這些是找過的。”謝摘星不悅。
蕭夕禾愣了愣,道了聲謝便去書架找了,隻是找著找著,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地上那些為什麼是找過的?誰找的?
她動作越來越慢,謝摘星腹中翻滾得也越來越厲害,不得不扶住書架才沒露出異狀。他臉色愈發冷厲,即便一言不發,蕭夕禾也能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陣陣低壓,以至於瞬間提高速度。
林樊看著蕭夕禾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由得生出一陣同情:他跟少主找了好幾日,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隻怕她也要……
“找到了!”蕭夕禾驚呼一聲。
林樊:“……”憑什麼!她憑什麼這麼容易!
蕭夕禾抱緊寫了汪烈名字的書冊,對著謝摘星乾笑一聲扭頭就跑。
謝摘星咬緊牙關,勉強說出兩個字:“回來。”
“我沒打擾你!”蕭夕禾還在辯解。
“……回來,他要你。”謝摘星忍無可忍。
誰?蕭夕禾腦子懵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她怔怔丟下書冊,猶豫著走到他麵前,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摸他。”謝摘星麵無表情。
蕭夕禾抿了抿唇,試探地將手覆在他的肚子上,原本翻滾不停的小腹瞬間老實了。
謝摘星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可以了,你走吧。”
蕭夕禾聞言不舍地放開,謝摘星的肚子再次亂動。
“……放上來。”謝摘星額角青筋直跳。
蕭夕禾又趕緊摸摸他的肚子,小東西知道她回來了,高興地動了兩下。
“哈哈……”蕭夕禾沒忍住樂了,一對上謝摘星的眼睛又趕緊憋住,一本正經地摸肚肚。
角落裡,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林樊:“……”這崽是不是精明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