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曉站在隧道的彎道處, 聽那個半天前騎著她摩托車逃跑的少年扯謊扯得有鼻子有眼:“不是,哪有這麼巧的事?”
黃毛繞著車子轉了一圈, 不死心:“真的不是?黑色奔馳房車在寧桂統共都沒幾輛。”他說著話,隨手試了一下, 真的拉開了車門, 頓時一樂:“嘿嘿, 門沒鎖。”
“真的不是, 我騙你乾嘛?”吳長東不安地往周圍看了看:她的車在附近, 她的人肯定也不會太遠,要是看見自己, 一個不開心,把他崩了, 荒郊野地的,連拋屍都省了!
想到這裡, 他的聲音都發顫了:“李哥,真不是,咱還是快走,天快黑了, 萬一趕不到江淮城, 大半夜的遇到那些怪物, 可夠咱們好受的了。”
車裡又有一個人伸出頭來, 也勸道:“是啊, 東子說得對, 萬一還有其他怪物呢?”
黃毛已經從車裡拽出一個黑色塑料袋, 扯開一看,差點沒提住:“我的媽呀,你們看!”一邊一腳踹到吳長東身上:“艸,還說不是,看這是什麼?!”
黑色塑料袋裡,鼓鼓囊囊的,全是錢!
吉普車裡的人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聽“砰”的一聲,吉普車的車前鏡應聲而碎。
葉明曉舉著槍從隧道中走出:“把手裡的東西放下!”這輛車裡的人顯然也是過客,她原本打算露麵,但她不找事,事反而來找她了。
果然,她真的在這!看到葉明曉,吳長東二話不說,抱著頭就往地上蹲。
黃毛弄不清隻看這個豎著衣領,戴著墨鏡的女人舉著把槍突然出現在麵前,揉著下巴笑道:“喲,是位美女——”
“砰”!
子彈擦著他的臉飛過,他怔怔一摸,看到一手血,才嚇得大叫著魂飛魄散地打開車門躥了進去。
隨後,黑色吉普車幾乎是躥著高的蹦出了吳長東的視線!那群混蛋把他甩了!
他失魂落魄地望著吉普車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兒,想到身後的人,隻好硬著頭皮轉身,囁嚅著想解釋兩句:“姐,我上午太害怕了,我不是存心要跑的——”他說著說著,漸漸消了音。
葉明曉已經收了槍,她從身後的背包裡取出一隻有點像虎斑貓的小東西,並不看他,蹲下身來仿佛是在檢查什麼。
吳長東試探著往外走了幾步。
葉明曉連頭都沒抬起來看他一眼。
她不在乎他的解釋,對他的去向,她也半點不關心。
意識到這一點,讓吳長東放心了一些,又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除了太過神秘外,這個老板其實對他不錯,出手大方不說,上班第一天就給他買了新衣服,想到這裡,吳長東的步子有些邁不開了。
他的混帳父親沒教過他大道理,隻有一句話經常掛在嘴邊念叨:“男人大丈夫要能扛事,遇到點事就縮卵|子,算個屁的男人!”
不管怎麼說,葉明曉沒對不起他,他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隻顧自己跑了,他心裡不是不唾棄自己的。
“姐,我就是當時聽見你們在打槍,太害怕,腦子一暈就……後來我稀裡糊塗地跑錯方向,進了城,怕被那些瘋子咬了,才暫時跟著李哥他們。為了讓他們帶著我,我,我就說我知道你車上有很多錢,我帶他們去找車,他們才讓我跟著的……其實我打算出城後就跟他們分開,我沒出賣你……”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半晌,期間,葉明曉找到一根小樹枝把山貓的後肢固定了起來,還給它上了點藥。
這山貓身體蜷起來隻有葉明曉的兩隻手掌長,應該還沒成年。葉明曉才開始擺弄它時,不知道是不是看在那根火腿腸的份上,它隻在感到不舒服時掙紮了兩下,竟乖乖讓她把腿綁了起來。
隻是,它的身體隨時保持著一個弓形的狀態,一對暖橙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葉明曉的動作,前爪的爪鉤一直沒收回去,似乎隻等著葉明曉有哪裡不對,隨時跳起來給她一爪子!
包紮完畢,葉明曉忍不住揉了揉那顆圓乎乎的小腦袋,立刻惹來它呲牙一叫,她這才轉向吳長東。
在處理山貓時,她一直在想怎麼處理跟吳長東的雇傭關係。
她並不在意吳長東之前的逃跑,他不是前世自己那些經曆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戰友。說到底,他們隻是雇傭關係,遇到生命危險,他想跑這很正常。
現在,他又出現了,而且,剛剛她給了他機會逃跑,他竟然沒跑,那麼——
“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
“啊?”吳長東一愣,看葉明曉往山道上走,想也沒想跟了上去:“我,我也沒想做啥。要是姐你不嫌棄,我還想跟著你,學點本事。”明白葉明曉不會把他怎麼樣,他膽子又大了起來。
跟在葉明曉身後的那段時間,他怕歸怕,但她在麵臨危機時鎮定若素的反應,她孤身入城的勇氣和智慧,不是不讓他佩服,甚至是崇拜的。
在他短短不到十八年的人生中,他見到最多的,是成三那種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隻會推人頂鍋的小人,他從來沒見過像葉明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