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多塊怎麼了?至少這錢掙得安穩,不要總琢磨著賺快錢,這世上的捷徑哪有這麼好走?你隻要好好上班,工資不是不會上調。這工作又不累,多少人擠都擠不進來。”
“掙幾十年連套房子都買不到,我不去!”
“你不去不行!我已經放話下去,我不但不會給你任何支持,而且誰跟你走得越近,項目還會卡得越嚴!我看誰還敢跟你混!”
“我不是你親生兒子?我事業稍微有點起色,你就這麼害我!那好,我也放話在這,你不幫我,我也不回這個家了!”
“你,你,有本事你再也彆回來!”
…………
首長猛地睜開眼,夢裡兒子那張憤怒到扭曲的臉仿佛還在昨日。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病房。
他在光線中伸出手,嶙峋的指骨上,已經有了一塊塊的老人斑。
其實,他也才剛滿七十啊!
時間,已經對他這樣殘忍了……
算起來,他跟成佳,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麵了。
這些年,他一直硬著心腸沒去管他。關於他的消息,有心無心的,卻總會傳到他耳邊。
他創業了,失敗了,朋友離開了,又來了,他隱姓埋名地又找了份投資,心總算不那麼大了……但是,賺了一點,又賠了……
即使再心硬,首長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兒子,再不成器,怎麼會不惦記?
“首長,您想出去走走嗎?”
嶽晉塵起身拉開窗戶。
“不了。”首長伸手擋住有些刺目的陽光,問道:“幾點了?”
“十一點多了。”
“哦,”首長心裡有些著急,怎麼還不來呢?他隨便找了個話題:“你覺得,資本和權力該怎麼平衡?”
話一出口,他頓時覺得不妥:這個話題,對這個年輕人來說,太深了。
嶽晉塵果然皺起了眉頭,首長正要給他解圍,卻見他緩緩轉過頭來,道:“我不是太懂這些。但我覺得,有鑒於資本吸血的本性,為了維持社會平衡,權力必須獨立於資本之外。即使不得不有關係,也是資本依附於權力。這兩者是主從關係,不是並列關係,如果到了需要平衡的那一天,那麼——”
首長大為驚訝:這是嶽晉塵從跟著他以來,少有的態度鮮明地表明自己的觀點。而且如果他是真心這樣想,他這個觀點,可以說是完全跳出了他的出身限製,這非常難得了。
說到這裡,門敲響了,首長夫人站在門外,伸手拽了拽外麵的人:“進來啊,怎麼到這來,反而怯了?”
嶽晉塵對首長夫人略一頜首,走出門外,將空間留給那一家三口。
病房的門一關上,父子之間的氣氛卻更加僵硬了。
麵對這個已經人到中年,多年未見的獨子,首長的臉不自覺地板了起來。
首長夫人推了兒子一把:“快叫爸爸啊,你不是剛剛還擔心得不得了嗎?”
“爸爸——”
他叫了這一聲,仿佛不知道說些什麼一樣,又沉默下來。
父子關係變得這麼生疏,即使是心思深沉如首長,也露出了一分沮喪。
但是,有首長夫人在中間調節,過了一會兒,氣氛總算和諧了不少。
片刻之後,首長夫人微笑著道:“你們父子先聊著,我去找護士再要點生理鹽水來。”
父子倆都知道,首長夫人這是在給兩人製造單獨談話的機會。
因此,都沒有阻攔她。
聽見妻子的聲音遠去,首長盯著已經麵有風霜的兒子:“說,遇到什麼麻煩了?”看他還亂轉著眼珠,似乎想找什麼借口,首長又道:“你是我兒子,你心虛時會乾什麼,我再清楚不過了。要是不想說,以後都不用開口了。”
李成佳原本沒準備這時候坦白,但麵前的這位,即使是他的父親,那也是華國第一人!在他的眼神下,他根本無所遁形。
他來找父親,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那點尊嚴算什麼?
首長背過身去等了片刻,隻聽“噗嗵”一聲,再一轉頭,李成佳已經跪下,他帶著哭腔道:“爸,我炒股賠了點錢,求你幫幫我。”
炒股?
想到前段時間的股災,首長眼前一黑:難道說……
而與此同時,醫院樓下,周繼明領著葉明曉步上樓梯:“首長身體不好,你不要多打擾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