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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曉是在兩天後離開102醫院小樓的,離開前的半個小時,她正在小樓樓道裡放風。
聽見最儘頭的房間裡一陣歡呼,有醫生歡喜地跑出來道:“快通知各位領導,首長醒了!”
周繼明一聽見這消息,立刻激動地要求探視。
這兩天,大家都知道周繼明為什麼被困在了這裡,各自對他深表同情。
在首長夫人出來後,有人征詢過首長的意見,便把他放了進去。
葉明曉作為隨行的掛件,也有幸見了首長一麵。
隻不過,這一麵……
周繼明一看到病床上的情形,即使有心理準備,眼淚也立刻流了下來:“首長,您這是……”
看首長眼中露出一絲頹然之態,葉明曉趕緊拉了他一把。
周繼明當即醒神,趕緊掛上笑臉道:“太好了,您可終於醒了。您好好休養,一定能很快恢複健康。”大概他也覺得這話說著尷尬,有些手足無措地拽了葉明曉一把:“對了對了,您三天之前約見了林婉清林隊長,您還記得嗎?”
首長望著葉明曉,眼中有些茫然。
葉明曉踏前一步,對首長行了個軍禮,道:“首長,J國科考隊隊長林婉清向您報到。”
她沒看到,說完這一句,背對著眾人正在換毛巾的嶽晉塵雙手微頓。
首長露出恍然之色,眼中瞬間光明大放,空閒的那隻手在病床上不停地動著,嘴裡含混不清地說著:“變,變——”
葉明曉連忙道:“您放心,東西都已經安全移交到了各位專家的手上,各項研究工作也正有序進行,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首長的手仍然在動,嘴裡著急得呼嚕呼嚕不知在說什麼。
“首長是想見相關負責人嗎?”是嶽晉塵的聲音。
葉明曉一扭頭,嶽晉塵越過他們,把毛巾遞給了正在忙碌的護士。
首長的喉嚨裡仍然在呼嚕呼嚕地,隻是手不亂動了。
兩個人便聽嶽晉塵道:“好,我馬上安排人。”他扭頭麵向他們:“林隊長,您跟首長說說你們科考中發生的事。比如說,你們是怎麼找到那些東西的。”
他一說完這句話,首長那邊馬上安靜了下來。
葉明曉坐上護士讓出的位置,回憶著敘述起在J國的那段經曆:“……那邊原本就是熱帶雨林,植被種類非常多。我們進林子的頭一天,就發現了兩三種……當天我們開內部總結會議時,總結出了幾條粗略的規律:比如說,喜陰喜濕的植物變異的機率略大,孢子植物最容易被發現等等。第二天,我們就按照頭一天的規律去尋找,果然收獲更多。隻是安博士想要尋找的變異動物仍然毫無頭緒,不過我們不太著急,連安博士也很樂觀,說就算找不到,也是很難得的實踐經曆……發現那條蛇的契機是在……我看到那個感染者後就在想……”
很奇怪,明明這個女人的麵部線條略硬,身材高挑,即使沉默著,也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侵略感,但聽她坐在床頭半傾著身子娓娓道來的講述,也讓人心底不自覺地跟著放鬆下來。
為什麼呢?
嶽晉塵盯著她的背影,又聽了一會兒,得出結論:大概,因為她講述的雖然是危機四伏的叢林生活,但她並不以此為磨難,反而對叢林充滿了探索的樂趣;她的聲音雖然克製,卻洋溢著溫暖的陽光,每一句話聽上去都躍動著脈脈的生機和對生命無比的熱愛?
這生機感染著注入病房內每一個人的耳朵裡,就連首長的精神也振奮了許多。
“我隻知道你們的生活必然艱險萬分,想不到,在生死關頭,不光是艱難,也存在這麼多樂趣啊!”
葉明曉一席話說完,在喝水的間隙,病房門口,有人這樣感歎道。
她在講述的半途,就知道背後來了人,聽見他的聲音後順勢起身,看向了嶽晉塵。
聽見他叫“盛主席”,葉明曉也跟著叫了一聲。
隨著他步入病房,她終於依稀有了點印象:這張臉曾經在首都基地的檔案中出現過,也在末世之前的電視新聞中出現過。
盛澤興,公元2029年10月初失蹤。他失蹤前的最後一個職位是,國家副主席。
病房門在眼前徐徐合上,葉明曉聽見周繼明在另一間病房道彆:“嫂子,你安心休養,什麼也不用管,首長一定會好起來的。”
被他安慰的老婦人默默垂淚:“放心,繼明,我明白的,這個時候,我不能也倒下了。”
周繼明看也沒看老婦人身前那個神情委頓的中年男人,走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葉明曉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問道:“您似乎很討厭首長的兒子?”
周繼明鼻子裡哼了一聲,露出個“明知故問”的眼神:“你又不是沒看見他乾了什麼。”
葉明曉斜眼看他:“您知道我問什麼的。”
她原本隻試探了一句,大概因為這幾天“共患難”的關係,周繼明頓了頓,竟憤憤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有誰待見這樣的東西?一心想賺大錢,結果賠了個淨光,這時候倒想起找老父親擦屁股了。首長以前可沒發作過腦梗塞,估計就為這個事被他氣倒的!哎,也不知道他賠了多少。首長那多要強的一個人哪,肯定覺得丟臉死了!”
葉明曉沒想到,自己隻是一問,周繼明倒像找到了出氣筒一樣,開始不停數落著李成佳。他大罵了一路,直到把她送到家還意猶未儘地道:“你看著,這事沒這麼簡單。李成佳做這麼多年生意,哪有這麼容易栽進去?一定有人做局害的他!彆讓我知道這人是誰!”
站在門廳上目送著周繼明離去後,葉明曉撥通了秦立的電話:“秦部,是我,您在平京嗎?我們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