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一場透雨的山間溫度十分涼爽, 山腳下人影憧憧,跟樹影相疊在一處。數百個人站在這一小片地方, 偶爾隻有山間鳥雀發出的一兩聲脆鳴,提示著大家, 除了人類之外,這裡還有其他訪客。
這裡每個人的視線有意無意地集中在那輛白色救護車中, 聽見車裡發出陣陣嘶吼聲,車子劇烈的搖晃, 人們的手不自禁地放在了槍柄上。
終於, 那聲音靜止了。
車門拉開,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
他拉下戴著的過濾麵罩, 衝眾人點點頭:“暈了。”
他這句話一說完,在場的大部分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他沒事?”
“可以麻醉他多久?”
“怎麼弄暈他的?”
好幾個人圍上去, 異口同聲地問道。
醫生揩揩額頭上的汗,心有餘悸:“他怎麼會有事?五頭大象的劑量都弄不暈他, 最後把我們帶來的所有麻醉|噴霧都用上才叫他暈了!療養院到底給他用了些什麼藥?他的力量太可怕了!”
“用了什麼藥,隻有等材料全挖出來後才知道了。對了,他身上的病毒呢?”
葉明曉便看見, 醫生的眼睛亮了:“因為他的皮膚太堅硬,我們帶來的設備又很簡陋,我們隻好在他的潰爛處提取了一點身體組織進行了粗略的檢測,發現他身體裡攜帶的惡紅瘢熱症病毒跟普通攜帶者相比, 隻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濃度了, 而且它作為S級傳染病, 其病毒的複製性也比其他四代病毒,哦不,甚至是三代弱了不少!”他驚歎著道:“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那,這麼說,林隊長和張女士……”
“剛剛檢查的,我們的身體裡並沒有惡紅瘢熱症病毒。”
剛從另外一輛救護車下來,葉明曉正巧聽見有人在問她的病情,便接口答了一句。
葉明曉對那人頷首:“放心,盧營長。對了張將軍還沒找到嗎?”
問話的人正是張建立身邊的警衛營營長,也是他此行帶來的副職。
盧營長沉重地搖搖頭:“還在找。不過,現在雨停了,應該更好找一些。還有,幸好婭婭——”
“啊!”葉明曉旁邊的張婭突然驚叫一聲!
幾個人緊張不已地四處查看:“什麼事?!”
張婭連忙擺擺手,仿佛很難啟齒的樣子:“不是,我剛剛想起來,我爸……”
盧營長鬆了口氣,安慰道:“婭婭,你爸的事你彆擔心。你跟小邵這麼近距離的相處都——”
“不——”張婭漲紅著臉,輕聲道:“我是說,我好像知道我爸被邵峰藏在哪。”
盧營長瞪著眼:“……那你怎麼不早說?!他在哪?”
葉明曉也看著她:剛剛兩個人在一輛車裡檢查,她也沒提這事啊。
張婭頭都快垂到地上去了:“……我,我剛剛心裡著急邵峰的事,就差點忘了……”
盧營長:“……”
葉明曉:“……”
…………
犬牙交錯的山縫裡,張建立側身躺在最裡麵,伸著脖子迎向那細細的一線天光。
天開始是黑的,又亮了,再又黑了,再亮了,這又黑了……今天是第幾天來著……
張建立想了半天,隻覺得這亮啊黑的,越想越糊塗,隻好放空念頭,眼睛死死盯著那道山縫。山縫最頂端的岩石上,一滴亮亮的水珠慢慢凝結成水滴狀。
張建立從那小小的水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情不自禁地張開嘴,在他的想象中,他已經伸出舌頭:真渴啊……要是……
“叮”——
水滴在岩石上碎成了千萬點!
張建立……張建立暴燥得想殺人!
這是第幾天來著,他一滴水沒喝過,一粒米也沒吃過了!即使在戰場上殺敵,也沒有這麼磨人的份!
喉嚨像塞進了磨砂紙一樣,澀得連做一下吞咽的動作都覺得疼。
哪怕,一刀把他殺了,也好啊……這混帳,枉他還把女兒托付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