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如鷹一般的目光射向嶽晉塵, 哼聲道:“你?你就是不願意, 這件事如今也跟你脫不開關係了。”
安餘那件事後, 他就再也不想介入同事的生活過深。對葉明曉的基本情況, 他隻是有所了解。即使知道嶽晉塵住在她隔壁, 考慮到那棟房子的安全性,以及這兩人的個性, 他也沒有出手乾預她的決定。
他再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有那麼深的前緣。
這樣的機密, 不可能被一個完全遊離在係統外的人知道還不采取措施。秦立選擇在嶽晉塵麵前說出這些事的時候, 已經有了打算。
“固所願也。”嶽晉塵直視著他, 朗聲答道。
秦立撣了下煙灰,看向葉明曉, 不置可否。
這個女孩子的資質之卓異,即使在人才輩出的總部,也是讓他沒有想到的。誠然, 她的身體條件非但不是最好,有時反而還會拖後腿。但做他們這一行,身體條件原本就不是最重要的。她的頭腦, 機變,心理素質和決斷能力,無一不是出類拔萃,甚至是青於藍而勝於藍的, 這些優點足夠彌補她身體的劣勢。
如果說, 一開始, 秦立選擇幫助葉明曉,多半是看在多年前跟她父親舊交的份上,但一路看著她在係統中的表現,以及她驚人的成長速度,有時連秦立都驚訝這個女孩子的老辣果決。
秦立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她的表現跟她特殊的經曆有多大的關係?
不過,通常來說,絕佳的品性素養比絕佳的教養更難得到。以秦立看人這麼些年的經驗判斷,即使沒有那段經曆加成,她也不會出不了頭。
總之,這是個好苗子。好苗子,就不能浪費了……
在秦立走神的那片刻功夫,屋裡漸漸安靜下來。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在這樣熬人的安靜中早就沉不住氣了,但秦立不說話,屋裡的另外兩個人誰也沒有冒失地再開口。
儘管他們都有一大堆疑問想弄清楚。
窗外蟬鳴聲漸漸悠長,葉明曉滿腦子都在想:她的父親,葉安餘,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沒有彆的事的話——”
秦立吸完最後一口煙,還沒說完話,便被打斷:“我爸爸,他長得什麼樣子?”
秦立難得露出一點訝色:“你母親連你父親的相片都沒給你看過?”
葉明曉沉默:在她的成長中,父親這兩個字一直是母女間的禁忌。
秦立歎息:“雖然我們是做秘密工作的,所有資料都需要保密,但她很不必做到這個程度。”
他的手在辦公桌旁的電腦上快速敲擊幾下,目光沒在屏幕上停留,調轉屏幕:“這就是他。”
屏幕左上方,是一張彩色的免冠照。相片上的男人有著濃密的黑發,淡淡的眉,鼻梁不高,雙眼皮,淺褐的眼睛不大不小,半合半閉,像沒睡醒一樣。這樣平凡的相貌,如果不是因為照片上人微笑時頰邊兩粒酒窩,隻看一眼,再看第二眼時,怕就認不出來了。
原來,這就是她的父親……她濃密的黑發,她白皙的皮膚,甚至是她淺褐的瞳孔顏色,都是來自於他。
明明葉明曉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印象,卻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血脈相連的親切。
她的父親微笑著在屏幕中看她,她伸出手指觸撫著這張陌生的臉。
父親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著看著,葉明曉也笑了:你好,爸爸,我是葉明曉,我是,你的女兒,葉明曉。
打印機嗡嗡響了兩聲,一張相片被塞到她手中:“拿著,小心保管。”
葉明曉珍惜地將相片放進錢夾裡,輕聲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他,葬在哪?”
一個小時後,平京烈士陵園
葉明曉坐在輪椅上,抬頭專注地尋找著上麵的名字。
數月前,她剛從這裡送走九百多個戰友。
原來,她的父親也葬在這裡。
其實,這座陵園在她很小的時候,每年都會來很多次。
清明,中秋,端午……每次的節日,媽媽總會帶她來這裡獻上一束鮮花。
她曾經問過原因,媽媽隻告訴她,這些烈士為國家的和平安定獻出了生命,我們不能忘了他們。
這是母女間少有的對價值觀的探討。
葉明曉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她的理想一直是當一名警察。
但是,高考填誌願的那天,媽媽第一次哭著求她放棄。後來,她就當了一名記者……再後來……
媽媽,應該很害怕她走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