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穿梭在鬨市的陣陣油煙中,一圈一圈飛,落在岑芙麵前這盤燒烤的塑料盤子邊緣。
烏黑的蒼蠅輕飄飄落在那兒,搓著觸角,綠豆似的眼似乎在盯著咫尺之外冒著油光的烤蔬菜和烤肉串。
她一個人坐在大排檔裡,也不怎麼吃東西,偶爾小心地左顧右盼。
似乎在等什麼。
下一刻。
砰——
綠琉璃色的雪花啤酒瓶磕在她手邊的桌子上。
來了。
岑芙輕飄飄抬頭,對上麵前這個男生的眼睛。
捏著竹簽子的纖細手指在暗處一點。
餘強早就盯上岑芙了,她那麼小一個人兒,穿著件騷純的白裙子往那兒一坐,怎麼可能不惹眼。
高中時候他幾次三番沒得手,這妞就成了一提起就心癢癢的癮根子。
上次在商場裡人多眼雜,他又被人發現,這才不得不作罷,老實幾天。
沒想到,人竟然白白送上門來了。
冷不丁讓他碰到,瞧見岑芙這張又純又嫩的臉,被忘卻的,遲遲得不到手的**再次被激起。
這片鬨市是他的地盤,他常年活動在這一片。
在他熟悉的領域裡,她還能跑?
“有事?”岑芙掃了一眼他手裡的啤酒,十分冷靜。
“一個人吃飯不悶騰?”餘強順勢坐下,直接用牙把啤酒瓶起開,灌了一口,放在她手邊,流裡流氣的:“畢業這麼久,也不說跟老同學們聚聚。”
同時,他也想起自己在她手裡吃的癟。
當初就是被她這張臉騙了。
他那小眼睛裡陰冷昭然,咬牙切齒:“岑芙,我可是想著你呢。”
“記不記得上次我說的,你最好彆讓我再看見你。”
“不然你跑不了。”
店裡麵就坐著餘強的兄弟們,周圍儘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岑芙仿若陷入了一個毫無安全性的環境裡,她感知到有很多雙眼睛集中在自己背後。
那些不堪回首的,夢魘不斷的回憶再次衝擊她的理智。
血液倒流,脖頸僵直,岑芙的唇珠小幅度地顫了下。
堅持住,岑芙。
……
許硯談一行人恰好從街對麵的飯店出來。
胖猴出來從兜裡掏煙,問許硯談要火兒。
他從兜裡把自己打火機拿出來扔給他,其他人勾肩搭背地在聊。
許硯談隨便往街對麵大排檔那邊掃了一眼,視線停住。
岑頌宜就走在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往他胳膊貼,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見自己那便宜妹妹。
奇了怪了,她平時根本不會來這種街區。
岑頌宜瞧見許硯談的眼神遲遲不挪開,有點不滿了,上去大膽地圈住他胳膊,裝作意外:“喲,我看見我妹了。”
許硯談收回視線,睨她一眼,示意她放手。
胖猴好死不死搭了句話:“那用不用叫上一塊啊?”
“不用。”岑頌宜默默收回手,搖搖頭,露出幾分俏皮:“我看她跟她男朋友在一塊呢,算啦。”
“男朋友??”胖猴眼神不錯,看見街對麵坐在岑芙旁邊那男的,黃毛兒頭發燙著,露在外麵大花臂稍微有些誇張。
他笑了好幾聲:“行啊,沒想到你妹喜歡狂野型的。”
這審美,真“不錯”。
“反正他倆高中的時候早戀過,不過就不知道…現在是什麼關係。”岑頌宜眼望著遠處餘強的那張臉,隱藏著自己的心緒,裝作無所謂地聳聳肩,看向許硯談催促:“我們走吧。”
街對麵。
她一直立著一個小鏡子在餐巾紙盒旁邊,正好對著街對麵那家飯店的門口。
親眼見著許硯談一行人離開。
心裡剩下的最後一抹希望之火也緩緩熄滅了。
岑芙餘光一黯,拿出手機掃了桌邊的碼,付了錢。
“那你記不記得我上次說的,”她忽然揚起一抹軟甜的笑,笑意不及眼底:“彆再惹我。”
“你怕死,我不怕。”
餘強被她某一瞬間的眼神鎮到了,下一刻他又為自己這樣感到憤怒。
剛要發作,誰知道下一秒。
岑芙唰地起身,拔腿就跑,又快又輕。
“操!”餘強一拍桌子,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她耍了,啤酒瓶摔倒地上嘩啦脆響。
店裡他的兄弟們應聲而起,一湧而出。
……
雨後的巷子又潮又滑,像是整個世界最適合藏養汙穢細菌的地方。
少女的腳印踩在石板路上,濺起一個又一個臟水花。
岑芙一步都不敢慢,冽冷的空氣喇得她嗓子疼,越跑腿越軟。
身後叫罵著追來的腳步聲來勢洶洶,越來越近。
激烈的心跳和呼吸聲敲擊著她的太陽穴。
她跑亂了路線,根本不知道這巷子出口通向哪兒,亦或者是有沒有出口。
岑芙回頭透著昏暗去往身後的人,沒看前麵,下一刻,她驟然栽進一堵溫熱的胸膛。
濃重的,侵略性強悍的煙草香味籠罩住她的感官。
她的腰順勢被許硯談單手摟住,止住她奔跑的慣性。
兩人的身體在昏暗的,滴雨的巷口相撞,軟硬接觸。
蝶翅般的羽睫沾著雨,她抬動眼皮,望著他線條鋒利的側臉,驚愕地撐圓眼睛。
岑芙張了張唇瓣,“你……”
她回頭,那群人追了上來,岑芙伸手扯住他外套的拉鏈邊緣,急切道:“幫幫我!有人追我!”
說話間,餘強帶著人已經追了上來。
四五個男人和他們兩人隔著兩三米在狹窄的巷子裡對峙。
“你誰啊!滾一邊兒去!!”餘強手裡甩著根鋼棍。
“嗯?”許硯談極其緩慢地來了聲。
他那雙丹鳳眼在幽晦的巷子裡亮著光,始終盯著餘強,彎腰低頭,耳朵貼在她唇畔。
“幫你?”
“憑什麼。”
岑芙就知道他這個人不會這麼容易糊弄。
之前對他說了那麼多狠話,現在是他抽身而退,她反而貼了上來。
許硯談這樣冷酷的人,怎麼還會幫她。
他又不是什麼大善人!
她試圖在混亂的腦子裡抽出一絲理智,憑什麼,憑什麼呢……
【不行,我就看上你了。】
岑芙腦海裡閃出一個念想,可是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餘強一步步逼近。
箭在弦上,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說你呢,聾子啊,放手!”
許硯談很“聽話”,摟著她的那隻手緩緩地鬆開手指,騰空在她腰側。
右腳後撤,靴底與石板路摩擦出聲。
感覺到他的退出,岑芙慌了,她揪緊他的衣服,手都在顫。
許硯談此時偏頭,餘光對上她的。
視線裡,仰視他的女孩兒眼裡啜著紅,一雙鹿眼簡直含滿了這世界最無辜的脆弱。
讓人根本無法拒絕的,想把它保護好。
許硯談悄然勾唇,拖腔帶調地磨她:“說點兒好聽的,我考慮一下。”
好聽的…
好聽的…
岑芙扯著他,使勁往他身上鑽,聲調都變了,語速很快。
“其實之前我都是裝的!”
“我就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我我,我覺得你一直特彆好。”
“特彆優秀,人品正,能力強。”
“人長得又帥…我,我見著你我都走不了路。”
“你和我姐搞曖昧,其實我嫉妒死了,我羨慕她我…”
她突然停了。
許硯談扭頭,正眼看她。
兩人幾乎在鼻尖蹭鼻尖的距離對視。
他的瞳色是深棕色的,配著多情的丹鳳眼型,這麼近瞅著人更顯得有種能把人魂魄都吸走的蠱勁兒。
可偏偏這人是無情的,許硯談始終端著審視,讓人根本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隻是喜歡你。”岑芙差點栽進他這眼神裡,說話語速慢了下來,眼神忽有躲閃,擰著眉強迫自己,十分篤定:“我比喜歡還要多,多很多。”
“我是愛,真的。”
“我是愛你的。”
她柔柔軟軟帶著小勾子的話鑽進耳朵,許硯談的眸色深了。
烈酒撒到羊脂玉上,糜醉得一塌糊塗。
岑芙看出他表情變了,以為是自己的“一腔深情”打動了他。
誰知道,下一秒。
許硯談掀眸看餘強,推著她的後腰往前,勾出一抹惡劣至極,事不關己的笑,悠哉道:“我不認識她。”
餘強就要上前來拽她。
什麼!??
岑芙呼吸都踩空了,她使勁往後退,往他懷裡退,她不敢置信地瞪他,白皙柔軟的手握著他有些硬的胳膊怎麼都不願撒手,指腹陷入他結實的手臂肌肉裡。
在餘強碰到岑芙的前一秒,許硯談大手一掌,再次摟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往自己身邊兒護。
“你是故意去大排檔的。”
他低聲說:“琢磨什麼呢,嗯?”
岑芙的呼吸瞬間停滯了,整個人血液都涼下去。
被他猜到了?
下一秒,耳朵如含羞草一般挨了熱就立起絨毛。
他貼在她耳廓,說話悄聲帶了氣音,煙嗓含著讓她聽了就腿軟的性感。
“幫你可以。”
“待會兒好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