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有他曾經的影子。
冷漠又可憐,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娃娃。
所以,去年夏天,在南城酒吧的走廊。
在他看見她打扮得妖精一樣,搭訕他的眼眸流轉著狡黠和直白的欲|望。
好似心中某條凍封的河流瞬間破了冰,許硯談在對她產生說不清理由的興趣的同時。
有一絲欣慰。
她這株小苗芽,竟也能在那夾縫裡,偷偷活出自己的模樣。
岑芙就像一陣溫柔的風,逐漸風化,打碎了他原本堅如磐石的計劃。
他不會想到,他會有一天這麼喜歡她。
喜歡到破壞計劃去果斷拒絕岑頌宜的接近,喜歡到把籌備已久的倉庫遊戲當做給她解氣,讓她自由的交易,喜歡到真的有幾個瞬間想放下怨恨。
可是,棋局既成,他已經無法停下。
就像岑康發於岑芙而言,是重要的人。
他的叔叔,也是他無法讓步的存在。
他們是一種人。
都沒得到過太泛濫的愛,於是才極端,於是才無法收手。
許衡和爺爺早就知道許硯談背地裡在做什麼,他們也知道,許硯談一旦決定做什麼,幾乎沒人能攔住他。
況且,是被觸及底線的問題。
所以,爺爺沒有第一時間反對許硯談和岑芙在一起,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兩個孩子走不遠。
所以,爺爺才會格外憐惜單純的岑芙,她是無辜的。
而許衡在那天書房,對許硯談所說的——
【你不是已經為我做很多了麼。】
【做人留一線,彆把人往死路上逼。】
【我隻有賣岑大哥一個麵子,讓往事翻篇。你和那姑娘才能有好結果。】
正是在提醒許硯談,如果繼續下去,結局就是他終究會和岑芙不歡而散。
所以岑康發有意和解,許衡才爽快答應。
……
岑芙眼底乾澀,得知一切真相後,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眼睫顫著,眼眸卻冷靜得嚇人。
“所以,我能理解成,是你把我爸爸累成這樣,對嗎。”
“如果不是你,他不會躺在那兒。”
“對不對。”
許硯談鮮少低了頭,他雙臂撐在膝蓋上,垂著眸子,扣在一起的雙手緊的泛白。
他開口嗓音已經發啞,隻為自己辯解唯一一句:“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你父親沒有參與。”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岑康發也是當年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岑康發的勇敢和善良,叔叔的結局就不止於跛腳。
岑芙下咽嗓子,隻覺得嘗到了血腥味。
她逐漸恍惚的視線裡,看見了他剛剛給自己排隊買的燒麥和竹蓀湯。
“所以。”她笑了一聲,“所以你才無所謂那天倉庫放過她們。”
“因為就算沒有那一場恐嚇,你的報複也早就成功了。”
“許硯談,你怎麼沒報複我?”
“讓我喜歡你,喜歡到半步都離不開,然後某一天讓我知道這一切,是你對我最惡毒的報複。”
岑芙抬頭,撞上他猩紅的眼。
兩人的心,都碎成了玻璃碴。
最終,是岑芙倉皇躲開了視線。
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她伸出顫抖的手,把脖子上戴著的蝴蝶墜項鏈摘了下來,放在茶幾上。
站了起來。
一步一步,她走向門口。
每走一步,她覺得身上越發變冷。
自己好像踏在季節和時間的銀河帶上,從今年的六月,一步一步,走回去年那狂風呼嘯的九月。
夏,春,冬,秋。
爸爸是她出生以來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即便這樣的照顧伴隨著怯懦,伴隨著動搖。
她也視作珍寶。
而這樣珍惜的人,最終卻倒在她最愛的人手下。
多麼不敢置信。
多麼嘲謔絕望。
岑芙曾經幻想,她收拾好的行李有幾率會原封不動地再放回房間。
幻想著他會向她證實岑頌宜所說的一切都是虛假。
此刻,幻想破滅,她終於也從這場美好又幸福的夢裡醒了。
即使心如刀割,決絕的話,她說得果斷。
她明白,在這件事上,他們一人,誰也無法讓步。
“許硯談,我們分手。”
“這輩子…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柔軟又殘忍的話落入他耳蝸的瞬間。
許硯談隻覺得自己身上好像什麼地方。
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