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親自拿著我的拜帖去找秦王,就說……我有事求見。”
管家伺候姚鈺芝幾十年了,對他的脾性很是了解。
老爺一向看不慣秦王擁兵自重,擅攬兵權,私下裡與之從無任何交情,朝會上更是針鋒相對,見麵連招呼都不會打一聲,如今這般主動遞上拜帖求見,想必是為了小姐才狠下了一番決心,拉下這張老臉做出的決定。
可是……以秦王的性子,會見嗎?
管家心中惴惴,卻也不敢多言,第二日一早便帶著拜帖去了驛館。
不到半個時辰,他便打道回府,將帖子交還給了姚鈺芝,道:“老爺,秦王殿下今日事忙,抽不出空來,不如……老奴改日再去問問?”
姚鈺芝看著那拜帖,蒼白憔悴的麵色又沉鬱了幾分。
“不必拿這種話來哄我,他不肯見,對不對?”
管家默然,麵色無奈。
姚鈺芝深吸一口氣,又問:“他怎麼說?”
管家猶豫片刻,道:“小的沒見到王爺本人,是他身邊親隨傳了幾句話,隻說……說國喪過後就會帶小姐離京,讓老爺您趁著這段日子好好與小姐共敘天倫,待小姐出嫁後……再要見麵怕是就難了。”
秦王封地離京千裡,身為藩王,他又不得擅自回京,即便回京,帶不帶上妻子還兩說,今後姚鈺芝若再想見女兒,可不就難了嗎?
姚鈺芝閉了閉眼:“還有呢?”
管家啊了一聲,表示不解。
姚鈺芝道:“他還說什麼了?”
以秦王與他的過節,絕不可能僅僅說這麼幾句就完了。
他心裡很清楚,管家一定還隱瞞了什麼。
果然,管家聞言麵色為難,目光閃躲不願多說。
姚鈺芝顫顫地坐了起來:“你不說我便親自去問!”
說著竟真要穿鞋更衣準備出門。
管家無法,隻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秦王說……說您不必上門求他讓他今後善待小姐,小姐若是過得不好,那也都是您這個當爹的過錯。說您是……欺世盜名之徒,所謂的高風亮節不過是為了沽名釣譽罷了。”
“還說……說夫人和兩位少爺如此短命怕都是因為您的命太硬了,奪了他們的壽數,倘若將來小姐也……”
話沒說完,姚鈺芝一口血嘔了出來,險些再次暈死過去。
管家嚇了一跳,趕忙要請大夫,被他攔住:“不……不必去。”
他扶著管家的手道:“我沒事,我不會死!為了凝兒,我也不會死!”
他這口血堵在喉頭許久了,一直沒吐出來,此時吐出來反倒舒坦了些。
管家心中擔憂,但見他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讓人進來把地上的血跡收拾了。
姚鈺芝重新躺了回去,口中喃喃:“我要活著,我要活著,為了凝兒,我必須活著……”
隻有他活著,秦王才可能多少有些忌憚,不過分傷害他的女兒。
不然……他的凝兒此生就真的無望了!
…………………………
“我看他死了最好!
驛館中,郭勝如此說道。
“他若死了姚小姐就要守孝三年,咱們王爺說不定就不用娶她了!”
崔顥搖了搖頭:“王爺既然都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你又何必說那樣的話激怒姚太傅?怎麼說他今後也是咱們王爺的嶽丈了,就算王爺心中不認,在世人眼裡這層關係卻是抹不掉的。”
“若是讓人知道咱們王府如此沒有禮數,對王爺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何況如今咱們還在京城,說話做事多少要收斂一些,免得讓有心人聽去抓住把柄。”
說到最後又叮囑:“你今後可不能再如此魯莽了,不然真給王爺添了什麼麻煩,後悔都來不及。”
郭勝皺著眉頭哦了一聲,有些不服氣地嘟囔道:“是王爺讓我去應付姚家人的,他知道我向來看姚家不順眼,肯定也是想讓我刺他們幾句,給他們些臉色看!”
不然就應該派做事相對沉穩的崔顥去才對。
崔顥歎氣:“就算如此,你也該懂得適可而止,倘若王爺真跟姚家成了死仇,對他難道有什麼好處嗎?”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像姚太傅這樣德高望重的人,最忌諱將其得罪死了,那就等於得罪了一大批文官。
他們王爺鎮守邊關不在京城,哪裡禁得起這麼多人天天在皇帝麵前上眼藥。
郭勝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
崔顥見他聽了進去,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免得他聽煩了反而越發厭惡姚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