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證【二合一】(1 / 2)

細腰 左耳聽禪 9960 字 10個月前

姚幼清一路車馬顛簸,從大金輾轉南燕,終於進入了大梁境內。

南燕與大梁風物相近,不似大金那般一眼就能看出差彆,若非前些日子跟在她身邊護送的人馬又換了一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大梁邊關雖被戰事所擾,但腹地卻依舊繁華,仿佛這天下仍舊是以往那個太平盛世,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姚幼清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便是眼前這些繁華,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她從掀開一條縫隙的車簾看向窗外,自言自語道:“我本就是大梁人,如今卻要從大金繞道南燕回到這裡,真是可笑。”

周媽媽在旁輕歎一聲,不好接話,怕被車外的人聽出什麼,便從小幾上拿起一塊點心遞給她。

“小姐吃塊點心,您今天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眼看著離京城越來越近了,您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在朝堂上作證啊。”

自從離開邊關後姚幼清胃口就一直不大好,這幾日吃的更少了。

可周媽媽說的沒錯,她既然要去朝堂作證,就要讓自己好好的抵達京城才行,於是接過點心打算吃一點。

那點心遞到唇邊,還未碰到嘴唇,外麵卻忽然響起一陣喧鬨聲,夾雜著刺耳的大笑,以及眾多爭搶謾罵聲。

她動作一頓,從車簾向外看去,見自己所乘坐的馬車正路過一條十字街的街口,街口另一邊有家酒肆,幾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正倚在二樓窗邊,笑得前仰後合。

正對著窗扇的街道上聚集著七八衣衫襤褸的乞丐,你爭我奪地爭搶著她們剛才從樓上撒下來的幾把炒豆。

豆子滾的到處都是,乞丐們跪在地上蟲子般亂爬,有人抓起地上幾顆豆子看也不看塞到嘴裡,卻不慎被夾在其中的一顆石子崩了牙,頓時滿嘴血水,抬手去擦時蹭的滿手都是。

樓上的婦人笑的更大聲了,指著那人道:“有賞,有賞!”

婦人身邊的丫頭立刻笑著應是,轉身下樓去給那崩了牙的乞丐送賞錢。

乞丐則歡天喜地地對樓上的婦人謝恩:“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姚幼清拿在手中的點心再也吃不下去了,放下車簾的同時將點心也重新放回了攢盒裡。

早聽聞大梁曾有富貴人家在街上撒豆為樂的事,李鬥就是因為撿豆子的時候被李泰遇到了而撿回來的。

沒想到十餘年過去,這種有違道義的取樂的把戲竟仍未斷絕。

她閉眼靠到了周媽媽身上,一語不發,一路上再也沒往車外看過。

之前戰亂的景象是不忍看,眼前虛浮的繁華是不願看……

…………………………

姚鈺芝自辭官之後就再也沒有參加過朝會,雖然太傅的官銜魏弛仍舊給他保留著,但也隻是個虛職而已,不必上朝也不必去衙門點卯,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會象征性地邀請他進宮,一同參加宴飲,以示對老臣的敬重和厚待。

這日一早,宮中卻忽然來了人,說是要請他入宮,一同參加朝會。

姚鈺芝心頭一沉,看向那宮人。

“我已辭官許久,陛下怎麼會忽然讓我去參加朝會?”

那人笑道:“這個奴婢就不知了,隻聽說是有什麼大事需要大人幫著一起做決斷。大人雖已辭官,但畢竟是三朝元老,陛下的太傅,他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難免還是要向您討教。還請大人趕快更衣,隨我們一同進宮,免得陛下等得急了,我們不好交代啊。”

陳氏兄弟就站在姚鈺芝身邊,聞言皺了皺眉。

陳苗道:“我們老爺身體不適,怕是不便入宮,還請公公回去稟明陛下,並非是他不願去,而是實在去不了。”

那宮人並未因他代姚鈺芝開口而不悅,臉上仍舊掛著笑,掐著尖細的嗓音道:“姚大人身體一向不大好,這個陛下也知道,因此也覺得勞煩大人不合適。”

“可今日實在是事出緊急,陛下這也是沒法子了,這才派我們來請大人進宮。”

說著指了指門外:“這不,連禦輦都派來了,就在外麵等著呢。隨行的還有太醫,大人若是身體不適,太醫立刻就能給您診治,絕對耽誤不了。”

又是禦輦又是太醫,這麼大的陣仗是非讓姚鈺芝去一趟不可了。

陳田陳苗心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卻沒辦法強硬阻攔。

如今大梁還是魏弛當政,隻要他一天是這大梁的天子,身為臣民的姚鈺芝就必須去,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姚鈺芝看著那宮人笑眯眯的樣子,最終點了點頭。

“你們稍後片刻,我換身衣裳。”

宮人應諾,退了出去,陳田陳苗則沒跟著一起出去,而是留在房中,對姚鈺芝低語:“陛下怕是沒憋什麼好屁,大人進宮容易,能不能出來可就不一定了。”

若是以往有人在姚鈺芝麵前這樣說當朝皇帝,他必定是要大怒斥責一番的,可現在他已經生不起這個氣了,隻是無力地擺了擺手:“禦輦都來了,人人都知道我進了宮,想來他輕易不會對我做什麼。”

“何況就算我想不去,也推不掉啊,走一步看一步。”

陳田陳苗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隻能叮囑他朝會結束後就找個借口趕緊回來,又趁他去內室更衣的時候嘀嘀咕咕地議論,到底什麼事非要讓他參加朝會。

這個時候正是朝會的時辰,魏弛自己尚且在上朝,自然不會是要單獨見姚鈺芝,那麼那個宮人就沒有說謊。

可是姚鈺芝都辭官這麼久了,什麼事非要他去聽聽才行?

“我若猜的沒錯,應該是與你們王爺有關的。”

姚鈺芝換上許久未穿的官服,走出來說道。

“我辭官之後什麼事都不管了,唯一能和我有所牽連,又事關重大的,也就隻有你們王爺了。”

陳田陳苗自然也想到了,可他們確實沒收到王爺的什麼消息,上次送去給王爺的那封信也還沒有回音。

若真是與王爺有關,那一定不是他們王爺要做什麼,而是陛下要做什麼!

姚鈺芝出門前最後整理了一下衣冠,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不管你們當初為何而來,但幫著我和王妃送了不少信件,將陛下安插在府中的眼線也趕了出去都是事實。”

“等我離開後,你們也就離開。”

陳苗張嘴要說什麼,被他抬手打斷。

“我不是要趕你們走,也不是真的覺得進宮就一定有什麼危險,隻是眼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提前做好準備罷了。”

“你們離開姚府,若是我平安回來了,你們再回來就是。若是我沒回來,你們也好見機行事,不然若是被人圍困在這府裡,想要出去可就難了。”

魏泓在京城一定還有彆的人馬,但在這府中就隻有陳氏兄弟二人而已。

陳田陳苗出去與彆人彙合,就不會有什麼危險,若是留在這,就不一定了。

哪怕魏弛找不到借口對姚府其他人動手,也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他們兩個。

他們兄弟本就不是他姚家的人,若是因他而死在了姚家,他便又欠了魏泓兩條命。

同樣的事有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陳田陳苗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親自將他送了出去,然後便沒再回到姚家,而是轉身離開了。

…………………………

雖然魏弛派了禦輦來接姚鈺芝,但姚鈺芝以自己已經辭官,當不起陛下如此厚愛為由並未乘坐,最終還是坐了自己的馬車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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