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我今天可本事了,我去山裡打了一串鳥,還撈了兩條魚,等晚上回去你們嘗嘗我做的飯,保管比誰做的都好吃。”
吳秀芬緊張地拍了他一下,“你這孩子咋還進山了呢?你裡頭有野豬還有毒蛇,雖說這些年不咋見了,那萬一碰著了呢?不許再去了啊!”
陶睿隨便點點頭,說道:“你們彆管我了,趕緊想分家的事吧,你們想想,現在不分,我們幾個都不高興,說不定哪天就打起來了呢?要是分了,以後過得不好後悔了,沒準就又一塊過了,對吧?這有啥啊?”
兩人本能地不願意分家,總覺得那樣就生分了,不是一家人了。
他們還要乾活,想了幾分鐘便擺擺手催著陶睿回家。
陶睿也不著急,他相信二老肯定會認真考慮他說的話,畢竟是真疼他呢。
他回家把鳥都給燉上了,加了不少土豆,一鍋菜夠一家人吃了,還煮了倆雞蛋,剝皮放裡麵一塊燉,入味也好吃。
村裡人對肉香味兒向來是最敏感的,大夥兒下工走到這邊的人都聞見了,發現是從陶家傳出來的,都驚訝壞了。
鄰居的六嬸還拉著吳秀芬問:“你家老二回來啦?帶肉回來的啊?怪香的!”
吳秀芬比她還詫異呢,遲疑地說:“沒有啊,好像是我家老三燉肉呢,他今兒個進山說是打著鳥了。小鳥,沒兩口肉,就是味兒還成。不過這孩子也沒做過幾頓飯,我先回去了啊,彆把房子點了。”
吳秀芬說完就加快腳步急匆匆回了家,一看陶睿正坐在灶房屋簷下扇扇子呢,忙問:“你做的飯啊?咋樣啊?”
陶睿指給她看,“都弄好了,出鍋就能吃,快洗手去吧。”
吳秀芬不放心地在灶房裡轉了一圈,表情難掩驚訝。還真是都弄好了,就是有點敗家,油鹽調料都多了點,窩窩頭也大了不少,她看著都心疼。
不過小兒子難得主動做飯,她話到嘴邊還是沒責怪,招呼大家洗手吃飯。
肖麗珍好奇地拉著女兒去灶房盛飯,看見裡頭那麼多鳥,第一反應是:“老三,你又把誰給坑了?這哪兒整的啊?”
陶睿皺了下眉,“我自己打的。”
他站起來不想聽她冷嘲熱諷,過去跟吳秀芬說,“媽,你跟我過來一下,我在山裡給你帶禮物了。”
“啥?禮物?”吳秀芬擦乾手,疑惑地跟他進屋。
肖麗珍聽見了立馬給女兒使了個眼色,衝陶睿屋抬抬下巴。
小姑娘陶媛媛已經十二歲了,點點頭跑到牆邊假裝找東西,從窗戶往屋裡瞄,看陶睿他們在做什麼。
係統第一時間告訴了陶睿,陶睿沒在意,他又沒乾啥秘密的事。
他把那瓶花從被子後頭拿出來,遞到吳秀芬麵前,笑道:“媽,送給你的花,你聞聞香不香?是不是很好看?”
吳秀芬這下真的愣住了,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收到過花呢!
她慢半拍地伸手接過,低頭聞了聞,紅了眼眶,卻露出大大的笑容,“香!真香!媽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花,我兒子就是厲害,采的花都比彆人好看。”
“那是,媽你喜歡我以後有工夫就給你采。這玩意兒後山多得是,擺屋裡熏熏屋子也好啊,再說看見它就高興,對不對?”
“對,我兒說啥都對!”吳秀芬高興地摸摸陶睿的頭,轉身把花擺自己屋裡去了。
肖麗珍對陶睿印象極差,聽說這事兒就背後跟陶福嘀咕,“你家老三肯定又乾啥壞事了,要不咋在這討好你媽呢?他那個人無利不起早,就會點小聰明,該不會想從你媽手裡要錢吧?”
陶福心裡來氣,“老太太眼裡隻有他一個兒子,說不定棺材本都給他了,咱跟外人似的,能知道啥?”
“要不咋說分家呢?現在好歹還能分著點,你可是長子,該得主屋的。真等以後老兩口啥都沒了,到時候他倆還不得咱家養?憑啥呀,好處全讓老三得了,欺負咱老實唄?”肖麗珍摔摔打打的,看見鳥肉的高興勁兒都沒了,嫌棄道,“他啥時候對咱好過?指不定背著咱吃啥雞腿之類的好東西了,給咱帶回來幾口鳥肉啃啃。”
陶福皺眉道:“行了行了,咱在這說有啥用?爸媽不同意,咋鬨騰啊?等我抽空去鎮上找老二,讓他也幫忙說說。”
肖麗珍嗤笑一聲,“老二最奸猾,早早跑了,不過年都不回家,給倆錢完事兒。這天天張口吃東西,他那點錢夠乾啥的?他才不管家裡的事呢。”
“不管也得管,分家是全家人的大事,必須表態。他要是說不分,那我就找他好好說道說道,讓他多給錢。”陶福越說越覺得必須去一趟鎮上,催著肖麗珍趕緊上菜,這些事等他從鎮上回來再說。鳥肉聞著怪香的,還是先吃飯要緊。
肖麗珍盛菜的時候就看見鍋裡有倆雞蛋了,直接夾了一個進女兒碗裡。陶睿見了沒說什麼,把另一個雞蛋夾出來,一分兩半,放進了二老碗裡。
吳秀芬忙要給他,“媽不愛吃,你吃你吃,你補身體呢。”
陶睿攔著她道:“爸媽你倆才該補身體呢,你們都多長時間沒吃過雞蛋了?可惜咱家就兩隻雞,才下了兩個蛋,你們跟媛媛吃吧。”
肖麗珍聽了這話心裡就不舒服了,陶睿在那當孝子,倒顯得她給女兒夾雞蛋不孝順了。這小子故意的吧?平時咋不見他把好吃的給二老呢?
陶媛媛不安地看了看肖麗珍,肖麗珍說:“吃吧,你小叔說了讓你吃。”
陶媛媛這才低頭吃起來,狼吞虎咽的,她從來沒吃過在肉湯裡燉出來的雞蛋,真好吃啊!
陶睿又給二老夾了鳥肉,邊吃邊說:“這兩天我也想了,大哥怕我以後成廢物,不管咋說也算為我好,我打算找點事乾。打獵沒個準,今天能抓到是我運氣好,以後就不一定了,我打算明天去鎮上轉轉,看有沒有啥好機會。”
陶福看他一眼,“老三呐,咱做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能淨想著天上掉餡餅。那鎮上要是有好機會,還輪得到你嗎?再說你啥都不會,身子骨還不好,能乾啥呀?你就彆瞎琢磨了,鍛煉著下地乾活,能乾多少乾多少,就算賺少點工分也是賺啊。”
陶睿吃著飯,頭也不抬地說道:“我試試再說。”
“試試,試多長時間?”
陶國棟眼看他們兄弟倆又有火^藥味了,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板著臉道:“好好吃飯!”
陶福和肖麗珍都覺得陶國棟是幫陶睿,彆提多難受了,肖麗珍看見盆裡的兩條魚,說:“我好久沒回娘家了,想回去一趟。空手不好看,我帶兩條魚吧。”
陶睿直接否決,“魚我有用,我要拿去跟二哥換東西。”
“啥?給老二的?”肖麗珍詫異地看著他,“換啥呀?”
其他人也覺得挺驚訝,陶睿說:“去了看他有啥再說唄,換點家裡沒有的東西。”
陶睿是換東西,不是送東西,魚還是他自己抓的,肖麗珍也不好再說什麼。
桌上的菜香噴噴的,隻是吃飯的人心情都不咋地。等全吃光了,陶國棟和吳秀芬才誇獎陶睿,說他做飯真好吃。
陶睿畢竟是開過農家樂的,做飯比不上什麼大飯店,和這時候的農村比起來還是夠好吃了。他甚至覺得自己拿菜去找二哥,可能比拿兩條魚更好。
不過魚是可以轉送給彆人的,菜卻不行。他第二天還是拎了兩條魚去的鎮上,萬一他二哥想托人辦事送個禮呢?拿魚方便。除了魚,他還打了十隻鳥,用布袋子裝著。
他到鎮上先找了個地方把鳥賣了,這裡最好的就是已經可以擺攤了,不用去找黑市。他拿到錢之後又去收舊貨的地方,淘到了一套書和幾本習題資料。
高考取消十年了,這些東西沒人要,廢品站有不少,好多都殘缺不全,陶睿找了半天才找著齊整的。接著他就去了陶鑫上班的廠子。
陶鑫是印刷廠的車間印刷工,陶睿找他,陶鑫非常意外,跟主任說了一聲連忙跑出來。
前些日子吳秀芬托人給他帶話了,他知道陶睿被陶福弄傷了腦袋,還托人帶回去一個罐頭,算是儘過心意,這怎麼才沒幾天,陶睿來找他了呢?
陶鑫腦子裡不停琢磨陶睿會有什麼事,沒想到看見陶睿了,還看見了他手裡的兩條魚。
陶睿對他露出個笑容,“二哥,你幾點下班啊?我找你有點事。”
“我還有一小時,你啥事兒?傷好啦?”陶鑫拉著他去樹蔭底下,找了塊石頭坐。
陶睿給他看看後腦勺,“沒啥事了,就還有個包,碰著疼,平時沒事。我想問問你,鎮上有沒有哪招工,還有我抓著兩條魚,不愛吃,跟你換點好吃的,用的也行,家裡沒有的就行。對了,還有分家的事,跟你說道說道。”
陶鑫還沒反應過來他前頭的話,就被他後頭的話嚇一跳,“分家?誰要分家?”
“我和大哥大嫂都想分,你呢?你想不想?”陶睿看看他,說道,“其實你已經算分了,你結婚以後就不咋回家了。但是這也沒正式說,要分家肯定有你一份。”
陶鑫想了想,直接說:“我啥都不要,你們想咋分就咋分吧。”
陶睿搖了搖頭,“那可不行,你身為老二,怎麼也得表個態。二哥,其實分家挺好的,你這也算誰都不幫啊。讓爸媽跟著我,他倆最疼我,以後就是我給他們養老,不用你和大哥管。”
這話陶睿說出來,陶鑫壓根不信。他也就聽聽,笑著說:“爸媽是咱兄弟三個的爸媽,該管還得管,肯定都要養老。你要想讓爸媽跟著你呢,那就跟大哥商量唄,本來一般都是爸媽跟著長子,和我也沒啥關係,你跟他商量就行了。”
陶睿摸了下後腦勺,“你覺得我倆能商量出啥?二哥,實話實說,我要養爸媽是真心的,我知道我以前不著調,但人總得長大吧?這回我摔狠了,可是嚇壞了,我看見爸媽哭的那麼傷心,就覺得我可不能死,我得好好孝順他們。”
“說啥死不死的?不吉利!彆胡說八道!”
陶睿不在意地笑笑,給自己的轉變找了個借口,“反正我就覺得吧,我這輩子要說對不起誰,那絕對是咱爸媽。他倆對我多好啊,結果我這麼大了,還是媽乾兩份工養活我。這都不說了,我真心想分家和爸媽單過,我可不是為了他倆的老本。
所以我就想,你抽空回去一趟,咱們兄弟三個,對了帶上嫂子,大家夥兒齊齊整整的必須都在,然後找大隊長和家裡的老長輩做個見證,給咱分家。這樣呢,公平公開,爸媽有啥都拿出來,不許藏私,不信可以去翻。分了以後,誰也彆再說這說那,哪哪都是不滿。就算少給我分點也行,隨便,反正我就是要分家。”
陶鑫本來以為陶睿在整什麼事呢,聽了他這一長串話才發覺他是認真的。這弟弟是真的想分家,這是為啥?按理說陶睿啥都不會乾,也乾不成個啥,拉著老大一起過不是能占便宜?難道他以為分了家就能讓爸媽隻幫他乾活?但這和現在有啥區彆?
陶鑫皺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分不分家,對他其實真沒啥影響。他還是不想摻和,他其實對家裡這些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在鎮上過得挺好的。
他歎口氣,“你非要找我乾啥?爸媽同意我就沒意見,他倆要是不同意,我能乾啥?”
陶睿攤攤手,“他倆就咱們仨孩子,咱們一起說要分家,他們能不分嗎?”他起身拍拍陶鑫的肩膀,“二哥你放心,不是讓你回去做說客,爸媽最疼我了,我保證把他們說動。我就是讓你回去,你和嫂子必須在現場,不然這家算怎麼分的?你不介意,我覺得不合適,要分就好好分,分清楚了。”
陶鑫挺長時間沒見過陶睿了,覺得他好像變了不少。不過想想老大把他打的頭破血流,他從小那麼嬌氣,八成是氣壞了,一天都不想跟老大在一個家了吧?
他是不樂意摻和老大和老三的矛盾,但確實全家人的事,他也應該在場。他想了一會兒,說:“行吧,我過兩天周末放假的時候回去,帶你嫂子和侄子一起。”
陶睿點點頭,“行,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能給我換點啥,我要回去了。”
陶鑫看了眼他的魚,有些無奈。哪有人提著東西來換東西的?不該是送的禮物嗎?不過這還真符合老三的性格,要真是送的,他還不敢收呢,生怕裡頭有什麼坑。
陶鑫家離工廠不遠,直接跑回家給他拿了一盒雪花膏,是媳婦新買的還沒用呢。他想著陶睿好像在找對象,拿這個肯定合適。那魚呢,正好廠長的老媽過生日,送來的正是時候。
陶睿回家後便把雪花膏給了吳秀芬,“媽,我給你換的這個,沒事兒就往臉上手上抹點,二哥說可好用了。”
“哎呦,我哪用這精貴東西啊?”吳秀芬臉上笑開了花。
陶國棟笑罵道:“你個臭小子,跟哪學的?就會哄你媽!”
陶睿笑道:“這還用學嗎?我媽那麼疼我,我不哄我媽哄誰?爸你放心,你也疼我,等我弄到好煙好酒也孝敬你,彆著急啊。”
“誰著急了!”
陶睿又說:“二哥他們周末放假,說好久沒回來了,一家人回來看看。”
陶國棟和吳秀芬聞言自然高興,他們可是好久沒看見老二一家了。
陶福和肖麗珍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奇怪,是不是老三去找老二說什麼了?還是要趕緊去一趟鎮上,看看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