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沒那麼好抓, 陶睿下好陷阱,在周圍掩飾了一番就打算下山了。
他之前說中暑不是裝的,原主這身子骨確實不行, 再說流了那麼多血,隻吸收一點點靈氣,根本乾不了辛苦活兒。他忙活這一會兒, 已經感覺累了, 得回家歇歇。
“陶睿。”
陶睿正下山,聽見喊聲看過去,詫異地發現是蘇佳慧,看樣子好像特意在這裡等他。他看了眼周圍沒什麼人,交代係統盯著點, 慢慢走了過去。
蘇佳慧有些不自在地攥著衣擺,低著頭, “我……我看見你上山了, 就在這等你, 你傷好了嗎?”
陶睿下意識摸了下後腦勺的包, 點頭道:“基本好了, 沒啥事。”
“哦。”蘇佳慧抿了抿唇, 不知道說什麼。以前他們兩個在一塊兒,都是陶睿說個沒完。
陶睿看看她,指了下河邊的方向,“我們去那邊坐會兒吧,看看能不能撈到魚,正好我有話想和你說。”
蘇佳慧忽然緊張起來, 她記得陶睿出事前就暗示她處對象來著,還說下次見麵要知道她的答案, 該不會是提這事兒吧?
陶睿見她遲疑,笑道:“放心,這時候大家都在地裡忙著,沒人過來,我就說幾句話。”
蘇佳慧點點頭,這才跟著他一起走到河邊。河邊很多小石子,小小的,坐在上麵不硌人,反而還很舒服。兩人坐在那隔了一米遠,都沒看對方。陶睿想了下蘇佳慧的一生,問道:“蘇知青,你有什麼夢想嗎?”
蘇佳慧一愣,萬萬沒想到陶睿會問這個。她自嘲道:“我現在這樣,談什麼夢想呢?”
“那你有嗎?”
蘇佳慧沉默了一會兒,擺弄著石子低聲說:“我想讀書,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也許是護士、也許是記者、也許是作家,當老師也行。我不想在村子裡種地……”
她停住話頭,覺得這話不該說,但見陶睿沒什麼特彆的表情,又接著說道:“我其實最想做醫生,我奶奶身體一直不好,我真希望能治好她,可是沒機會,做什麼都沒機會,我有夢想也沒有用啊。”
“怎麼會?社會要運轉下去,無論什麼時候都需要人才,國家一定會繼續讓我們讀書,不然這一批人才老了之後,誰來接班?”
陶睿的話讓蘇佳慧懵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無需細想就知道是這個道理。隻不過國家取消了高考,又讓他們這些學生下鄉種地,真的看不到什麼希望,也沒人像陶睿這麼想過。
她看向陶睿,等待他繼續說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萌生出些許期待。
陶睿壓低了聲音對她說:“我收到個消息,我告訴你,你不要對任何人說,就算你說出去,我也不會承認的。”
蘇佳慧睜大了眼,也跟著放低了聲音,“什麼消息?”
陶睿湊近了些,低聲道:“今年年底國家會恢複高考。”
“你說什麼?!”蘇佳慧吃驚地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陶睿朝四周看看,肯定道:“幾個月後,大概十二月左右,會恢複高考,現在上頭已經在商議了,隻是還沒公布。”
十二月,就是四個月後,如果國家真有這麼大的政策,那現在商議確實差不多,但……
“你是怎麼知道的?不是說沒公布?”
陶睿露出和原主一樣得意洋洋的笑容,“我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這你就彆管了,我就是告訴你,你想實現夢想就抓緊複習,彆錯過這個好機會。十年來第一次高考,不見得多難,提早準備說不定撿漏考上個好大學,能當上你想當的醫生呢。”
蘇佳慧心臟怦怦跳,久違的興奮讓她臉都紅了,如果這是真的,她就能比彆人搶先一步,如果這不是真的。那又怎麼樣呢?頂多白白複習了一回,她都不虧!
想到吃虧,她突然警惕起來,看向陶睿遲疑道:“你為什麼告訴我啊?你之前不是說……說……那什麼,你現在是想乾什麼?”
陶睿看了看她的臉,笑道:“我之前其實騙了你,對不起啊,我就是看你好看,比村裡所有姑娘都好看,所以見你有困難,就忽悠你,想娶你當媳婦。”
這種話在這個年代實在是太直白了,蘇佳慧又羞又惱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陶睿歎了口氣,“你應該聽說過,我遊手好閒的,最會偷懶耍滑。我幫你乾活其實就是找你說話,加起來也沒乾多少,你看到的我的樣子都是我裝的。”
蘇佳慧想到他們相處的那些場景,不解地問:“既然你騙我,那你現在為什麼又告訴我這些?”
她已經準備答應他了,他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尤其是今天她主動來找他,基本就相當於表態了。為什麼他突然坦白了呢?還說什麼讓她去實現夢想。如果她真的考上了大學,那他們不就不可能了嗎?
陶睿笑了兩聲,起身挽起褲腿和袖子下了河,一邊抓魚一邊說:“我剛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吧,沒想告訴你。我想著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願意跟我了,不如瞞著你,先把你娶回來,到時候你就跑不了了。誰知道我第二天就頭破血流,我躺上炕暈暈乎乎的時候就想,這肯定是報應,我怎麼能乾這種壞事呢?
你是省城來的,跟我們泥腿子不一樣,你肯定有更好的未來,隻是缺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我不能再騙你,回頭我弄套書給你,你找個借口好好複習吧。要是有不會的,你跟我說,我找懂的人給你講,萬一你真的考上了,記我個好就行了。”
蘇佳慧聽前麵的時候還有點氣,等聽到後麵卻紅了眼眶。
她有多久沒遇到對她這麼好的人了?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不會哽咽,背對著陶睿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就因為我好看嗎?”
“當然不是。”陶睿沒撈到魚,站直了喘兩口氣,“可能是因為看見了你的美好前途吧。我呢從小身體差,爹媽疼愛,但是哥嫂都煩我。我也想做點事當個有用的人,但是吧這個就特彆難,今天上午我下地還差點中暑了,在彆人眼裡就是個廢物。所以我特彆喜歡前途似錦這個詞,我看見了你的前途,不想耽誤你,反而很想成就你。
蘇知青,你彆多想了,我給你找書,就當是補償之前欺騙你吧。對不住了。”
蘇佳慧哪裡能接他的道歉?知道了這麼大的好消息,應該感謝他才對。就算高考的消息是假的,陶睿不再欺騙她也讓她高看了他一眼。
蘇佳慧站起來拍拍衣服,看向陶睿說:“我沒有怪你,我還要謝謝你。你……你也複習吧,有不會的題我們一起研究。”
陶睿擺擺手,“我不愛上學,沒事,國家在發展,你有了機會,我肯定也會有,等遇到合適的我就能擺脫現在的生活了,我有信心。”他對蘇佳慧笑了下,“等我拿到書就給你送去,你回去吧,被人看見了誤會,我等一會兒再走。”
“嗯。”蘇佳慧應了一聲,看著陶睿感覺有一瞬間的心動,接著心裡就亂糟糟的,逃也似的轉身跑了。
她要參加高考,要回城,要上大學,她不可能為了陶睿留在這裡,他們是不可能的,她不能對他心動。
陶睿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解決了這件事還挺高興的。他分析蘇佳慧的一生,覺得愛情對她來說非常非常不重要,她最大的遺憾其實是不能回城,不能上大學。那他不如成就她,讓她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條路。
就是這樣做任務難了很多,他以後要一直關注蘇佳慧,以防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落魄了、被欺負了。如果她以後和彆人結婚了,他一個異性朋友,關心多了還挺不合適的。
不過既然兩個人還沒確定關係,他就不希望這樣稀裡糊塗地把人娶回家,這方麵的事還是以後再說,暫時先吃飽穿暖努力上進才是正道。
陶睿又抓了半小時,終於抓到兩條魚,都有那麼巴掌大,已經不算小了。
他看著地上擺著的一串小鳥和兩條魚,對今天的收獲非常滿意,歇了一會兒把弄濕的衣服曬乾,就提著“收獲”下山了。
路上遇到兩個大媽,看見他就驚訝地湊上來,盯著他手上的東西不放,“陶睿,這是你抓的?”
陶睿點點頭,提起來給她們看清楚,“我不是乾活乾不成嗎?總得找點事做,就去山裡碰碰運氣,沒想到我運氣還挺好,這都是我抓的!”
兩人看他臉上那股驕傲勁兒,一下子就樂了,“那你得天天抓著才行,要不有啥用啊?你家好幾個人,一人一口就沒了。”
“哎對了,我們咋聽說你大嫂鬨分家呢?是不是嫌你太懶?”
陶睿麵露疑惑,“分家?我咋不知道呢?沒聽他們說啊。”
“你可拉倒吧,前幾天你大嫂和你媽吵吵的,鄰居都聽見了,還說沒有。”
陶睿搖搖頭,“我真不知道,我覺得分不分都無所謂吧,有啥影響?我不懂這些,我覺得都挺好的,反正也沒有彆的房子,分不分都是住一個院兒裡,都一樣。”
兩人還想跟他說,不過陶睿沒興趣聊自家的八卦,抬手當擋著太陽說:“嬸,我先回了,曬得我難受,我今天都中暑了。”
“中暑了?哎呦你這小身板,快點回去吧,彆暈半道上,快走快走。”
陶睿在她們的催促聲中回了家。他先把魚放水盆裡養著,然後燒水打算給小鳥褪毛。
他曾經開農家樂的時候,偶爾弄一次這些東西是樂趣,但要是當農民天天有乾不完的活,那就難受了。
陶睿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往院子裡看了看,發現院子裡乾乾淨淨的,連板凳都收拾整齊了,肯定是吳秀芬趁他午睡的時候弄的,怕他在家乾太多活。
慈母多敗兒,但這份慈母心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沒人會不珍惜。
陶睿趁燒水這工夫又去了後山一趟,這次沒進山裡,隻在邊上采了一大把野花,五顏六色的,搭配起來特彆好看。回家後他找了個閒置的破瓶子,洗刷乾淨,裝上水,把花插了進去。
還彆說,真挺漂亮的!
他把花放屋裡藏著,正好水燒開了,就開始褪鳥毛,另外還晾了一壺,裡麵加了一點點糖。等褪完鳥毛,正好那壺水涼了,他就拿著水去地裡給家人送水。
吳秀芬第一個看見他,忙快步走過來,打量著他問道:“你自己在家乾啥了?沒累著吧?”
肖麗珍走過來聽到這話就撇了撇嘴,諷刺道:“媽你把活兒都乾完了,他能乾啥?這要是能累著他,乾脆天天躺著得了。”
吳秀芬眉毛一豎,“你怎麼說話呢?你才天天躺著呢,這是好話嗎?”
陶睿拉了吳秀芬一把,低聲道:“媽,我頭疼。”
吳秀芬臉色一變,“你還不能聽大聲呐?是媽忘了,媽不吵,不吵,來,坐下喝水。”
吳秀芬拉著陶睿坐下,先給他倒了碗水,才自己倒水喝。陶睿在家裡喝夠了,根本不渴,他看陶國棟走過來就把水遞給他喝。
陶國棟喝了一口,一愣,“加糖啦?”
陶睿笑道:“這麼熱的天,乾活多難受?喝點糖水舒服,我就加了一點點,不浪費。”
陶福和肖麗珍也喝出甜來了,頓時心裡不舒服了,看陶睿的眼神都透著懷疑。
肖麗珍道:“你知道糖多少錢嗎?多難買啊?招呼客人才給衝糖水呢,你這是瞎禍害啥?”
他倆就是因為沒分家氣得,看陶睿看爹媽都不爽,張嘴就沒好話。吳秀芬氣道:“這水是拿來給咱幾個喝的,算啥禍害?”
陶福笑了一聲,“媽,老三在家不知道喝多少呢,他這天天在家養著,乾點啥誰知道?”
陶福這話跟把陶睿當小偷也差不多了,吳秀芬立馬就怒了,“這糖還是我娘家妹子送給我的,咋地?又礙你們眼了?你們成天瞎吵吵,也得記住家裡沒多少東西是你倆掙的,真以為我們老的小的占你們便宜呢?你倆乾兩份工,我們兩個老的乾三份工,到底占你倆啥便宜了?”
陶福一點不退讓,盯著吳秀芬說:“爹媽的東西屬於所有孩子吧?憑啥你多乾一份工,就把那份全給老三?我不是你兒子?你還覺得自己挺有理……”
“老大!”陶國棟皺眉嗬斥一聲,起身道,“少跟你媽胡NN,乾你的活去!”
陶福看周圍挺多人看,又見吳秀芬臉色鐵青,嘀咕兩聲拉著肖麗珍走了。
陶睿給吳秀芬拍拍背順氣,小聲說:“爸,媽,我也想分家。你倆就跟我一起過唄,我以後肯定賺大錢讓你們過好日子。現在天天吵架,過得有啥意思?我反正不樂意吵架,分了家,自由自在,多好?”
吳秀芬愣了愣,拍拍他的手,“你呀,不懂。你看看村裡有誰家分家了?都是下頭的長到三十多四十才分家呢。咱就說起房子吧,一大家子一起,很容易有個房子,分了家呢,下頭的小家哪有積蓄啊?家徒四壁的,連個房子也攢不下,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都是事兒……”
“那就算艱苦點,過得也比現在舒服吧?我就不想天天吵吵。他們看我不順眼,我看他們還不順眼呢,反正我就要分家,爸媽你們要是不跟我,那把我自己分出去得了,跟大隊長說說,我去村尾那個空屋住。”
“胡鬨!說啥呢?”陶國棟皺著眉,背手在他麵前來回踱步,看得出內心很是焦躁。
陶睿不能ooc,說話要符合原主的性格,一點一點去改變,乾脆就耍賴讓他們分家,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