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點了下頭,“朕知道。母後尋朕來,可是有事?”
太後歎道:“哀家哪能有什麼事?無非是擔心你罷了。這不,多問了幾句,就聽說你在朝堂上又被人氣得頭疼,哀家這心裡著急啊。哀家也幫不上你的忙,隻能在這兒乾著急。”
陶睿喝了口茶,“母後不必擔憂,那麼多官員又不是擺設,朕自不會累著。”
“哪能不累?你皇祖母從前身子多健朗?這突然西去,還不是操心朝堂那些事累的?哀家實在不能放心。聽說今日陳家主也病倒了?這種事還真是聽著就心驚膽戰。”
太後說,“如今皇上身邊得用的人少了,哀家擔心得很,不如叫你兩個舅父和表兄幫把手,都是自家親人,他們定當儘心竭力地替你做事。如此,皇上便能多多休息,哀家才能放心啊。”
合著是看他隨意指了個人接替陳家主,跟這要好處來了。陳家主從前位比丞相,與柳丞相、攝政王三人分庭抗禮,手上實權大著呢。這塊好肉誰不想叼走?
陶睿指了個程斌,那人還是護國公的兒子。要知道先帝就是和護國公一同出征時死的,太皇太後隻給了護國公表麵的榮耀,連同他的兒孫也是高官虛職,看著漂亮罷了。誰會把這麼個人當成威脅?在他們看來,這塊肉還是可以搶的。
不過陶睿讓程斌頂這個缺,自然相信他能做好。原劇本裡原主利用護國公,那護國公一家子可是拚儘全力和攝政王同歸於儘了,可見隱藏的實力也不小,家裡的人也是有本事的。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直接的給程斌升官。
這個位置,他是一定要讓程斌坐穩了的。
麵對太後的“關心”,陶睿隻搖頭道:“朕可不願勞累母後的族人,相信母後也不願看到他們像陳家主一樣,生生累倒在朝堂上,還不知身子如何了。既是自家人,朕自然要關照著些。”
他突發奇想道:“母後,要麼朕也放他們回家榮養,您覺得如何?既然他們是朕的舅父表兄,朕可不能讓他們勞累,就該賞賜金銀珠寶,讓他們在府中吃喝玩樂才是。如此豈不甚好?”
太後好懸吐出口血來,急道:“不可不可!他們才多大年紀?哪能閒賦在家?那人都要廢了的。還是要讓他們做事,等他們年老體衰再榮養不遲。”
“哦?閒賦下來人就廢了?”陶睿麵露疑惑,“可方才母後不是說,讓他們替我辦事,這樣我便能多多休息了?那母後是想讓我廢掉?”
太後心裡一跳,露出一抹笑來,“你這孩子,做皇帝哪有真正清閒的時候?哀家不過是想你多休息罷了,該打理的政務還是要做的。”
陶睿點點頭,說了這許久,已經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起身道:“既然母後無事了,朕便回了。還有許多奏折要看,煩得很。”
“那皇上莫要太勞累,哀家叫人燉好補品,稍後給你送過去補身體。”
“有勞母後。”陶睿像原主一樣隨意說了一句,轉身便走了。
太後拍拍胸口,出了口長氣。心裡暗罵那老太婆把她兒子養成了紈絝,缺心眼似的,居然覺得讓人榮養是對人好。說什麼賞賜金銀珠寶?他們這些人家誰家缺財寶了?缺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可恨在陶睿這裡說不通,還差點害家裡人丟官。若是陶睿任性地讓她父兄榮養,家族裡的人還不得吃了她?
陶睿在太後那裡走一遭,太後氣得胸口堵了好久也沒消氣。
陶睿沒有坐龍輦,他第一次當皇帝,還沒好好逛一逛禦花園呢。守孝不能隨便出來逛,但回去路過,總沒什麼的。
皇帝的花園不愧是天家的花園,到處都是美景,走在其中心神都能放鬆下來。陶睿放慢步子,邊走邊看,倒是難得的愜意。突然係統跟他說,淳嬪在樹林後那個湖邊不知道在乾什麼,好像想跳下去。
陶睿微微挑眉,朝那個方向走去。
說是樹林也就是幾排樹,他還沒穿過樹林就看見淳嬪了。
這個湖是先前的本土淳嬪落水的地方,這位穿越女程倩倩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當然想嘗試看看能不能回去,所以背著人偷跑過來悄悄試了一次,差點嗆壞了。不過她嘗試的時候是深更半夜,這會兒大白天的是過來踩點的。
陶睿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站住,他們一行人看得到程倩倩,程倩倩卻看不到他。他問道:“那是誰?”
德順仔細看了兩眼,忙說:“回皇上,那位是淳嬪娘娘。其祖父乃是護國公,其父……也是巧了,正是皇上您在朝堂上指的那位程大人。”
“哦?這麼巧?”陶睿像是有了興趣,“那他父親升了官,她是不是也該升升位份?”
不等德順回答,他又道:“還是算了,朕守孝期間,誰的位份也不要升。”
說完陶睿就朝程倩倩走了過去,程倩倩愣了下,反應過來急忙帶著宮女行禮問安。
陶睿點頭道:“起來吧,淳嬪,你在這裡做什麼?”
程倩倩心裡跳了跳,不想引人注意,張口就想敷衍過去。但轉念一想,難得見到皇上,那兩個女人害死原主,她怎麼也該說點什麼,便低頭說道:“回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在此處落了水,險些喪命,將養數日才好轉。今日臣妾自覺精神不錯,便來此處看看,臣妾實在想不通臣妾怎麼會落水。”
“嗯?不知道怎麼落水的?難道不是你失足掉下去的?”陶睿往湖邊走了幾步,特意看了看。
程倩倩立即說:“臣妾素來小心,初入宮又緊張,哪裡會失足落水呢?隻是不知那日是地上特彆滑,還是彆人沒站穩碰到了臣妾。”
她的宮女為她捏了把汗,德順也眼觀鼻鼻觀心。這種事捅到皇帝麵前,那真的全憑皇帝心意了,這位淳嬪當真大膽,絲毫委屈不受。
陶睿喊了德順一聲,“給朕查查,那日除了淳嬪,這湖邊還有誰在?淳嬪怎麼就落水了?在朕的宮中,淳嬪不知為何就差點溺水出事,下次是不是就輪到朕了?叫人給朕弄清楚緣由,若是地麵不妥當,就趕快修繕。”
“是,皇上。”德順立即應聲,到後麵吩咐人去查。
程倩倩其實很緊張,但陶睿說要查了,她就看到了一線希望。立刻行禮謝恩。反正她是白撿的一條命,多活的一次機會,就算出了什麼事,大不了就去投胎,怎麼都要為原主報仇的。
陶睿接著又誇讚道:“你今日這般看著極是素雅,想必是在為皇祖母儘孝心,極好。以後無事也莫要到處閒逛,到處走動。朕要為皇祖母守孝三年,你們也一起。”
程倩倩聞言鬆了口氣,守孝三年,若是真的,那簡直是給了她三年的適應期。如果她回不去的話,也能好好在這裡生活了。
不過……她為難地道:“宸妃乃宮妃之首,臣妾等人要日日去向宸妃請安……不知這可算隨意走動?”
陶睿知道程倩倩膽子大,不太在乎自己的一條命,特意來給程倩倩機會提及落水一事。但沒想到程倩倩還挺會抓機會,這又提到請安的事了。論理說宮妃給請安的那是皇後,什麼宮妃之首?那都是宸妃自己的說法,不過是仗著攝政王罷了。
陶睿配合地道:“一個妃子請什麼安?德順,叫人去各宮通告,無事便好好為皇祖母祈福,朕沒有皇後,誰都不需要請安,太後那邊喜歡清靜,也莫要去打擾她。這宮裡頭的人,全都給朕好好守孝。”
“……是。”德順應了,心裡有些遲疑,但到底沒勸。這不請安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想必攝政王不會發難,隻是太後那邊,怕是要不高興了,她好不容易才沒了上頭的大佛呢,可惜一切都還和從前一樣,也不知道心裡頭多難受。
陶睿下了命令就走了,程倩倩高興地恭送他,心裡覺得這皇帝真是神助攻,間接幫她報了一點點仇。以後如果發現皇帝不喜歡宸妃、榮妃的話,興許她還能找皇帝撐腰,打壓那兩人的氣焰。
她這邊高興了,宸妃那邊聽到命令自然氣得七竅生煙。
宸妃,封號為“宸”,已然昭示了她就是未來的皇後,否則哪個妃子敢用這個字?
皇上現在不許宮妃請安,豈不是在打她的臉?榮妃那些人還不知道怎麼笑她呢。
宸妃是攝政王很寵愛的女兒,從小到大都十分蠻橫,不講道理,更不是能受委屈的主。她當即就要去找陶睿,還是身邊的嬤嬤好說歹說才給勸住了。那嬤嬤效忠的是攝政王,知道進宮的目的就是誕下皇子,趁機便勸宸妃打臉打回去。
那陶睿不是宣稱要守孝三年嗎?還為此下了攝政王的麵子,他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給陶睿用點助興的藥,讓陶睿臨幸個小宮女。到時陶睿就是自打嘴巴,成為笑柄。
宸妃聽了就覺得這毒計甚好,讓那陶睿不把她放在眼裡,就該教訓教訓他。如今朝堂上是她父親一家獨大,不想讓陶睿當皇帝他就當不得,哪裡輪得到陶睿讓她丟臉?
宸妃當即命嬤嬤去安排,嬤嬤自然是高興地領命。她安排的那個小宮女,是她親侄女呢,她沒有子女,這侄女就和親生的一樣,還沒人知道這層關係。如果侄女有機會受幾次寵,懷上了,那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了。若是走大運,說不定生的皇子還能坐上那個位置呢。
嬤嬤野心勃勃,抓住機會給自己謀好處。隻可惜她不知道,這種惡意傷害,那都是要反彈的。
嬤嬤要施為肯定要等到天快黑的時候,還要找合適的機會把陶睿和侄女湊到一起去,所以暫時還沒鬨到陶睿麵前。
陶睿從禦花園往寢宮走的路上,倒是聽說了另一件事。
德順看陶睿不想逛園子了,就打發其他人退遠點,小聲跟陶睿說:“皇上,早朝前您命奴才查的事已經查清楚了。”
陶睿想了下,想起來是柳思的事,原主的白月光。這一上午發生這麼多事,他都給忘了。
他做出不自覺笑起來的樣子,期待地看著德順,“快跟朕說說,這些年柳姑娘過得可好?你可查到她平日裡喜歡什麼了?”
德順猶豫了一下,麵色並無喜色,陶睿便收了笑容,停下腳步問:“怎麼?莫非有什麼不妥?”
德順利索地下跪,先請罪,“皇上恕罪,奴才查到這位柳姑娘已經相看好人家,即將、即將嫁人。”
德順知道皇上看中柳思了,但既然皇上讓查,他查到這種事必須得說。那還不如第一句就把最重要的說出來,說完他就以頭搶地,跪在那裡不動了。
陶睿驚怒道:“你給朕說清楚,什麼嫁人?嫁給誰?”
德順說道:“柳姑娘已經到了議親的年紀,恰巧太皇太後薨逝,想要嫁娶需在一個月內完成,否則便要延後。柳家怕柳姑娘在家中蹉跎,正好柳姑娘與那楊公子……相熟,兩家都有意,便說定了親事。”
陶睿沉默著,德順大著膽子抬起頭:“皇上?”
“她竟然定親了。”陶睿皺起眉,歎了口氣,“既如此,我將人接進宮豈不是強搶民女?皇祖母若知道了,定要罵朕一頓。可朕哪知道她定親了?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都怪奴才,奴才應當先查到這些才是。”德順見陶睿沒有發怒,心裡便鬆了口氣,爬了起來,“那,皇上,這位柳姑娘,您是打算……”
“柳姑娘在哪?走,去見見她,到底也是故交。”陶睿抬步就走,口中還嘀咕道,“好些年沒見了,原來她早忘了當初說好的事了。”
德順大著膽子小聲問了一句,“皇上,您和柳姑娘說好了什麼事啊?”
陶睿實話實說:“就是長大了她給我做王妃啊。當時年紀小,哪裡知道朕會當皇上?朕想著長大後肯定是位王爺,我們兩個玩樂的時候,便有了如此承諾。”
德順忙說:“這玩樂時說的話做不得準的,皇上也莫要往心裡去,到底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陶睿點了下頭,“朕也是覺得朕乃萬民之主,不能說話不算話。罷了,先前朕同皇祖母提起,皇祖母便不喜歡她入宮呢,如今既然她有婚約在身,那也就算了。”
德順忙又跟著他說了幾句。德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畢竟是分離好幾年了,皇上身邊什麼女子沒有?這次太皇太後怕攝政王的女兒籠絡住皇上,給他選的後宮妃嬪那是各色各樣的都有,皇上惦念著柳思,怕隻是念著兒時的玩伴吧。
不過是個男人也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彆人有牽扯,那柳思既然與楊公子相熟,又商定了親事,那接進宮來也是膈應。倒不如就此算了,回憶起從前也還覺得美好。
陶睿比較慶幸穿越的時機剛剛好,柳思進宮的事根本沒什麼人知道。這時候攝政王他們都忙著擴張自己的勢力,打壓太皇太後那些手下,哪裡有工夫關注這種小事?或者說,他們也根本不在乎這種事,他們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呢。
既然那位白月光最後弄死原主的時候那麼不甘心,那就放她家去唄,這次沒有人棒打鴛鴦了,看看她會不會過出一段錦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