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百合心想,叫醒太太,她也不一定分得清楚這些顏色。
故而她當機立斷,自作主張地為大日子挑了一支正紅,指腹擋著,一點點沾在衡南的菱形唇上。
“沾個喜氣。”兩指揉揉,暈在眼梢。
“再沾點喜氣。”鬱百合摩拳擦掌,撲在雙靨。
原本蒼白的麵孔,靠著散落的正紅,仿佛被一點點地注入了生氣和靈魂。
“太太……”鬱百合的雙手經過精心保養,掌心柔嫩,專修麵部按摩,衡南任她撫摸了一下午,也很舒服地沒有醒。現在被她晃起來,手裡塞了一麵化妝鏡,迷迷糊糊地,垂頭注視了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少女眼半眯著,膚白唇紅,好久沒化過妝了,驟然一看,差點沒認出來。
鬱百合支著她的手臂,防止她掉了鏡子:“太太,睫毛還需要畫嗎?”
畢竟,原本這雙眼睛很精致,已經是這張臉上最濃墨重彩,錦上添花。
衡南垂頭看著鏡子半晌,很肯定地點了頭。
鬱百合忍著笑將她的臉抬起來:“太太不要動噢,我說睜眼就睜眼。”
這個年紀的女孩,到底還是愛美。
兩張臉貼得近了,鬱百合嗅到衡南身上一股不濃不淡的蘭花香,沁人心脾:“呦,什麼東西這麼香。”
衡南默默抬起手腕來,纖細的手腕上,係著一根細細的紐扣藤,離了土這麼久,上麵的小葉片都枯萎打卷了。
鬱百合想給她摘下來,手還沒碰到,衡南便把手往身後一背,是個抵觸的姿態,鬱百合就悟了:“老板給太太綁的呀?”
衡南默了一下,垂眼:“嗯。”
鬱百合眼睛一彎,笑了。這小夫妻倆,還怪有情趣的。
“叮咚——”門鈴聲響。
“來了來了……”鬱百合放下工具,匆匆跑下樓去。過了一會兒,一樓傳來一陣嘈雜,招呼聲,說笑聲,不止一個人。這些人七手八腳抬了什麼,攝像機,打光板,還有沉甸甸的帶電線的工具。
衡南驀然站起來,從角落裡慢慢拖過一隻麻袋打開,從裡麵取了七八個粉紅色的小盒子抱在懷裡,噠噠下了樓去。
這個麻袋是鬱百合事先準備好的,先前囑咐了她,來了就要分發給客人。
鬱百合見她主動下樓,有些驚訝,生怕忙中出錯,忙解釋道:“這是我們家太太。”
一群穿黑色製服的人,亂七八糟地站在客廳的一堆電線裡,都停了當下的動作,麵麵相覷,好奇而拘謹地仰頭看著她。
衡南停在樓梯上,驟然見了這麼多生人,心臟狂跳。
盛君殊開完會回到辦公室,過了中午十二點。
屋裡彌漫著淡淡飯香,辦公桌上已經攤五六個塑料餐盒,一個老婦人正躬身站在桌子旁邊,從保溫袋掏出第七個塑料盒子擺在桌上,掐開搭扣。
老婦人六十來歲,黑發裡銀絲參半,在腦後梳成個髻,簪一根樹枝樣的黑色的短釵。她穿著樸素的中式短棉麻衫,常年勞作的一雙手寬大似男人,因骨架子大,人又清瘦,看上去顯得很精神。
婦人見他來,臉上壓抑著喜色,恭恭敬敬福了一福:“掌門。”
還未蹲下去,便讓盛君殊熟練地架住手臂,端了起來:“王姨,不必。”
往桌上一瞟,水晶肘子,蒜香烤雞,還有一道紅燒排骨,紅彤彤一片浸潤在油汁裡。
張森端著飯盒,在沙發上狼吞虎咽,見他掃過來,把飯盒展示給他看:“老板你看、你下屬區彆對待,我、我就隻有一個雞蛋香腸炒飯。”
王氏臉上有鄙夷色,鼻子裡悶哼一聲:“有好糧,放在倉裡爛了,也不予牲畜、小偷。”
張森張了張口,百口莫辯:“猴猴年馬月的事您還、還記仇——”
盛君殊兩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耳朵自動過濾了這兩個師門舊人之間的固有矛盾,掃著麵前堆成山的大魚大肉,適時地打斷:“過來一起吃吧。”
張森屁股一挪,把椅子拖過來,坐在辦公桌對麵,伸長了手就往烤雞上招呼,讓盛君殊一筷子敲在手背上,慌忙接住掉下的一對筷子:“去給你王姨搬凳子。”
王娟在公司裡有職務,明麵上,是負責總裁的膳食。關於她的投訴,從來沒少過,因為員工看到過她做的飯,平平無奇也算了,全是大魚大肉,高蛋白、高油脂。盛君殊辦公室在大廈頂層,除部門經理外很少有人見過,就像帷幔後麵的皇帝,人人都存了幾絲敬畏。一個沒受過培訓的太太,憑什麼配給總裁做飯?
盛君殊信箱裡塞滿了投訴,就倒出來扔了,全然沒放在心上。因為他早就不用吃飯了,吃什麼都隨便。例行餐點,就是為了看起來更像個人,補充精氣神。
雖然王娟原本隻是一個掃地阿姨,現在垚山缺人手缺得厲害,有一個掃地僧能用,是必然要放在身邊待命的。
王娟僅站著,臉上既羞愧、又感動、又惱怒,急急勸道:“大哥兒,亂了規矩。”
盛君殊把烤雞往張森那邊一推,隨口應道,“有個屁的規矩。”
這一句話,差點把王氏噎死。
所謂尊卑有序,君臣綱常,自打大哥兒年輕輕繼任了掌門,這一千年來,垚山規矩越來越歪,越來越亂,最後,連帶著掌門的為人一起,全亂了……
三個人捏了筷子,彆扭地擠在一張桌前。
王氏一雙布鞋並著,坐得板板正正,一粒一粒往嘴裡送著米。
直到聽到盛君殊說:“說說那邊的情況。”這才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答:
“小的探看過長海小區的維修業主記錄,一號樓三單元,也就是李夢夢現住地的那棟樓,一樓的防盜窗,近二十天裡掉過四次,都是在深夜裡,好在沒有傷到人。”
張森啃著雞腿:“防防盜窗掉了找物業,跟我們有啥關係?”
盛君殊說:“防盜窗長什麼樣沒見過嗎?金屬豎條欄杆,構了一個天然的‘籠’。子烈在大門外貼了攻擊向的符,她不敢進,隻能爬窗,不破‘籠’上得去?”
張森聽得毛骨悚然:“近二十天,她她、她還爬上去過四次?”
“從前聽老祖講道,說惡靈怨靈,大都徘徊在一個小範圍裡。”王娟皺起眉頭,“畢竟是違天地道法的存在,跑來跑去,一不小心,極易散去,為什麼還要這麼來來回回地折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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