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鬼胎(三)(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9590 字 9個月前

李夢夢喉頭發緊:“你針管裡這個……是麻藥嗎?”

護士沒有理她,李夢夢壯著膽子又問了一遍,她這才不耐煩地“嗯”了一聲。轉過來時,十分不滿:“怎麼還沒脫啊,快一點!”

李夢夢躺在床上,冰涼的空氣落下來。她腦海裡回想起徐小鳳從診室出來的時候的畫麵,她捂著肚子,弓著身子,扶著門才慢慢走出來,劉海兒全打濕了,臉色慘白地看了她一眼,臉上木木的,和她擦肩而過。

李夢夢聲音有些發抖:“是麻藥……怎麼還痛啊?”

護士不耐道:“你們這小手術,用不了麻藥的。”眼睛一垂,拍了拍擋板,“腳搭上來。”

李夢夢懷疑自己聽錯了:“沒、沒麻藥?”

護士惱了:“你做不做?”

四麵尷尬的靜,玻璃上糊的是舊報紙,泛著一點被濾過的肮臟的黃。牛仔褲紐扣一開,李夢夢心裡驟然怯了,又拿手握著,“我有點緊張……能讓我再想想嗎?”

“那你抓緊。”護士罵罵咧咧地出去了,“……浪費時間。”

李夢夢深呼吸著,在小屋子裡越呼吸越顫抖。

做吧,看前前後後不過十五分鐘的事兒,就像徐小鳳說的,不取出來,每個月排出來也給浪費了。

但是這麼輕描淡寫說的是她,剛才叫得那麼嚇人的也是她……

不做吧,那個小太妹不是好端端地在那兒嗎?可見疼一下而已,對身體是沒什麼傷害的。不做,這五萬塊沒有了,還要再賠三千塊的違約金。

“您於本月初網貸欠款……”

她像是怕自己後悔似的,立即按了一下床頭的鈴。

“怎麼壞了?”她將按鈕撂在一邊的時候,驀然看見簾子外麵,朦朦朧朧一道矮小的影,忙叫道:“……大夫,我好了。”

半晌,那個人影還是一動不動。像是趴在牆上偷窺的壁虎,畫在了簾子上似的。

“大夫?”

李夢夢盯著它半晌,額頭上驀然冒了一層細汗:“……誰呀?”

“嗚嗚嗚嗚……”吊蘭精哭著,感覺到身子一輕,有人捏著她的尾巴一提,把她丟進了花盆裡。

吊蘭生了根,根如饑似渴地往下紮著,藤蔓伸長,綻出了一朵又一朵葉片。

盛君殊指尖微移,拖動錄播進度條,迅速向前翻看。

寂靜的夜晚,台燈開在最低擋。暈黃的光,在被子上反射出朦朧一層,照亮穿小熊睡衣的女孩臉的輪廓。

吊蘭精畢竟是十三四的年紀,無聊得發慌,去揪女孩的頭發玩,揪掉了好幾根,衡南醒了,張開眼睛看清怎麼回事,沒吭聲,又閉上眼睛睡去。

“啪。”它又揪斷了一根,嘻嘻竊笑。

衡南驟然睜眼,漆黑的眼裡浮現出一股捉弄的狠勁兒,掐住它的葉子狠狠一拽,“啪”地拽掉了一片,吊蘭精“嗷”地叫了一嗓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衡南停了停,撚了撚它的葉片,又揉了揉它的枝條,像是敷衍地撫慰。閉上眼睛,嘴角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盛君殊看著那近乎陌生的笑容,一時怔住。

衡南在彆墅裡住了三個月,什麼時候在他麵前笑過?

“老板,老板!”張森慌張進來,手機遞到他耳邊,“小六哥的電話。”

“師兄。”肖子烈微沉的聲音傳出,“那個叫李夢夢的女孩出事了。”

盛君殊仍坐在沙發上出神,張森懷疑他沒聽清,準備重複一遍的時候,他已驟然起身,“知道了。”

掀起一片一片的塑料簾子,跟肖子烈打了個照麵,盛君殊的目光落在少年腳下半踩著的亮紅色滑板上。

“在醫院裡,不許滑。”

肖子烈“嗤”了一聲,撈起滑板往外麵去了。

蔣勝站在一旁看笑話。他覺得這個盛先生對自己師弟的操心,不像是師兄,簡直像是老父親。見盛君殊看過來,他咧嘴笑:“放心,我看著呢。”

盛君殊淡淡點了下頭,沿著狹窄的樓梯向上走。離長海小區最近的是清河第二醫院,二級,規模小,裝潢破舊,病人也不多。

“在五樓,503病房。”蔣勝跟在身邊,邊走邊說,“受了點皮外傷,沒啥大事兒,病情基本穩定了。”

盛君殊踏上最後一級台階,一個身姿窈窕、衣著清涼的影子下樓來,直直擋住他的去路。

抬起頭,一對大銅環耳環,一張濃妝豔抹的臉,頂著紫色挑染頭發的女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呦,帥哥,是你啊。”

十分鐘後。

“我什麼都沒說,你們拷我乾什麼呀?”幺雞兩手並著,嘩啦嘩啦地甩動著掛在走廊陽台欄杆上的銀色手銬。

蔣勝指著她的眉心,一臉嚴肅:“警告你,不許對我們辦案人員動手動腳。”

“怎麼動手動腳了,不就是摸了一下胸肌麼,不給摸早說呀。”幺雞翻了個白眼,忽然又轉向拍著衣服的盛君殊,

“你還是辦案人員啊,警察,還是律師?開那麼好的車,你不會貪汙受賄了吧。”

盛君殊輕輕拉開被小太妹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老民警蔣勝,站定在幺雞麵前,掃了她兩眼:

“陳瑤,清河財經大四年級,之前我們見過麵。”他直截了當,“認識李夢夢嗎?”

“誰是李夢夢呀?”

盛君殊不拆穿她裝傻:“你今天下午送來醫院,還幫她交了住院費的那個女孩。”

“哦。”幺雞裝模作樣點了一下頭,“警察同誌,我們倆素不相識,她排在我前麵,我看她昏倒了,做好人把她送到醫院,沒想到醫藥費就要四百塊。”

“我身上可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等她醒了,你們一定要幫我要回來。不然……你請我吃頓飯也成?”

盛君殊手指檢查了一下腰間的錄音設備,接著問:“你在長海小區的診所,看什麼病?”

幺雞梗了一下:“……感冒。”

盛君殊微微一勾嘴角:“李夢夢單子上寫的是婦科,怎麼,感冒和婦科在一間屋子裡排隊?”

幺雞臉上掠過一絲慌亂,不過馬上又鎮定下來,無知無畏地看過來。

盛君殊也看著她的眼睛,眼瞳裡一絲笑意也沒有,赫然顯出了平常人沒有的威懾:“你們去長海小區的診所,乾什麼?”

“……”幺雞頓了頓,猛然昂起頭來,“賣卵啊。”

幾個人皺了眉頭,驚異的目光都瞥過來。

“彆這麼看著我。”她環視一圈,吊兒郎當地笑道,“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賣-淫,哪點礙著你們人民警察了?我用我自己身體的廢料,幫助彆人,還躺著掙錢,違反國家哪條法律了?”

盛君殊刷刷地記錄完畢,筆帽一扣,轉身便走,蔣勝趕忙跟上去,他卻驟然回過頭,目光掃過幺雞的臉:

“陳小姐。女性一生一共要排出400顆左右卵子,排完了,人就要絕經,就會衰老。值不值,自己掂量。”

從天台下了病房,蔣勝還一路搖著頭:“跟她說那麼多沒用的乾嘛?那種貨色,已經廢了……”

盛君殊冷淡地一笑,並不認同:“她還小。”

才二十歲。比起千年起起落落的歲月,比起朝代更迭、人間悲歡離合如水流過,二十歲,確實還很小,還不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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