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鬼胎(十三)(2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9795 字 9個月前

鬱百合憂心地向前走了一步:“我來喂太太吧?”

“不用。”盛君殊把衡南轉了個向,想都沒想就拒絕。

依衡南的性子,這個過程肯定快不了。鬱百合是要吃飯的,他又不用,有的是時間同她磨。

好在晚餐是艇仔粥配菜,衡南能左手拿著勺,慢吞吞地舀著喝。

盛君殊拿了乾淨勺子,夾了盤子裡的菠菜、胡蘿卜、黃瓜在勺子裡,在她喝粥的間隙,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

衡南也很乖地張嘴吃了,每一口都努力地吃乾淨,就是咀嚼得有點慢,過於細嚼慢咽,這飯足足吃了一個半小時,才算結束。

衡南看盛君殊鬆口氣收了勺,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盛君殊側頭瞧她:“怎麼了?”

衡南低頭揪著桌布,憋了好半天才小聲說:“……可不可以吃乳鴿。”

盛君殊這才瞥見桌子邊上還擺了一道完整的脆皮乳鴿,因為擺得較遠,又是得用手啃的,不好夾在勺子裡,他一直回避,回避次數多了,就給忽略了。

鬱百合過來收餐盤,見盤子裡的菠菜、胡蘿卜、黃瓜,差不多空了,目瞪口呆:“老板……太太不喜歡吃蔬菜的。”

衡南挑食,尤其不喜歡吃蔬菜。但鬱百合必須保證膳食均衡,維生素充分,所以每頓都會有。

剩到最後,哄著勸著她吃一筷子,吃一筷子而已,她都要皺眉頭。

結果老板,直接把這三盤子都喂空了?!

盛君殊拿勺的手僵在空中,隻覺得頭皮發麻,坐立難安:“……你怎麼不說?”

衡南不說話,胳膊伸著,左手拇指勾著邊上的乳鴿,一點點地,往自己的方向拖。拖到一半,讓盛君殊伸手截住了。

盛君殊轉向鬱百合,頓了頓,將盤子一推:“去給太太熱一下。”

夜幕降臨,衡南懸著赤足,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還是讓盛君殊把她的右手給纏上了。

盛君殊怕她夜裡不小心碰到了手,加重手心的傷,二是……盛君殊抬眼瞥了師妹一眼,又不太自在地挪開眼。

衡南晚上會亂抱人,不包起來,手心上的藥膏就會全蹭在他脖子上和衣服上,給他均勻地上個漆。

衡南低頭看著自己厚重的掌。盛君殊把大熊給她抱過來,擺在床中間,把台燈扭到了最暗,回頭看著衡南,拍了下熊肚子,輕聲道:“睡吧。”

被子窸窣,衡南慢慢地抱著熊躺下。

夜裡,衡南朦朧中感覺到自己的姿勢已經由側躺變作趴著,肚子下麵一片冰涼。

再睜開眼,眼前夜色濃黑一片,呼咻肅殺的冷風不住地從她耳邊卷過,胳膊低下泠泠泛著光的,正是一排一排硬鱗似的房上瓦,往上傾斜,一直升到一橫龍骨似的屋脊上。

燕脊傷的騎鳳仙人並一列跑獸,在月色下泛著威嚴的冷光。

衡南眼睛眨巴了一下,背上驀然滲了一層冷汗。

倒不是因為她懸在屋頂上怕高,而是怕黑。

前麵的簷上,有個大洞,洞裡透出些暖光來,她想都沒想,從那洞裡鑽了進去。

她從房梁掛到屋架,裙擺飄飛,腳底像是長了貓的肉墊,落地時,利落而無聲。

套屋外留的一盞矮燭,火苗亂晃。月光從窗口沉沉潑進來,屋裡蕭蕭索索,一片安靜。

她貼著牆走,越走越覺得不對,腿腳酸軟,一直在發抖,太陽穴一下一下隨心臟跳動。仿佛她知道屋內關了個猛虎獵豹,稍有不慎就驚醒了它。

她一步一步無聲地走到裡間,汗水已經把鬢發濕透,彎下腰,在角落裡堆起的雜物中快速翻撿起來,裡麵有陶瓷罐子,有瓷瓶,有木頭段,由大到小,堆得十分整齊。

翻了一會兒,她停下,抬眼一看,不知看到了什麼,心中一陣狂喜。

衡南瞪著眼,莫名其妙地感受著心內的狂喜,順著她踮起腳尖,在一堆雜物頂上,小心翼翼地捧下個圓圓的物件抱在懷裡,轉身快速折返。

她這就明白了,原來她是個女盜。這麼想著,趕緊摟緊了懷裡的物件,斂聲閉氣,跑。

腳尖碰到了陶罐,咯吱一聲。

靜默被打破,帳裡發出一陣窸窣,似有人轉醒,翻了個身。衡南貼在了牆上,如墜冰窟。

房間裡還有張床,還睡著主人,主人大約不大喜歡朦朧帳幔,懸起來利落地掛著,她一回頭就能看到床裡去。

她的腦袋就像同她唱反調似的,轉向了窗外,她越想回頭,脖子越生鏽了似的扭不動。

衡南惱了,轉了個圈往床邊走,一步一步地越來越近。

看身量,床上躺著的是個少年人,睡相很平整,被子僅在肚子上蓋了一個角,手輕輕壓在被子上。少有的一隻的漂亮的手,骨架比彆人略展,指節修長。

……非常性感。

衡南走不動了。屋裡的空氣像是不能流動一樣,胸悶腿軟,冷汗一陣陣向上冒。衡南大口喘氣換了換,又往前挪了一步,怔在原地。

床上少年雙目緊閉,嘴唇血色很淡,麵部輪廓分明,若無兩排睫毛的軟化,整張臉的肅殺氣很重,令人望而生畏。

好像就是每天晚上陪她吃飯還跟她在一張床上睡覺的那個,她的老公。

衡南抱緊了懷裡的財寶,臉色複雜地盯著他,擰著眉苦苦思索。

他好像說過,他說了她想要什麼,告訴他就可以。現在把他叫醒,直接問他要,不就不用偷了嗎?

但是,她又上不來氣了。心跳鼓動,兩隻腿抖如篩糠,是昏厥過去的前兆,身體裡仿佛有個聲音心理崩潰地哭泣哀求“求求你快走,快走……”

那個聲音一哭,她的眼淚也跟著控製不住地掉。

衡南慌不擇路地轉身,胡亂向上一衝,快速吊上屋架,以逃命的速度連爬帶滾地從洞裡爬回了房梁上,肚子又貼住冰涼的瓦片,她這才重獲新生。仿佛被浪推到沙灘的溺水者,半天,虛脫地翻了個身。

天上一輪明月,蒼穹中無數星子。

宇宙慈悲淒涼。

衡南躺在月光照射的房頂上哭了一會兒,半是生理反應,半是委屈窩火。手背擦了擦淚,低頭看她偷出來的財寶。

圓圓的,紙糊的,裡麵那柔韌的鐵絲撐著,敞開的口裡透著半截黑乎乎的、扭曲地燒到了儘頭的蠟。

燈籠?

她還不甘心,晃了晃,又拍了拍,對著月亮看,看到了薄紙下透出的一彎彎的鐵絲脊骨,就是個普通的燈籠。

仰起頭,茫然看著漫天星子。

……我到底是在乾什麼?

就這麼氣醒了,臉上的淚痕未乾,緊繃繃的。衡南睜開眼睛,入目就是夢裡那張閉著眼睛的側臉,幾乎未曾變化。

如過有,不過是下頜變得趨向成年人的成熟,臉上的肅殺之氣已如寶劍入鞘,學會了收,變作了平靜的、深不可測的漠然。

兩張臉挨得這樣近,夢裡的反應還未褪去,衡南一陣心慌,就往後退,發現退不了。再一看,她的手臂圈著他的脖子,腿翹起來搭在他腰上,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纏著他,貼住了他。

衡南楞了一下,這個姿勢不可能是盛君殊擺的,隻能是她自己乾的。

因為盛君殊的睡姿,一如少年時平展規矩,兩手搭在腹部,兩腿並攏,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被動”。

衡南慢慢地把他撒開,把自己乾乾淨淨摘到了一邊,擁著被子,氣得又吧嗒吧嗒乾掉了一會兒眼淚,呼吸漸平,猛地翻身一推他的肩膀:“醒醒。”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