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怕他來真的,瞬間警惕地躲出十幾米遠。
“開始是有一點,但其實,我,呃,嗯,挺……爽的。”衡南磕磕絆絆地說,尷尬地挑了下嘴角,“你也是。”
盛君殊冷笑了一聲。還說瞎話騙他,他摸過床單,床單都是乾的。
“我給你在放桌上,你自己看著處理。”
她應該有陰影吧。
盛君殊頓了頓,直起脊梁走向浴室。
“……”衡南看著師兄憔悴的背影,把熊撿起來,眨了下眼睛。
——是不是,有點玩過了?
吃早餐的隻有他們兩人。臨時調派的女仆告訴他們,黎向巍已無大礙,暫住進醫院調養,黎江兄弟二人去看過他,又去了公司,現在黎沅和薑秘書父子在醫院陪護。
盛君殊問黎向巍在哪間醫院,一種女仆都搖頭說不清楚。盛君殊說要去看他,打了黎江、黎浚和黎向巍本人的電話,均被攔截,門口多了幾個黑衣保鏢。
兄弟倆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遠道而來住在主人家,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讓生日宴上見了鬼,說到底是天師失職。盛君殊和衡南見了黎向巍,要撇清自己,就得抖出黎沅,黎沅背後就是黎江,黎江當然不情願,他還想要跟父親維持正常關係。
而對於黎浚來說,金耀蘭或黎向巍,都沒有那麼重要。讓黎向巍知道這是一場演出來的戲,他的心病會不治而愈,說不定精神煥發重新理事,黎浚接任公司也將遙遙無期。
因此,在這件事上,兄弟二人默契非常。至少黎向巍住院休養的這段時間,怨靈必須是真的,這口鍋需要天師背著。守在醫院的黎沅,說不定就是用來監控父親,順便渲染天師無用論。
盛君殊承諾不再出門,開始吃早餐。把盤子裡衡南挑給他的花椰菜又給她夾回去。
衡南開始瞪他,瞪得眼睛都痛了,他不為所動,語氣平淡:“你每天必須吃一點蔬菜。”
“必須”?衡南忽然覺得盛君殊對她有點不一樣了,僅存的不好意思和矜持客氣都去他媽的了。
等回了房間,盛君殊就站在了窗戶邊,十分鐘後,他們從彆墅二層翻窗逃竄。
盛君殊這次沒用手臂按支點夾著她,是結結實實抱著她下來,落得也很慢,從跳樓的速度變成乘電梯的速度,衡南剛睜眼欣賞一下花園,地麵陡然閃過一道人影。
盛君殊反應很快,立刻懸停,二人斂聲閉氣貼在樓壁上。衡南低頭,看著下麵的人拿著水壺,翻動樹葉,悉心澆灌小樹。近期降溫,還用塑料布將樹乾小心纏起來,防止凍壞。
是薑行。
老板都住院了,他還有閒心來澆花。
一壺噴完,他匆匆提壺走回彆墅。
二人落地。沉甸甸的、紅燈籠似的柿子壓彎枝頭,已經熟透了,再不摘就要掉在地裡爛掉。
衡南拿手扭了一下,想試著摘一個,盛君殊把她的手一把撥開,拉著她就走:“噴蟲藥了,吃了會死。”
衡南:“……”
逗誰?!
坐在飛馳的出租車裡,盛君殊一直忙著接電話。
衡南現在特彆感謝師父。
因為盛君殊醉酒誤事,直接錯過了師父忌日,他現在焦頭爛額,心理崩潰,暫時忘記了對她的愧疚。
出租車停在路邊,張森“啪”地關上門,搓搓手笑著回頭:“老板,小、小二姐,好、好久不見。咱們去哪個海?”
盛君殊還沒開口,先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很意外的,是黎向巍:“盛總。”
盛君殊:“……黎總好些了嗎?”
“我沒事。”黎向巍語速很快,似乎是背著人接電話,“昨天的事情,聽小沅說,你們已經出手了,但是……沒抓住?我想確認一下。”
商人果然多詐,連自己女兒轉達的話都不肯全盤信任。
“不好意思,昨天我們反應太慢。”
盛君殊也有自己的考量。大佬和幾個兒女之間的利益關係太複雜,與其在短時間內擾亂局勢,倒不如老實背幾天鍋。
黎向巍能打這個電話,說明他心裡更傾向信任天師。一點實實在在的恐懼,會讓他更加依仗天師,便於日後行事。
黎向巍聽完,果然沉默,呼吸聲雜亂而沉重。
“盛總,”他突然說,“我讓薑行在幫我辦理手續了,短期內,我可能會赴加拿大。”
“你要移民?”盛君殊驚了,“黎總,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短時間內不宜出境。難道你以為怨靈能被國界線攔住,到不了外國人的地盤?”
如果金耀蘭的死真的同他有關,他貿然出境,表現出惹不起“躲”的趨向,很可能會激怒怨靈,使她加快行動。簡言之,越躲死得越早。
黎向巍果然焦灼:“盛總,你可要幫幫我,價格……”
“我可以幫你。”盛君殊打斷,“價格不是關鍵,關鍵是,我需要你把所有隱瞞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
黎向巍那邊沒聲音了,似乎有彆的聲音隱約傳來,電話倉促掛斷。
盛君殊看了眼手機。
再有錢有勢的人,都最好不要當個病人。躺在了病床上受人看護,就成了砧板上的魚。
黎向巍同進來的護工說了兩句話,護工又出門去。病房裡剩他一個,薑行、薑瑞都不在,黎沅削的半個蘋果還擺在櫃子上,人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黎沅年紀小,腦子也單純,是不可能像她哥哥一樣坐得住的。黎向巍從枕下摸出手機,沒再給盛君殊打電話,而是加緊聯係了加國方麵,他在溫哥華有一處房產。
點滴一滴一滴落下,百葉窗避光。這是所安靜奢侈的私人醫院,兩棟建築之間夾著個樹影繁茂的中庭院。
四季桂正在花期,風刮過來,桂子飄落如雨,一隻手指小心地從女孩漆黑的發間摘出幾枚滾落的甜桂。
薑瑞捧著桂花,好奇地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好香啊。”
黎沅坐在高花壇的邊緣,腳一晃一晃,一隻腳的小腿襪有點脫落,失落地看他:“今天要回公司了嗎?”
“最近很忙,還要幫我爸辦出境的事。”薑瑞歉意地說,風吹亂他的頭發,無人的庭院,舒適愜意,他揣著口袋,看向遠方茂密的樹頂,“好想一直呆在這裡啊。”
“我也是。”
薑瑞從口袋裡掏出餐巾紙,裡麵包好的兩枚晶瑩擦乾的車厘子:“喏,水果給你。”他露出一口白牙,青澀溫柔。
黎沅接過來看了看,彆過頭笑了,日頭轉過來,發絲落下幾縷金光的光。
轉過頭時,薑瑞正俯身,兩人嘴唇相碰。
作者有話要說: “啵唧。”存稿箱無情地吐出了一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