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九)(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9063 字 9個月前

衡南將手機鎖屏, 扔到一邊,翻了個身看向盛君殊。

黎家彆墅的水晶吊燈璀璨,光總是有些氤氳。這樣的光下, 他的臉白皙光滑,嘴唇不乾不潤,泛著健康的淺粉,根根睫毛規矩排列得書櫃裡的書。

書裡的大凶大惡之人,尖嘴猴腮,吊梢眼;盛君殊三庭五眼,一看就是正派, 但又沒有大俠方正堂堂的闊相,他就像一個……正派女孩, 精致正派閨秀。

他須得有一個端莊標致的母親,一個文質彬彬的父親, 一個做命婦的奶奶;被金項圈和玉蹀躞堆雪人那樣堆出的男孩,富貴的血統才會使他臉上每一個棱角都平和, 每一寸皮膚都細膩, 金和玉的光芒, 則模糊了他的麵容。

衡南扶著額頭細細看他, 睫毛眨動,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聯想。

她不知不覺湊得極近,呼吸落在他臉上。

這張臉的確不容易找到特質。閉上眼睛,乍想到的總是他看過來的眼神,是一個瞬間動態, 欣慰、擔憂,乃至訓斥的情緒。睜開眼睛,卻依然是充滿細節而模糊的麵容。

意識到無人看到、無人管束,盛君殊也毫無反抗之力,衡南感到有點孤獨。

在孤獨茫然中,一種難以壓製的惡意爬升,她的血液像燒開的水逐漸沸騰。這模糊中分明有很多未揭的好處,她知道,隻有她全都知道。饑餓惶急地叫囂,快點吞下去吃掉——

不要讓任何其他人看見,她全部占有,妥帖存放,一個人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欣賞,把屬於他的每一個特質找出來。不要讓任何人看見。

衡南的呼吸越來越亂,眼睫闔下來,湊近他的唇。

兩唇相碰,稍有些涼,初始是她難耐地摩挲,碰了許久,盛君殊睫毛顫動,像是被逐漸挑起的火焰,本能地稍稍一動,柔軟的唇碰住了她,隻回應了這一下,麻痹順著嘴唇蔓延開來,凍結至後腦,衡南陡然驚醒。

她迅速閃開,躲得太急,後腦勺“咣”地撞在牆壁上。

這下好,腦子劇痛,外加暈眩。

盛君殊還閉著眼睛。他醉得非常徹底,完全的不主動,不負責。衡南快要失律的心跳主宰了她一會兒,六神無主演變成了惱怒。

她猛然坐起來,連帶著著八百平米的床都顫了一顫,她迅速扣開盛君殊皮帶扣,把皮帶抽出來,一端握在他手裡卷了卷,然後把他褲鏈拉到底,一氣嗬成。

狠狠一卷被子,翻個身,麵朝牆睡去。

*

宿醉是什麼感覺?

盛君殊睜開眼睛的瞬間,牽拉出太陽穴、鼻骨、眉骨一起酸痛,後腦勺好像被人拿鐵鍁拍過,他心底就閃過兩個字“糟了”。

其實事情未必糟了。但對於一個每天按節律醒來,睜眼就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的人來說,這種顛倒錯位的混沌就是不妙的開始。

盛君殊瞬間坐起來。起得太快,有點反胃,他按住腹部緩了一下。日光炫目,刺得他眯了一下眼睛。

他有點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他和黎浚喝酒。他記得自己非常、非常清醒,腳步穩健、神清氣爽地回到房間。

……所以這裡是房間?

扭過頭去,裹著被子,包成人形粽子的師妹隻露出一張臉,靜靜地看著他,將他嚇了一跳。

“衡南?”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嗓音有點啞。

“乾什麼?”

她一開口,盛君殊怔住,“你……嗓子怎麼了?”

衡南還是直直地看著他,繼續嘶啞地說:“你乾了什麼,不記得了嗎?”

盛君殊感覺當頭一棒。

他的眼睛眨著,腦中紛亂地閃過很多碎片,師父的一句“飲酒誤事”在耳邊嗡鳴數遍,想得腦袋都痛了,也沒想起乾了什麼。

倒是做了一個非常離譜的夢。

夢到他給師妹講題。

師妹非得讓他進屋喝茶,他進去了,然後師妹抱著一個陌生的妖族挑釁地看著他。他一生氣把那個妖族滅了,師妹傷心得大哭了一場,沒了。

盛君殊晃了下頭,把這個完全無乾的夢甩開。看著衡南眼角,好像哭過,覺得又被人錘了一棍,舔了舔下唇,小心地問:“我到底……”

衡南躲開他的手,向下看:“就是你想得那樣。”

順著她的目光,盛君殊渾身冰冷地發現自己手裡拿著卸下來的皮帶。

衡南垂著眼,嘶啞的聲音平板無波:“昨天晚上,你把刀抽出來嚇唬我,我不從,你就拿這個抽我背,我怎麼哭都沒有用……”

說一句,盛君殊的臉白一分,說到最後,他都要當場厥過去了。他閉了下眼睛,覺得自己在做夢,但這個事情不可能是夢,地上就掉著被打碎領結的熊和他的牡棘刀,他的刀隻有他能調,衡南根本召不出來。

“然後你把我捆住,然後你提起家夥就上!”

她的語氣停頓,在盛君殊聽來,就像講鬼故事一樣。

在家夥出現的緊要關頭,他摸到自己褲鏈是開的,眼前一黑。

“衡南,”他頭重腳輕,聲音發顫地說,“你聽我講,我……”

“沒關係。”衡南輕盈地跳下床,一路溜到了浴室,背對著他翹起嘴角,語氣還是輕飄飄的,“一回生,兩回熟,習慣了。”

盛君殊抱住了頭。

他這一輩子,真的,再也不想碰酒了。

衡南洗漱完畢,擦著手從洗手間走出來,盛君殊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

“衡南,來。”

衡南走過去觀察了一下,盛君殊的表情古井無波。

這種淡然,應該是遭受過重大打擊之後的破罐破摔。

盛君殊漆黑的眼珠看向她:“你傷了的地方嚴重嗎?要不要處理一下?”

衡南:“什麼……哪裡?”

盛君殊依然直視著她:“你哪裡疼,我說的就是哪裡。”

盛君殊覺得衡南說的沒錯,一回生,兩回熟……不不,不對。

應該這樣講,這種話放在以前打死他都說不出口,但是經過兩次這樣的事之後,他的底線已經降到了……

對,他沒有底線。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逃避有用嗎?隻能儘力地去解決。

衡南梗了一下:“不用。”

盛君殊:“彆跟我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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